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滿意？”蘇明笑呵呵地問伊誠。
當然不滿意，除了讓于大雨滾蛋之外，我怎么可能滿意？
伊誠陰沉著臉，沒有回答他。
蘇明剛才的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于大雨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要在這個時候丟掉可不容易。
當然——
伊誠今天的行動也不算完全無意義。
對蘇明來說，他已經被提了個醒，知道自己養了個白眼狼，等著他死了以后打俱樂部的主意。
那么他肯定就會從現在開始就提醒自己的女兒要小心于大雨，別被糊弄了。
伊誠賺到了什么？
他賺到了蘇明的承諾和保護。
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沒賺到。
即使于大雨以后都不會對他怎么樣，可之前做的事情呢，這口氣怎么咽下去？
等等。
伊誠大腦里面突然捕捉到了什么。
所以，問題的關鍵在于——
是否有可替代于大雨的人選。
俱樂部經理需要做什么事情呢？
首先，負責球隊管理，包括人事和工作安排，其中一部分會有其他的助理和教練協助完成。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為球隊物色更好的人選，進行轉會交易，調整球隊的人員架構，控制好球隊的薪資，也即是——
球隊經理得為贏球和球隊的盈利負責。
第三，維持棒球圈內的人際關系，這里又會分為明暗兩種人脈。
人脈是需要時間積累的，好的人脈可以幫助你更好的進行轉會交易以及贏球和輸球的操作。
于大雨最大的價值就在這里。
“那您對球隊輸贏這件事情怎么看？”伊誠并沒有直接回答蘇明，反而提了一個問題。
他將根據蘇明的回答決定之后怎么做。
“你知道嗎，”蘇明笑了笑，伊誠能問出這個問題，他是感到非常欣慰的，說明他很有頭腦，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我有幾個身份。”蘇明說：
“首先，我年輕時在島國高中擔任過投手，所以對棒球有很深的感情，回國后就想要創立一個優秀的俱樂部。作為棒球愛好者，當然是要執著于球隊的勝利。
誰不渴望勝利呢？”
蘇明笑著捋了捋頭上的銀發，繼續說到，“第二，我作為一個商人，肯定要看重利益，但是贏球帶來的利益更高嗎？”
“不見得。”
蘇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里面牽扯的利益太多，有時候輸球賺的錢比贏球更多。”
聽到這句話，伊誠的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
心里面其實是有點發涼的。
他想起之前聽過的一些關于運動博彩方面的說法，其實這些博彩公司是會對球隊進行一定的返利的。
“不一定是來自于灰色收入。”蘇明似乎看到了伊誠心中的想法，“你知道嗎？之前有心理學家做過一個測試，在ABC三個小鼠籠子里面各放了一個搖桿，是用來控制食物投放的。
第一個籠子，無論小鼠怎么搖，都不會有食物落下來。
第二個籠子，老鼠搖的時候，會隨機有食物投下來。
第三個籠子，老鼠每次搖動搖桿，都會得到食物。”
蘇明微微一笑，“你猜哪個籠子里面的老鼠最賣力？”
還沒等伊誠回答，蘇明就笑著說到，“是第二個，隨機食物最能驅動老鼠，保持長期的吸引力。”
“同樣的道理，一支永遠贏球，一輩子冠軍的球隊會令人覺得無聊，跟一直輸球的球隊一樣無聊。
棒球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你有贏有輸，粉絲也更喜歡這樣的球隊。”
“所以呢？”伊誠有些難受地問。
“沒有什么所以，”蘇明搖搖頭，“大雨在這方面做得挺好的，有輸有贏。”
“哪怕是聯賽墊底？”伊誠反問到。
“對。”蘇明點點頭，“還有另外一個心理，叫做大眾的同情心，如果我們輸球，卻表現出來12分努力的話，觀眾們會寄予更多的同情心。
去年我們球隊墊底，可是隊伍粉絲數量和上座率變高了。
相應的，球隊的收入也增加了。
這就是輸球賺錢的道理。”蘇明認真的說，“球迷們買賬，對我們有期待，那么就是好的。”
伊誠咬著嘴唇，雖然心里面很難受，但是也知道蘇明說的是個事實。
“最后，我作為公司老板，俱樂部的持有者，我還有義務提供工作崗位和養活我的員工。”蘇明皺著眉頭，側身看著伊誠，“如果你是我，你怎么選？你是希望贏球還是輸球？”
伊誠沉默著。
他必須承認之前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但是，有一點你得承認，”伊誠說，“在聯盟中排名越靠前的球隊賺得越多，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么還有什么值得我們努力？”
蘇明愣了一下，然后笑著看著伊誠。
這個30歲的年輕人身上有一股沖勁。
跟他年輕的時候很像。
“是啊，如果不是這樣，那么我們為什么還要努力？”蘇明點點頭，“今年的白龍隊不會墊底的。”
“就靠打假球？”伊誠疑惑地問。
“我不知道大雨是怎么操作的，”蘇明喝了一口茶，把自己從里面摘出來，“作為老板，其實有時候只看結果。我的期望是這個賽季能拿個中游左右的排名，如果能進季后賽就最好。”
到現在為止，蘇明的回答滴水不漏。
哪怕伊誠開了錄音也得不到蘇明跟博彩公司有幕后交易的相關證據。
不得不說，畢竟是在商場中摸爬滾打了多年，站到了頂峰的人物。
“如果我說，只要你開掉于大雨，我能找到合適的頂替人選呢？”伊誠干脆直接的問到。
“你幫我找誰？北極星隊的經理姚輝？還是青洋白鯨隊的經理汪朝陽？”蘇明搖搖頭，“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替代者的。”
“伊星宇。”伊誠回答他。
“誰？”蘇明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這個名字。
“現在是白龍隊的一名球探，但是他可以勝任于大雨的位置，幫球隊物色好的人選，贏得勝利。
畢竟輸球容易贏球難，對吧？”
“球探？”蘇明眨眨眼睛，低頭吹著發燙的茶水。
他對這個人一點都不了解。
“我不可能因為你的一句話就做出決定，你必須明白這一點。除非有足夠的數據支撐。
這名球探在他的球探生涯中，發掘過哪些知名的球員嗎？”
伊誠笑了笑，“他今天第一天當球探。”
“啥？！”蘇明被嚇了一跳，茶杯突然打翻在桌上。
滾燙的茶水流了一地。
他疑惑地回頭看向伊誠。
不知道是自己耳朵聽錯了還是這個年輕人在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伊誠撇撇嘴，“有時候，我們不一定有選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