奧托的話頗有意味深長之意。如何成為合格的首領呢?留里克充滿好奇。
現在的留里克的確像是一般小孩那般對一切充滿了好奇,表現上給他人的感覺確是如此。
留里克畢竟是不同的,這幅軀體里住著名為劉利的人格。劉利,他本身就是充滿智慧的,只因為身體過于渺小稚嫩,靈活的雙手無法去創造東西改善部族的生活。
不過他即便只有兩歲,已經開始構思一些東西,并盤算著,僅靠所見所聞的工具,以及觀摩部族工匠制造修理船只,去思考部族現有的條件,能制造哪些東西。
在留里克看來,部族所謂的碼頭根本稱不上碼頭。
所有的船只都不大,搬運貨物也費時費力,這里面就有大量改進的余地。
他甚至于覺得,自己所見所聞的一切都有著改進的余地!
他們有被加強御寒能力的木質長屋,卻沒有制造木板床鋪的概念,每個夜晚就是地面鋪上幾層厚實的動物毛皮,身上再裹著毛皮睡覺。
他們儲備大量的食物以越冬,卻沒有進行精細加工,吃的時候也是簡單粗獷。
他們明明可以制造許多精細的生活用品,甚至已經具備不錯的紡織能力,對于房屋的要求還是比較簡單。
他們本質是愛干凈的,夏季會經常洗澡,就是冬季黑夜漫長又寒冷,只能洗洗臉。
他們中還流行著刺青,冬日溫暖的長屋里,接著海豹油脂的油燈,留里克注意到自己的生父北上被刺上的奇怪文字。留里克估計那就盧恩文字,是一個祝福意味的詞匯。
以留里克的眼光來看,自己所在的羅斯堡絕不是生活的好地方,哪怕是時間過去一千兩百年,它依舊不是個生活好地方。
又是一個靜謐且漫長的夜,留里克依舊給予自己的家人驚異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被父母視作寶物,尤其是被自己的父親奧托看做整個部族的希望,事實也確實如此。
所以823年的冬季的每一個夜晚,留里克總是離開的母親的懷抱,而是被迫湊近生父奧托的身邊,也和堂兄阿里克睡在一起。
用奧托的話來說,就是兩個孩子跟隨自己,自己英武的氣息也能傳給他們。
英武之氣留里克感覺不到,就是奧托身上的氣味可是不怎么樣。
時間久了后,留里克已經習慣了。
這個夜晚,戶外依舊極度的寒冷,羅斯堡也被一層積雪覆蓋,甚至海面之上已經分布著大量浮冰。
唯有長屋內是溫暖的,側臥的奧托面對著一個有一個安靜又無聊的夜,自然有著大把時間面對自己的家人。
現在,他幾乎每個晚上,都向兩個孩子介紹著自己輝煌的戰斗人生,尤其是的介紹前往諾夫哥羅德的偉大旅程。
正是從奧托這里,留里克完全聽懂了那個詞匯卻是“諾夫哥羅德”無疑。
諾夫哥羅德,一個有著非常古老歷史的俄國城市。
奧托一直在說那里的人們是富足的,卻缺乏戰斗力,羅斯部族的男人們只憑氣勢,就能迫使他們乖乖獻上寶物。
終于,留里克憋了許久的話終于憋不住了。
“但是爸爸,難道我們要一直劫掠他們嗎?”
“嗯。”奧托很是好奇,他完全想不到兒子會這么問。
不僅是奧托,聽故事的阿里克,以及借助油燈縫制皮手套的尼雅,也投來驚訝的眼神。
只因為,僅僅兩歲多的留里克,提出了一個明顯不是他這個年齡段孩子該問的事。
奧托看著兒子睜大的雙眼猶豫了一會兒:“難道……你覺得我們不該劫掠他們?你應該知道他們是一群羊,我們只是去割羊毛罷了。”
“呵呵,也許弟弟是非常仁慈的人呢。”阿里克打哈哈說。
奧托搖搖頭,“對他們無所謂仁慈,就像南方的丹麥人對我們就不仁慈。你們兩個應該明白,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有著強壯的體魄和鋒利的刀劍,以及眾多的勇士,被劫掠的就是我們。就好比在茫茫森林里,一個人遇到了黑熊,如果有斧頭,熊就是你們躺著的熊皮,如果沒有,人就是獵物。”
一番弱肉強食的說辭,留里克雖不敢茍同,不過站在羅斯部族艱難的在這極寒峽灣中生存,他們有著這樣極致單純的想法不足為奇。
“但是,也許我們可以和他們和平的做生意。”留里克繼續問。
“啊,我的孩子。”奧托撫摸著兒子的額頭,“如果你的先祖父知道你這么說,他會很高興的。但是那些人已經臣服于我們,我們只要去拿取豐厚的貢賦就行了。孩子,你應該明白,那里的人生活的比我們富足,也沒有我們這里寒冷。”
“既然……既然他們那里并不冷,我們的戰力又很強,我們所有人搬到那里,和他們居住在一起不就行了。”
“啊?留里克!”
說實話,奧托從沒有動過搬家的想法。固然他聽過許多傳聞,即南方的一些部族已經小規模的南下,但是舉族搬家這種事真是聞所未聞。
“我們立刻這里就好了。羅斯堡太冷了!每年兩次的索貢又有著漫長的航路,既然是那些人提供的貢賦,我們和他們住在一起,他們不是天天都能給我們貢賦?”
奧托瞪大雙眼看著侃侃而談的兒子,一番邏輯縝密的話居然從一個兩歲多的孩子嘴里說出來,奧托怎么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再想想,這不有證明了,留里克真的非同一般?!
奧托震驚中陷入沉默,的確,兒子的話有一些道理。
不過,舉族搬家這件事能做嗎?顯然不能!
奧托無法阻止部族的一些小家庭去未知的地區定居,然部族的核心就必須待在這寒冷的羅斯堡峽灣中,這里有其他因素的考量。
他撫著兒子的額頭,像是對一個知心朋友那般解釋:“孩子,我們不能搬走。”
“是因為這里有著祖先的墳墓?還是因為哪怕寒冷,大家還是喜歡我們的羅斯堡?”
“不僅僅是這些,還因為一個盟約。”
“一個盟約?”留里克大吃一驚,因為他從不知道羅斯部族還有什么約定之類的事。“那是什么盟約?我知道盟約的意思。”
“是我們和思維亞人的盟友,就是我們南方的朋友們。我們是一個整體,我作為咱們首領,必須遵守這個盟約。我們不可以擅自搬走,一旦我們那么做了,就將世世代代為仇敵。因為,我們都痛恨背叛。”
這一刻,留里克覺得奧托的態度非常嚴肅,他自己幼小的身體也驚得一身冷汗。
因為這里有著大量細思極恐的事。
留里克也冷靜下來,瞪大大眼睛表情波瀾不驚的說:“爸爸,如果我們的宿命就是離開呢?”
“結果就是朋友變成敵人,我想會是這樣。”奧托故作冷靜的回答。
“啊,如果宿命是這樣,只要我們羅斯部族變得更加強大,哪怕是所謂思維亞人聯合起來,哪怕是更強大的丹麥人,我們都不用害怕他們。”
“孩子,你是認真的?”奧托繼續嚴肅的問。
“是的。我想,等我長大了,我會離開這里。我不想成為部族的首領,我想成為更偉大的存在。成為……成為一個國王,成為羅斯王國的國王。”
奧托倒吸一口涼氣,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他沉寂了一會兒,倍感兒子的與眾不同,以及區區兩歲就展現出的非凡抱負。
他最后也沒再說什么,和兒子的人生抱負比起來,搞不好自己的“豐功偉績”都變得不值一提。
奧托最后拍拍留里克的身子:“孩子,你至少要先長大。總有一點你將繼承我的‘毀滅者’之劍,只有當你長到有力氣會晤利劍,才有機會展現你的非凡抱負。”
“我都明白了,那不是多久的未來。爸爸,我想我自己也相信長老維利亞奶奶的預言了。”
“你可以相信她,現在,安靜的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