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七十萬石稻米,全大唐加起來都沒有這么多,南邊都是不毛之地哪里有這樣的國家。”崔晟臉色猙獰,但眼神里全是驚慌,再也沒有當初的睥睨傲氣。
“朝廷邀請了城中有頭有臉的人上船查看,確實是上好的稻米。”劉懿用沙啞的聲音道。
“就算這些稻米是真的,也不意味著后面還能買到這么多糧食。一個小國能有多少糧食,這些肯定已經是全部了。等把這些米賣完,那些賤民還是要買我們的糧,我們還沒有輸。”崔晟語無倫次的道。
劉懿看著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但神情里已經沒有了敬畏,去除博陵崔氏的那層皮,他也只是個普通人。
不管后面朝廷還能不能弄來更多的糧食,有了這七十萬石就足夠了。其實大家心中都清楚,眼下關中的糧食已經夠吃了,即便今年絕收勒緊褲腰帶也能吃到明年夏糧成熟。
所謂的糧荒不過是恐慌造成的‘心理上的糧荒’,一旦朝廷能平息這股恐慌,糧荒也就不存在了。
這七十萬石稻米和一個誰都沒有聽說過的盛產稻米的國家就是鎮定劑。
而且,就算人家把糧食都賣給了大唐,一時間沒有辦法在籌集七十萬石。但人家沒有遭災啊,隨時都可以種植。一年三熟,算算時間再收一兩茬也不是不可能。
到時候又是一批糧食,總能支撐這熬過災年。
所以,當這一百艘糧食停靠在渭水河邊的時候,就已經宣告了世家操控糧價的把戲失敗了。
前期投入那么多,失敗就意味著傷筋動骨,有些底子薄的甚至要割肉了。
崔晟完了,劉懿很清楚這個結果,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保住自己。
就在這時,仆人來報:“郎君,外面來了好多人,說是要見您。”
“不見不見,就說我不在。一群混蛋,有好處的時候一個一個都來巴結我,現在遇到困難了就……”崔晟氣急敗壞的道。
“可是,本家也來人了。”仆人忍不住打斷他的話道。
一瞬間,崔晟的臉變得煞白。
朝廷從極南方的一個小國購買了七十萬石的稻米,且還有源源不斷的稻米正在往大唐運送,這個消息很快就被證實并傳遍整個關中。
處在恐慌中的百姓驚魂初定,不過還是有一些質疑。不過當看到一艘艘大船和一輛輛拉著稻米的車輛來到眼前的時候,終于相信了。
就在大家想再買點糧食囤積起來的時候,有一個消息傳來,產糧的效果不只有一個,大唐隨時可以去購買稻米。
就算關中三年顆粒無收,也能保證糧食供給不會出現糧荒。而且朝廷好保證,只要災情不結束,糧價就永遠保持在五文錢一斗的價格,請百姓把心放進肚子里。
如果換成蝗災發生之前百姓們可能還會懷疑,可經過之前的一系列操作,朝廷的信譽已經非常的高了,他們愿意相信朝廷的保證。
不少家有存糧的人都冷靜了下來,要不先不買了?
搶糧的熱潮就這樣瞬間消退,朝廷買來的七十萬石糧食并沒有賣出去多少,大部分都 被填充進了剛剛騰出來的儲備倉庫。
搶糧熱潮消退后,隨之而來的是整個市場糧價斷崖式跌落,從斗米兩百文降到一百文,又降到五十文,在降到二十文。也不再搞什么限售了,敞開門做生意,要多少就賣多少。
可惜,有朝廷五文錢一斗的超低價格在,沒人愿意當傻子去買二十文一斗的高價糧。
這些糧鋪也面臨一個選擇,要么繼續降價,要么寄希望于發生第二次糧荒。
二十文已經是他們的進價了,低于這個價格買,那就要賠錢了。
要是三五百石甚至三五千石他們都咬著牙降價買了,可之前他們以二十文一斗的價格從朝廷的倉庫里購買了近二十萬石糧食。
這要是降價賣,賠得底兒朝天啊。雖然這些成本是幾十家世家工程支付的,但平均下來也足夠他們傷筋動骨了。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岳候手段高明,某佩服佩服。”宇文士及少有的主動找岳山攀談。
“郢國公謬贊了,都是圣人指揮的好。”岳山微笑回應道。
他對宇文士及不反感但也沒有什么好感,原因就在于南陽公主。中國歷史上優秀的女性很多,但能被歷史記住的并不多,南陽公主算是其中一位吧。
她是楊廣的女兒十四歲嫁給宇文士及,賢惠聰穎孝順公婆。
后來宇文化及造反幾乎把楊氏男丁屠戮一空,仇恨似海,但她還是看在宇文士及的面子上沒有提報仇的事情。
結果宇文士及自己出問題了,竇建德滅宇文化及的時候,他拋妻棄子投奔李淵,算是斷了最后一絲情分。
南陽公主被竇建德擒獲,但她表現的不卑不亢,得到了竇建德君臣的尊重。
竇建德清算宇文閥的時候,她和宇文士及的兒子宇文禪師也在清算之列。但竇建德尊敬她,就說看在你的面子上饒他一命。
南陽公主卻拒絕了,說她和宇文家仇深似海恨不能把宇文家的人殺光,宇文禪師也是宇文家的子孫,既然享受了宇文家帶來的好處那就要承擔后果。
于是竇建德就把宇文禪師也殺了,不久她也出家了。
后來李世民滅竇建德,她和宇文士及再次相遇,宇文士及居然還舔著臉求復合,被她以死相逼才打消這個念頭。
岳山自然是很欣賞南陽公主的情操的,自然就對宇文士及很難喜歡的起來,即便他知道這個人其實挺優秀的也沒辦法。所以一直沒怎么打過交道。
宇文士及作為曾經四大門閥之一宇文閥的嫡系子弟,自然也有自己的驕傲,并不大想和岳山這樣泥腿子出身的人打交道。
所以兩人的關系很一般,這次估計也是看岳山算計如此之深,才忍不住想來打好關系。
宇文士及也不傻,見岳山態度不冷不熱也知道別人沒有深交的意思,也就沒有用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聊了幾句就退開了。
在場的其他人也看出了兩人之間好像有些不對,但都只是冷眼旁觀,沒有人站出來說話。
沒多久,李世民出現,一場小會議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