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出門了”
  “注意安全,晚上早點回來。”
  “知道啦。”
  大西紗織背著包,沖出家門。
  “呼哈呼哈”
  她一路小跑,白色氣霧從她嘴里吹出,又很快被她帶起的風吹散。
  遠方冬日的晴空,藍的像是一塊布,街道兩旁她至今不知道名字的樹,已經光禿禿的一片。
  跑過小公園,草坪也已經枯黃。
  盡管今天是周二,但可能是天氣很好的原因,沒什么看頭的公園里,也擠滿了人。
  不過大多是老人和沒有上幼稚園的孩子。
  過了公園,跑過一條小吃街,再過一個單項紅綠燈,拐進一條只容一輛面包車通過的街道,左數第八棟宅子,就是inori(水籟祈)家了。
  她按了兩下門鈴,雙腳原地小跑著。
  不一會,穿著褐色風衣的inori背著包走了出來。
  “你好慢啊,saori!我等你好久了!”
  “那下次換你去我家找我吧。”
  “不要!”
  大西紗織早已經習慣自己閨蜜的說話風格。
  水籟祈看著大西紗織的雙腳,由于力氣耗費了很多,原本也不夠標準的原地跑,現在更是像奇行種。
  “你在干什么?”
  “跑步啊,太冷了,不暖暖身體怎么行?inori你也來啊”
  “不要,太丑了。”
  一陣風吹過。
  水籟祈吸了下鼻子。
  “算了,看你這么可憐,我還是陪你一起跑吧。”
  “那我謝謝你哈”
  “不用客氣。”水籟祈又吸了下鼻子:“我們是好朋友嘛。”
  大西紗織抿嘴,嘴角掛著無奈的笑容:
  “好吧好吧,總之讓我們快點出發,我剛熱起來的身體都要冷下來了。”
  說完,她就準備跑出這條巷子。
  “等等,我拿一下垃圾。”
  inori把自己家信箱里的“壽司店”、“火鍋店”、“中華料理店”等等各種折扣卷拿出來(其實是新店開業或者正在做活動的單)。
  兩人一邊跑,一邊看著“折扣卷”。
  “這個火鍋店很不錯誒,拿著這張單免費送三樣蔬菜呢,我們待會去吃吧?”
  “不要。”
  水籟祈毫不猶豫的把火鍋店“折扣卷”放到最下面。
  “誒?為什么?冬天吃火鍋不是很舒服嗎?”
  “昨晚我吃過了,現在暫時對火鍋沒興趣。”
  “那你陪我去嘛。”
  “不要。這個中華料理店看起來不錯,米飯可以隨便吃,待會就吃這個吧。”
  “好好好,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說了算。”
  十二月二號,水籟祈生日,晚上和業界的好友約好一起開party,白天和閨蜜一起去遠方散步。
  沒錯,散步。
  這就是兩人在假期喜歡做的事情,哦,對了,附送一個消息,水籟祈還喜歡釣魚。
  跑過淺草寺,跑過東京灣,累了,就在路邊買了熱奶茶,在公園里休息。
  等靠近中午,走路也可以讓身體不感到冷的時候,兩人就開始散步。
  “怎么了?”
  “說起來,我還沒正式恭喜你拿到《點兔》和《地錯》兩部動畫,是不是?”
  “沒錯哦,怎么,你要給我送禮物嗎?”
  “晚上給你。”
  “狡猾!那明明生日禮物才對吧?”
  “居然被你發現了,哈,哈,哈。”
  “真是的,saori你差不多該學著長大了。”
  “誒——,居然被inori你這樣說?這種感覺真是討厭啊。”
  “嗯?你在小瞧我?”
  “沒。inori是真的厲害,《點兔》和《地錯》可是肯定會成為大熱門的動畫呢。”
  “saori的預測?還是算了吧。”
  “你這人有點過分了啊!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前輩說的。”
  “前輩?什么前輩?”
  “村上前輩啊。”
  “哦,是村上桑啊,他說的也不一定準。”
  “為什么?你不感覺村上前輩說的話,都很有說服力嗎?”
  “嗯?”
  “人還是要靠自己的,依賴別人的人,一定成不了最大的贏家。”
  “從哪抄來的?”
  “你很過分誒,就不能是我自己說的嗎?”
  “老實交代。”
  “好吧,早上你沒來的時候,刷推特看到的。”
  上一刻還在討論著某個問題,下一刻卻連問題本身都被忘了。
  兩人就這樣閑聊著。
  “啊!”
  水籟祈突然對著遠處招手。
  大西紗織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卻沒看到什么需要注意的人。
  “你在和誰打招呼?”
  “電車。”
  “啊~?你是電視劇女主角嗎?”
  “不是,我是動漫女主角。”
  “saori你真是厲害。”
  “怎么了嗎?我最喜歡單軌電車了。”
  “我沒說.....”
  “快看,有人在拍電視劇誒。”
  “誒?哪里哪里?”
  “那邊那邊。”
  大西紗織看過去,一個穿著西式校服的女生,站在電車欄桿后面,手上拿著包和畢業證書。
  在她周圍,是攝影機和一群工作人員。
  “誒?村上桑?”
  “嗯?”原本收回目光的水籟祈,又重新看了過去:“哪里哪里?”
  “那個,拿著衣服,站在那里看書的。”
  “真的是村上桑誒,他在參加什么節目嗎?”
  “不知道。”
  “你不是村上桑的后輩嗎?為什么不知道?”
  “最近村上前輩沒有讓我跟著了。”
  “被放棄了?”
  “才不是!村上前輩在幫我特訓,準備拿下一個主要角色!”
  “什么角色?”
  “這個就不能說了。”
  “為什么?”
  “如果我現在說了,到時候沒拿到多尷尬啊?還是等我成功了再告訴你吧。”
  “我們兩個有什么關系嗎?”
  “我也不知道。”
  “嗯……嗯?”
  “我剛才,”大西紗織指著遠去的單軌電車:“已經拜托它,把我的記憶帶走了,現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這趟電車的目的地是池袋,我們去那里取回你的記憶吧。”
  “誒~~~,你這么想知道嗎?”
  “沒錯。”
  “不過話說回來,你居然知道這趟電車的目的地。”
  “我編的。”
  “嗯?可惡的inori,我饒不了你!”
  “啊!別這樣!啊——請不要這樣!”
  “嘿嘿~別跑!”
  兩人笑著朝遠方跑去,留下歡快的笑聲,打擾了看書的人。
  村上悠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大西紗織正追著水籟祈在跑,滿是少女的活力和青春。
  “卡!”MV導演喊了一聲:“大家先休息一會。”
  穿著西式校服,凍的瑟瑟發抖的東山柰柰,先是和周圍幾個工作人員說了聲“幸苦了”,然后快速跑到村上悠身邊,拿回自己的大衣外套。
  “謝謝你,村上君,你真是一個好人。”
  “不,我是一個壞人。”
  “嗯?為什么?哦~~,我懂了~”
  東山柰柰意味深長地看著村上悠,食指指著他。
  “剛才是不是看到我穿校服的樣子,有些目不轉睛?嘿嘿,在看哪里?屁股?腿?還是說……”
  “村上君,你好壞哦。”
  根據村上悠說的{我是一個壞人},經過過程成迷的推理過程,東山柰柰如此下了結論。
  “東山。”
  “怎么了?”
  “你對壞人的理解未免有些狹隘。”
  “這樣嗎?可是說到男孩子壞,第一時間想到的不就是好色嗎?”
  “如果用好色與否,來鑒定一個男人是否是壞人的話,那世界上就沒有男人是好人。”
  “哦,我懂的,就是常言說的,男人本色,對不對?”
  “沒錯,所以說,我說是一個壞人,并不是指自己好色。”
  “那村上君你好色嗎?”
  看來東山柰柰對于村上是不是好人并沒有興趣。
  “你想知道?”
  “嗯嗯嗯!”
  下一秒,東山柰柰,雙手捂著臉。
  “如果,如果,你愿意說的話。”
  事到如今,你才想起來需要害羞嗎?
  村上悠低頭繼續看書,入眼的一行文字是:這家伙很愛開玩笑,所以我開始考慮要不要認真聽他說話。
  這樣啊。
  對于開玩笑的話,其實可以不用太認真的去聽。
  村上悠把書翻過來,看了下作者名,米澤穗信,說不定我和這個作者會意外的合得來。
  東山柰柰眨眨眼。
  “村上君?”
  “我不愿意說。”
  “哦,那你要么不是男人,要么就好色。”
  東山柰柰靠近幾步,仰望著村上悠的臉,在寬大的冬衣下,穿著西式校服的她,即嬌小又有些帥氣。
  “村上君……你是哪一個呢?”
  東山柰柰絕不是一個正經人。
  為了論證這句話,村上悠愿意和抱有東山柰柰是一個正經人觀點的佐倉小姐,進行一場辯論賽。
  “東山。”
  “嗯?”
  “我是不是壞人還不清楚,但你絕對是一個壞人。”
  “誒~?”東山柰柰手指點著臉頰:“你是在說我H?”
  村上悠想告訴她,他說的壞人不是單指好色不好色,但這又會回到一開始的命題。
  有些事是說不清楚的,特別是和一個不想和你說清楚,單純只想和你聊天的人,對方會用無數種方式和你繞圈子。
  怎樣才能擺脫現在的局面呢?那就是讓她感到你這個人很無聊就行了。
  “我最喜歡女孩子穿西式校服,我剛才在看你的腿,我是一個壞人,我好色。”
  天已經被聊死了,村上悠終于可以安靜的看書了。
  這個時間,風停了,冬天的太陽特別舒服。
  他是這樣想的。
  東山柰柰左右看了下,又貼近了一點,確認其他人看不到她躲在大衣里的身體后。
  開始緩緩撩起裙子。
  村上悠抓住了她的手,制止了這場MV現場,變成它兄弟模樣的事故。
  “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看腿嗎?哦~~~,村上君,你在想一些不好的東西哦,我里面有穿安全褲的。”
  這是穿不穿安全褲的問題嗎?
  “如果我說在看胸呢?你打算怎么做?”
  “啊!”
  東山柰柰像受到驚嚇的小鹿,往后退了三步,然后抓緊大衣口子,用可憐和驚恐的的眼神看著村上悠。
  “男孩子,好可怕。”
  可怕的是你,東山。
  “我給你買飲料。”
  就像“月色真美”、“唯獨和你相遇這件事我不后悔”,委婉的表達愛意一樣,村上悠的這句話,也委婉地舉起白旗,體面地說出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實。
  在陪東山柰柰拍攝MV中,尋求在冬日暖陽下安靜地看書,是否搞錯了什么?
  村上悠轉了一圈才找到一家奶茶店,他不知道東山柰柰喜歡喝什么,所以直接點了店里最暢銷的。
  他自己沒買。
  在島國,垃圾桶是一個很稀缺的東西,不在特定的地方是找不到的,而他又不喜歡手上拿著東西。
  但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今天來,除了避免出現讓東山柰柰內心不安的事件發生,還要充當拿衣服的跟班。
  所以,東山柰柰沒喝完奶茶之前,他拿著;喝完之后,還是他拿著。
  手里轉著奶茶杯,看著東山柰柰在鏡頭下開始日劇跑,村上悠心里想著,早知道就幫自己也買一杯。
  他對那個名字叫波霸的奶茶,還挺好奇的,很想嘗嘗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味道。
  外景拍攝完之后,所有人坐上一輛中巴車,去了一所學校,借用了一間空教室。
  鏡頭里,只有東山柰柰一個人坐在座位上,寫著給天文部暗戀對象的情書。
  鏡頭外,十幾個人看著她。
  場面挺尷尬的,還好這算是演戲,不是活動舞臺,村上悠有足夠的專業素養來不笑出聲。
  只是東山柰柰每次拍攝結束后,都會非常的害羞。
  然后就是雜物間的戲,東山柰柰會在這里拿一個好處的大箱子,然后大箱子上面很自然的會有一個小箱子,這時從頭到尾只有背影的男主角就出場了。
  男主角接住小箱子之后還不夠,里面的東西還會很自然的撒了一地,接著兩人開始撿東西,在東山柰柰非常害羞的偷瞄一眼男主角之后,這個場景也就結束了。
  別看就幾個景,拍完天已經黑了。
  由于晚上還有一個天臺的外景,所以村上悠又混了一份劇組的便當,和東山柰柰一起坐在教室的角落吃起來。
  東山柰柰吃了兩口就不再吃了。
  “村上君,你感覺我演的怎么樣?”
  “大概2分吧。”
  “聽著好低的感覺,具體是什么水平呢?”
  “能克服鏡頭下羞恥感的普通人水平。”
  東山柰柰輕拍了村上悠的手臂,嘟嘴道:
  “哪有你說的那么差,導演還夸我呢。”
  村上悠沒理她,繼續專心吃飯。
  “那我問你,”東山柰柰突然壓低聲音:“那個男主角的演技是幾分?和我比起來怎么樣?”
  “不好說。”
  “這是什么意思?”
  “你讓我去評價一個,只露出十秒背影的角色,我只能說他可能好,也可能壞。”
  “就像薛定諤的貓?”
  “沒錯。”
  于是兩人的話題就從演技變成了那只貓到底什么情況,薛定諤的日常生活是不是很無聊,還有,薛定諤到底是貓黨還是狗黨之類的話題。
  晚上東山柰柰同學終于和男主角在天臺相見,然后在一架天文部的望遠鏡前,點了點頭,外景就全部結束了。
  也不知道戀情成了沒有。
  之后又去了攝影棚。
  東山柰柰換了一身白色長裙,站在綠布前揮舞雙手,假裝深情的唱歌。
  怎么說好呢。
  她本人尷尬到,后悔讓村上悠陪同。
  拍完后,已經深夜十點,兩人坐電車回櫻花莊的路上,東山柰柰甚至睡著了。
  幸好東山柰柰選的聲優,如果去做演員的話,怕是這輩子難有什么大的出息。
  不過根據東山柰柰本人說,她家里允許她做聲優已經是極限,演員就別想了。
  而且哪怕聲優出道,做了偶像,也不允許拍攝暴露手臂和小腿之外的皮膚的寫真集。
  演員的話,村上悠還是推薦早見紗織前輩。
  她整個人的氣質溫柔,但一旦進入狀態,卻又能把任何角色演的活靈活現。
  聲音更是好聽。
  所以,早見前輩,你到底什么時候拋棄聲優這個沒有任何錢途的職業,進入演藝圈發展啊?
  “嗯~~”東山柰柰醒了過來,睡眼朦朧的看著他:“村上君,到了嗎?”
  村上悠也從《白天把書看完的情況下,村上悠在電車上想些什么》中回過神,沒等他說話。
  “下一站,大木學院,大木學院。”
  看來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