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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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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是人,但是何為人,就值得思索了。

  是不是具備了人形就是人呢?顯然并不是。

  妖,化形了,有了人身,行走于世間,但并不是人;魔,披上了人皮,流毒于人間,也不是人。

  人一旦有了惡念,視人命如草芥,已入修羅道,不能稱之為人。

  文至看著大家沉思的神色,良久,清聲說道:“看來諸位已經知道了什么是人,此刻,你們心中所想,即是真人,別人說出來的,于你們來說,都是假的。”

  “諸位若想修行,我希望剛才那一跪,是你們人生的最后一跪。如果你們跪著修行,那么修行有何用?現在,諸位可以寫一個你們心目中完美的人字。”

  人字,何其簡單,一撇一捺即是人,一群商眾當即開始寫,有人用手中的鞭子,有人用手指,有人拾起石塊。

  一時間,眾人寫了無數個人字,但都紛紛擦去,他們一筆一劃描摹心中最完美的人字,寫出來之后,又發現并不完美。

  眾人都進入了沉思,在他們心中的人字,已經混混沌沌,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不是人字了。

  “諸位一直想寫一個完美的人字,何不看看你們自己?”文至提醒道。

  眾人心中警醒,林望初思索了一瞬,當即站了起來,看著自己的兩條腿,再看著身軀,摸了摸自己的的頭顱,心道:“什么是完美的人字?我自己就是完美的人字,我看著我,無論行走坐立,都是完美的人字,何必假手所寫?”

  接著,第二個人站起身,第三個,第四個,五十余人全部站起身來。

  他們看著腳下的大地,再看看頭頂的青天,從未覺得自己的腿這么堅實,這么有力量,此刻他們才知道,為什么文至告訴他們,希望剛才那一跪,是他們的最后一跪。

  文至點頭,道:“自我下山以來,只見到了一個真正純粹的人,那就是鷹愁關獨孤信將軍,他知道自己是誰,要做什么,并且沒有退縮,現在起,你們也是了。”

  這一聲聲響不大,但是卻振聾發聵,佛土沉寂的佛性海洋里面,竟然激起了一處水花。

  欲林剎在小須彌山之上,剎中九層浮屠塔上,六佛尊可以俯視整個佛土,此刻,他們看到洗塵河邊,站起了一個人,發出了一個聲音,聲音似乎要沖破佛土云霄。

  “師兄怎么看?”其他五佛尊看向坐在首座的大梵佛尊,紛紛問道。

  “世間有諸佛諸菩薩,有眾生惡鬼,有阿修羅,有仙魔神,諸位師弟以為,我們何存?”

  “我佛慈悲!”五人齊道一聲佛號。

  洗塵河邊,文至起身站立,望向高空,隨后又收回目光。

  “好了,出發吧,我只能傳你們理念,不能傳你們道法,所以只能為你們半師,你們對我不必執師禮。”

  眾人稱是,然后各整行囊,從這一刻起,他們看這一片佛土已經不一樣了。

  臨行之前,林望初搬走了文至坐著講道的石頭,文至怔了怔,沒有多說什么。

  六位佛尊的經幡所立之處,也就是去欲嶺,洗塵河洗去心中之塵,去欲嶺去除心中之欲,如此,方得進凈土中的凈土。

  換作往次,商隊一行到了這里,必然會誠心叩拜,去除心中的欲念,才能踏入欲林剎和水精剎的地界。

  如今他們看著迎風招展的經幡,已經不為所動,只是微微一笑,作別自己的過去。

  “先生,前面就是真正的十方凈土了,共計三千里,每五百里長有一種蓮花,共有六種。”

  “哪六種?”

  “耀世白蓮,滅世黑蓮,凈世青蓮,成世碧蓮,焚世紅蓮,度世金蓮。”

  文至仰頭看向遠方,只見無邊無際的白蓮在招展,仿佛徜徉在佛法的海洋里面,無數的信民和朝圣者正在匍匐前進,用身體丈量大地,如同緩慢游曳的魚兒。

  九天之上,文至的師門當中,文至的師尊正在侍弄一株枯萎的梅花,一個青年仙人走入他的仙宮。

  “師尊,一元①過去了,師弟找到他的道了,要不要接他回來?”

  “青元啊,你來看看為師這株梅花,怎么就是不開呢。”

  “師尊,你還在弄小師弟這株梅花,你都弄了十三萬年了,小師弟不管,凈管一株不會開花的樹了。”

  老仙人依舊頭也不抬,仔細侍弄盆中的梅樹,說是梅樹,其實就是一根梅樹的殘枝,是當年文至調皮折下的。

  “師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在說話啊!”

  “噓,小聲點,青元,你來聽聽,花要開了。”

  青元附耳傾聽,除了光禿禿的梅枝什么都沒有。

  “師尊,你慢慢聽吧,我去觀世臺看小師弟去了,他比你老人家有趣多了。”

  “走走走,別打擾老人家聽花!”

  青元仙人向觀世臺飛去,殿后的老仙人喃喃自語:“快了快了,就差一點就要開了。”

  文至等人已經行了二十三日,路過了白蓮,黑蓮,青蓮,碧蓮,在紅蓮里,也行了三日。

  這二十幾日,佛門沒有人再來找過他們的麻煩,連朝圣的僧眾都似乎避開了他們。

  站在這里,距離兩百里遠,普通人的目力已經隱隱可以看到飄在空中的欲林剎。

  “公子,公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玉寧兒趴在他的肩頭,神態懨懨,有些焦躁。

  “小寧兒,你怎么啦?”文至心里回應道。

  “不知道,我感覺我的尾巴好癢,爪子也好癢,還有鼻子也好癢。”

  “等我看看啊!”文至從肩上將小狐貍取下,仔細瞧了瞧。

  “小寧兒,你這是要化形了啊!”

  “啊,怎么會?我才開智一月左右,怎么可能就要化形了?”玉寧兒急的上躥下跳。

  文至微微一笑,問道:“你最近有沒有什么不適?”

  “沒有啊,對了,在洗塵河邊聽公子說人,心里就不知不覺住了一個人,然后就想快點化成人,可能就是那個時候的。”

  文至愕然,自己的一席講述,竟然讓玉寧兒在化形的路直接通透了?

  “糟糕,公子,我的鼻子不見了!”

  “嗯,看見了!”

  “公子,我的爪子不見了!”

  “嗯,也看見了!”

  “公子,我的尾巴不見了!”玉寧兒驚慌失措。

  “嗯!”

  “公子,我的毛沒有了!”

  “嗯!也看見了!”

  一個不著寸縷的曼妙女子從文至懷中跌落,一行人通通背過身去,非禮勿視。(這里不能寫)

  注:①一元:時間概念,十二萬九千六百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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