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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三章 崩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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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牙行的員工每天都還在上班,但其實對外業務幾乎已經停了下來,包括馬賽,馬賽的盈利已經創造歷史性最低,但還在繼續往這方面努力著。

  牙行周邊也是一片蕭條。

  但凡事都有兩面的,蕭條的環境為郭淡和朱堯媖創造出一個非常良好的晨跑環境。

  恢復過來的朱堯媖,已經勉強可以跟上郭淡的步伐。

  “我聽小,你以前也經常跑步。”

  朱堯媖俏臉紅撲撲地瞧了眼郭淡。

  “嗯。”

  郭淡點點頭。

  “為什么?”

  朱堯媖好奇問道。

  她曾以為郭淡是為了幫助她,故此晨跑,但事實并非如此。

  “很簡單,你繡花也需要針線,而任何工作都需要好的身體,我希望每天都能以最佳的狀態去工作。”

  “原來如此。”

  朱堯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目光瞟了眼邊上的一條小巷,腳步也停了下來。

  郭淡也停了下來,走到朱堯媖身邊,道:“你在看什么?”

  朱堯媖指著那條小巷,道:“以前有一個大娘每天早上都在這里賣蔥油餅,我和小小她們都很喜歡吃。”

  “然后呢?”

  “可自從你不再發工錢之后,就很少有人來買蔥油餅,近幾日我發現那大娘已經沒有再來這里賣蔥油餅了。”朱堯媖惋惜道。

  郭淡笑道:“所以你是希望我改發工錢?”

  “可以嗎?”

  朱堯媖轉過頭來,清澈的雙眸充滿著期待地看著郭淡。

  “當然不行。”

  郭淡又轉身繼續往牙行那邊跑去。

  “為什么?”

  朱堯媖追了過去,道:“自從你這么做了之后,小小她們都顯得悶悶不樂。”

  郭淡笑道:“沒有風雨,哪有彩虹。”

  “爹爹爹爹爹爹!”

  回到宅院,就見那寇承香掙脫奶媽的大手,邁著蹣跚的步子朝著郭淡一頭撞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好,寇承香生得虎頭虎腦,力氣又大,經常就是橫沖直撞。

  “兒子!”

  郭淡張開雙手。

  “快些攔住香兒。”

  聽得一聲疾呼。

  幾個奶媽條件反射似得,一把就摟住寇承香。

  郭淡眼睜睜地看著就在眼前的寇承香被抱走了,郁悶站起身來,回頭看向在臺階上遙控指揮的寇守信。

  “你看甚么?”

  寇守信當即怒目相向:“你這一身臭汗,熏到我寶貝孫子怎么辦?”

  郭淡眼眸一轉,突然一把將寇承香抱過來,快步往浴房那邊走去,“走,陪爹爹洗澡去。”

  “你干什么,哎呀,你小子造反啦,走慢點,你倒是走慢點呀,可別摔著我得寶貝孫子了。”

  氣得寇守信在后面是追著罵。

  寇承香睜著大眼睛瞅著氣喘吁吁的爺爺,是格格直笑。

  如今又沒有什么事可干,郭淡也不需要每天準時去上班,他是陪著寇承香玩到上午時分,才晃悠悠的去到牙行,都已經不走正門,死氣沉沉的正門,他也不是很喜歡。

  從后門入得辦公室,只見徐姑姑、寇涴紗正坐在沙發上喝茶聊天,而朱堯媖則是坐在辦工桌前,撥打著算盤。

  “在聊什么?”

  郭淡一屁股坐在寇涴紗身邊,很自然的伸手摟住寇涴紗。

  “啪!”

  寇涴紗狠狠拍了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郭淡可憐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背。

  徐姑姑笑道:“我們在聊有關銅錢的故事。”

  郭淡愣了下,旋即問道:“南京那邊來信呢?”

  “嗯。”寇涴紗從邊上拿起一份信函遞給郭淡,道:“這剛剛來的,信上說他們已經將準備的銅錢全部用了出去。”

  “方便賜教嗎?”

  徐姑姑將一杯茶放到郭淡面前。

  “居士言重了,這可談不上什么賜教。”

  郭淡端著茶杯,呷了一口,又放下茶杯,道:“記得居士曾說過,目前對于我而言,是非常困難的,將起未起,似強非強,事實也正如居士所言,我手中的金錢還不足以幫我渡過眼前的難關。那么我只有想辦法去控制別人手中的錢。”

  徐姑姑、寇涴紗異口同聲道:“控制別人手中的錢?”

  就連一旁的李芳塵也抬頭看向郭淡。

  這是仙術么?

  郭淡笑道:“我不知道你們是否聽過‘劣幣驅逐良幣’的理論,就算沒有聽過,也應該親眼見過,當年大明寶鈔就非常霸氣得將市場上的銅錢驅逐的一錢不剩。

  換而言之,當破損的銅錢同樣具備一文銅錢的購買力時,那么市場就會充斥著破損得銅錢,而那完整無缺的銅錢都會消失不見,這就是所謂的‘劣幣驅逐良幣’。”

  徐姑姑、寇涴紗稍稍點頭。

  這個并不難以理解,因為明朝經常發生這種情況。

  但是朱堯媖似乎有些不能理解,畢竟她涉世不深,凝眉思索著。

  徐姑姑若有所思道:“相對于白銀而言,銅錢就是屬于劣幣,當你在南京灑出大量的銅錢,并且鼓勵大家都用銅錢交易,自然就會導致市場上的白銀變少。”

  “就是這么簡單。”

  郭淡點頭笑道:“既然我手中沒有大量的白影銀勢,那我就讓白銀全都待在家里,不準它們出門。”

  “這可不簡單。”

  徐姑姑搖搖頭,聽著是簡單,但沒有幾個人能夠想到,還能夠這么操作,笑道:“那些江南商人幾乎是照搬原抄,且作坊、工具、工匠都是現成的,但結果卻可能是截然相反。”

  郭淡搖搖頭道:“如果他們是照搬原抄,那死得可能就是我了。”

  徐姑姑遞去兩道疑惑的目光。

  郭淡突然又將手伸向寇涴紗的腰間,輕輕摟著她,不等她發表,便搶先問道:“夫人,考考你對自己的夫君有多么了解,你認為夫君我跟所有的商人最不同得是哪點?”

  果然,寇涴紗并沒有再在意郭淡的手,認真思索一會兒,突然道:“花錢!如果說夫君與其他商人最不同的,應該就是花錢。”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她對于這一點都相當不理解,光牙行來說,郭淡花得錢,要比賺的錢多多了,這才有了股份制度,股份制度就是幫助郭淡可以花更多的錢,這錢甚至遠超牙行的價值。

  當初牙行幾番面臨工資都發不出的窘境,花得寇涴紗心驚膽顫,對此她是記憶猶新,任何一個商人,都是想著怎樣吸更多的錢進來,而不是花更多的錢出去。

  “正確!”

  郭淡打了個響指,道:“我一直都在說,會賺錢的人多得是,隔壁小巷賣蔥油餅的大娘都會賺錢,最難的是花錢,如果他們學不會這個,那就是在東施效顰。”

  徐姑姑見郭淡是充滿著信心,而且輕描淡寫間是全盤托出,笑道:“看來如今誰也擋不住你了。”

  郭淡點點頭道:“危機已經降臨了。”

  大名府。

  “大人,你可得為我做主啊!我是被李通給騙了。”

  曹貴和真是跪在地上,向程歸時哭訴道。

  程歸時一臉為難道:“我也很想幫你,但是我現在上哪去找李通,這話又說回來,當初你自己貪心,買了他的倉庫和船隊,這做買賣當然有虧有賺,你不能虧了錢,就連船夫的工錢都不給。

  關于李通得事,咱們以后再論,你現在趕緊將船夫的工錢給付了,倘若這事鬧大了,本官也只能秉公執法。”

  “大人。”

  曹貴和抬起頭來,淚眼汪汪地看著程歸時。

  原來他已經兩個月沒有支付船夫工錢,這可真是要了命,那些船夫聯合起來,直接霸占了河道、倉庫,以及船只,威脅曹貴和,要是再不發工錢,我們就將你的船給拆了。

  爛船且有三斤鐵,更何況你這好船。

  對方人多勢眾,曹貴和的爪牙不夠用,他只能跑來找程歸時求救,但程歸時心想,你不發工錢,大名府可能發生暴動,到時我就得擔責任,那結果當然就只有一個,你就安心去死吧。

  然而曹貴和只是冰山一角。

  當初郭淡投入最大的就是運輸隊,到了關稅階段,他更是依靠廉價的運輸費用,壟斷了整個商貿運輸。

  而這一切的基礎是建立在貿易繁榮得情況下,一旦貿易停滯,最先崩潰得肯定就是運輸。

  因為運輸需要的人力物力都是巨大的,又不能臨時去找人,你得養著那些船夫。

  而郭淡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將手中船隊、倉庫全部賣了出去,是一點都不剩。

  他這剛脫身,整個貿易就開始進入停滯階段,而那些接盤俠立刻就承受不住了。

  他們就不肯發工錢,你船夫又沒有干活,你憑什么拿工錢,船夫認為我沒有干活,但我也待在船上的,我沒有去干別的事,你最多不發我獎金,基本工錢還是得給啊。

  到處都發生沖突。

  船夫成天忙著要工錢,這運輸自然就停滯下來,對于貿易更是雪上加霜,貨物、銀子都不太敢出門。

  進入惡性循環階段。

  整個運河在一夜之間突然崩潰,大量依靠運河而生的店鋪是成片的關門,大量的失業船夫在岸邊晃蕩。

  但其實這一切是早有跡象,因為運輸之所以停滯,肯定是因為經濟進入了蕭條時期。

  而經濟之所以蕭條,導火索主要就是因為郭淡抽身時,將市場上活躍的白銀全都給吸走了,同時又散出大量的存貨,補償員工。

  導致百姓手中都是貨物,沒有白銀,缺乏媒介,這貿易怎么可能繁榮的起來。

  要知道郭淡在衛輝府的時候,可是律法上要求必須發銀子,不能以貨抵工,目的就是促進交易。

  衛輝府的市場就非常繁榮。

  百姓什么都得拿錢去買。

  不僅如此,他在各地還捐不少錢給教育和醫療,他都是直接撒錢,這又帶動了一批商人,他這一撤,投資也都給撤了,跟著他沾光的商人看著是一個個倒下。

  關鍵郭淡還從中使壞,他在臨走前,以非常低廉的價格出口蒙古不少貨物,保證他們暫時不需要迫切的進購衛輝府的貨物,同時又聯合晉商阻斷衛輝府與蒙古的貿易,而在江南地區,他又花了整整十萬兩,制造了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

  導致大量的白銀都被藏在家中。

  目前衛輝府還是非常依賴與蒙古的貿易。

  而且衛輝府要運轉起來,必須需要大量的白銀,江南地區是白銀最活躍的地帶,江南出問題,這又導致市面上白銀變得更加緊缺。

  作為生產中心的衛輝府...真的就是直接猝死。

  是一點預兆都沒有。

  商人都沒有反應的機會,因為大量的商人就是來自江南,他們以為自己的貨物銷往江南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但他們沒有想到,郭淡是圍魏救趙,這問題還就出在江南,江南地區的百姓都將銀子存著,不輕易買東西。

  他們剛剛生產出來第一批貨物,結果買家直接告訴他們,我們不要貨了,原因很簡單,我的店鋪都關門了。

  這可真是要了親命。

  “你們這群刁民,快快住手。搶劫啊!搶劫啊!快來人啊!”

  衛輝府的碼頭上,只見張士富焦急得大喊道。

  然并卵。

  一個個工人沖上貨船,將一箱箱貨物扔下來,扛著貨物逃之夭夭。

  “你這個大奸商,冤枉我家婆子偷東西,老子踹死你。”

  一個大漢扛著張士富的貨物,還順便狠狠一腳將張士富踹到在地,摔得是七葷八素。

  他還想跑路,因為他也有兩個月沒有發工錢,他手中確實沒錢發,他的錢都變成貨了,但郭淡是要他們死,一個都別想跑。

  郭淡的人一早就通知紡織作坊的員工,他們要跑路了,快去搶東西。

  張士富可是江南一代有名的綢緞商人,他尚且都如此,其余商人的境地那真是可想而知得。

  這衛輝府城內的情況是更加恐怖,大量的員工沖入自己作坊、店鋪、倉庫,反正是見什么搶什么,因為他們都知道東主是肯定發不出工錢,那虧誰也不能虧自己啊。

  有道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不少作坊還發生激烈的沖突,結果那些商人被打得是鼻青臉腫,滿地找牙。

  其實他們到來之后,員工一直都有怨氣,因為他工錢降了不少,福利也降了,關鍵還得自己交稅,即便如此,你們還要拖欠我們的工錢。

  這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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