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四姓坪很熱鬧,準確說是岳府很熱鬧,四個字形容,門庭若市。
好似長安城所有的權貴都在今天過來送禮。有些是親自來的,有些是管家過來的,送的禮也有輕有重。
按照中國的習俗,這種禮品必須要登基造冊的,將來別人家有個紅白喜事必須如數奉還。這叫回禮。
這時候有個好管家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岳山負責接待客人,包大林負責登記造冊,兩不耽誤。
男客人他可以接待,但也有極少數是女眷過來的,就必須岳山娘出面接待了。而且人家拜訪的理由也是為了見新晉安康縣君,和他清水縣候沒關系。
雖然女眷不多,但過來的都是頂尖權貴。高士廉的夫人、秦瓊的夫人、程咬金的夫人、尉遲恭的夫人、長孫無忌的夫人……來的是中樞重臣的女眷。
還好有裴淑英幫忙張羅,要不然真的會出大丑。
這種盛況一直持續了有五六天,岳山看了看禮單,中樞重臣全都送了賀儀,有三分之一派了女眷過來走夫人外交。
除了這些試圖和他搞好關系的,這幾天說親的人也很多,岳山估摸著起碼拒絕了過百次。
這些說親的可不是什么小門小戶,基本上都是官宦之家。可見岳山的名聲有多響亮。
只是這樣一來可把岳山給折騰慘了,感覺笑的臉都僵硬了。不過還好,隨著時間流逝這件事的熱度也逐漸降低,過來拜訪的人越來越少。
但真正把他從苦海中解救出來的還是朝廷的大動作。
新皇李世民大赦天下、大封群臣,一夜之間誕生了十幾名國公縣公,其他侯伯子男數不勝數,也有許多人的職務得到調整。
如果說去年李世民只是用自己人替換了中樞要害的話,那這么的調整就是把自己的人塞進了全國各地。
這次的動作實在太大,相比起來岳山封侯的事情就顯得微不足道了。所以大家的目光很快就轉移到了這件事情上面。關于岳山的風言風語幾乎消失不見。
看著冷清下來的大門,岳山終于松了口氣,終于可以休息了。
“包大林,去把大門關上,再來人就說我進京了不在家。”岳山趕緊吩咐道。
“是,大郎。”正癱坐在一邊的包大林聽到這話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起來,拔腿就往大門口跑,一邊跑還一邊操著沙啞的聲音喊道:
“快快快,把大門關上……發什么愣呀,快關快關,這次誰來都不能開門聽到沒有。”
有人關注封賞的事情,自然也有人關注大赦天下的消息。這次赦免的范圍非常廣,不只是本朝的罪犯,連前朝的都在赦免范圍內。
而李德武就在這次赦免范圍內,所以得到這個消息的裴淑英第一時間找到了岳山。
“妾身謝清水候大恩。”一見面裴淑英就行了個萬福禮道。
“李夫人你謝錯人了,應該謝圣人才是。是他大赦天下給了你們夫妻團聚的機會。”岳山側身接受了她半禮才說道。
“圣人要謝你也要謝,沒有你我不會知道他還活著,即便圣人大赦天下也不知道我們夫妻還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相見。”裴淑英起身,鄭重的道。
“那邊有消息了嗎?”岳山不欲多爭,轉而問道。
“還沒有,嶺南離長安萬里之遙,不會這么快。”裴淑英搖搖頭道。
“嗯,精誠所加金石為虧,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們就能再相見。”岳山道。
“節同時異,物是人非,我勞如何”裴淑英突然低落的道。
這句話出自曹丕的與吳質書,和后世的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是同一個意思。
聽到這句話,岳山心中一動問道:“裴公都和你說了?”
“是的。”裴淑道。
“這原本是你的私事我不該過問,但我們兩家關系親近都不是外人,所以冒昧的問一句,你準備怎么處理這件事情?”岳山說道。
“他人能回來就已經是蒼天對我不薄,我怎么敢奢求其他。再說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算沒有這二十年的離別,難道他也一樣會納妾。”裴淑英苦笑道:
“現在反而更好,那位妹妹不是貪圖他的錢財而來,也是真心對他。如此家中也能安寧不少。”
“你愿意接受她?”岳山驚訝的道。
苦等二十年卻得到這么一個結果,他以為裴淑英會悲痛欲絕乃至讓李德武二選一,沒想到她這么輕易就接受了那個女人。
“我裴淑英不是善妒之人,只要她安分守己不要試圖去爭搶不該是她的東西,我不介意多個妹妹。”裴淑英直視岳山說道。
岳山心中嘆了口氣,女人沒有一個簡單的,尤其是在守護自己的婚姻的時候。一個堅守二十年的女人更加可怕。
她話里的意思很明顯,不介意禮物的多個女人,但她絕對不能影響她正妻的地位。否則……
但這事兒確實無法怪罪她,相反她表現的已經足夠大度了。岳山拱拱手道:“李夫人胸襟開闊不讓須眉,某非常欽佩。如此也好,也免得李德武里外不是人以致影響了仕途。”
“清水候放心,我不會讓他的聲譽沾上任何污點。不只是那個女人,他們的孩子我也會接受,并視若己出。”裴淑英忽然再次向岳山行了一禮道:
“只是因為之前的事情他已經不可能在為裴家所接受,沒有裴家的支持,恐怕他一生再難有所作為。等他回來后我想讓跟在您身邊做事。還請清水候看在家父的薄面上給他一個機會。”
這下岳山真的愣住了,這就是世家女嗎?苦等二十件,丈夫還沒有回來就開始為他謀劃了。
這就是世家女嗎?
之前裴淑英住在岳府六七天沒有回家,一直陪著岳山娘,幫她打理內宅迎接拜訪的女眷。
他一直以為她是感激自己幫她算命,加上兩家關系莫逆,自愿過來幫忙的。現在看來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啊,更大的可能是為了幫她的丈夫鋪路。
難怪都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個默默支持他的女人;難怪這個年代的人都想娶世家女,恐怕不只是為了面子,更多的是這種助力。
說實話,今天的一番交談真的打破了她在岳山心目中的固有形象。
雖然和她接觸了有一段時間,但受到前世的影響,她在岳山心中的形象一直是固定的。就是枯守婚姻二十年的貞潔烈婦。
剛才那一番交談,這種形象被打破,她整個人都變得鮮活起來。
一個有堅持、有毅力、有才華、有手腕的世家女,這就是此時的岳山對她的印象。
岳山鄭重的道:“我可以給他這個機會,但他要是抓不住就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