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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秘密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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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至此,申時行才徹徹底底得明白過來,萬歷究竟想要什么,但是他真的沒有想到,萬歷會這么貪婪。

  他原本以為萬歷還是要讓郭淡來承包商稅,這個其實還是可以商量得,因為反正那邊也是交予柳宗成在管理,只是換個牙人,但即便是郭淡來承包,這稅也得交國庫,就跟衛輝府和開封府一樣,在基礎的稅上,多余的才是你的。

  而且這個交多少稅,隔幾年還能再談一次。

  可不曾想萬歷是全都要。

  而且是要直接做切割,這錢反正今后與你們都無關。

  這話又說回來,如果只是讓郭淡來承包這關稅,萬歷才不愿意勞這神。

  因為不值。

  在這一場變革風波中,萬歷也是要擔風險的,雖然這不是什么大事,但畢竟將這個朝廷都給卷入其中。

  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他是不會輕易答應的。

  而萬歷一直以來都想掙脫戶部的束縛,實現財政自由,也就是說,在朝廷之外的地方,建立起自己的一個小金庫。

  申時行非常難為道:“陛下,這事恐怕朝臣是不會答應的。”

  不說別人,其實他自己也不愿意,因為這打破了傳統制度,雖然從明朝開始,就已經不玩三省六部制,皇帝是高度集權,但還是有制度來限制皇帝的,這錢到底是大臣在管,也不是說,皇帝想怎么花錢就怎么花。

  萬歷當即臉色一變道:“朕這么做,是不想去追究戶部的責任,而且朕認為,此舉可以簡化那繁瑣得手續。朕也不是多要錢,以前關稅是多少錢,就抵扣相應的實物。”

  申時行沉默不語。

  這他沒法答應,雖然他已經倒戈萬歷,但是他知道這么做的話,那他這首輔也真的當不下去,而且,他不見得能夠說服王家屏、王錫爵他們。

  你這玩得就太過分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其實最初萬歷在跟郭淡談的時候,萬歷是要求不抵扣實物,直接就將關稅給吞了。

  他認為如果成功,那么內閣將有求于自己,朕為什么還要付出。

  后來是郭淡告訴他,將來那些實物比起關稅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就不如現在扔了,免得留有后患。

  萬歷見申時行沉默不語,他還等了一會兒,才道:“朕也知道你們現在的難處,這樣吧,先將關稅一事落實,然后戶部再將關稅轉移給錢莊。”

  申時行還是不做聲。

  這不是錢多錢少的事,目前的關稅相對于國庫收入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問題是制度呀!

  這制度不能壞啊!

  萬歷也不再說話了。

  這已經他的底線,當初設計的其實也不是一步到位,因為想要一步到位,對他的風險非常大,朝臣是肯定不會答應他的條件的,這會把他也卷入其中,先將這制度落實,然后再慢慢地將關稅轉移到他的小金庫里面。

  二人僵持了一會兒,申時行偷偷瞄了眼萬歷,知道萬歷可能不會再讓步,如果萬歷站在對方那邊,那內閣肯定承受不住,權衡再三,他開口道:“陛下,此非小事,老臣還得去問問其他閣臣的意見。”

  萬歷只是稍稍點了下頭,一副懶得搭理的態度。

  你們要是不答應,那就別怪朕無情。

  這事朕事先就提醒過你們,不要亂來,你們不聽,偏偏要改革,還利用人家郭淡,如今改出問題來了,要朕來擦屁股,若沒有好處,那就別談。

  萬歷可是相當現實得一個皇帝。

  但這事申時行還真不敢貿然答應,這政治風險太高了。

  他原本還想先回去跟自己的女婿商量一下,哪知這回到家,就見王錫爵和許國在廳中來回踱步,曹恪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沒有辦法,他只能將萬歷的條件告訴他們。

  當然,他也沒有說得那么露骨,只是非常委婉地告訴他們。

  王錫爵聽后,只覺不可思議,道:“真是豈有此理,陛下怎能如此.......!”

  他本想說“不知廉恥”,但是沒敢說出來。

  “這不可能,我們決不能答應,否則的話,我們必將遺臭萬年。”王錫爵真是恨不得將頭都給搖斷。

  申時行似乎已經預料了,坐在那里沒有做聲。

  許國見申時行不做聲,于是問道:“申首輔如何看?”

  “我......!”

  申時行稍稍遲疑了下,旋即道:“我也覺得陛下的要求委實有些過分。”

  曹恪明白申時行是在口是心非,他們沒有太多的選擇,于是出聲道:“二位叔伯還請息怒,晚輩倒是覺得,陛下此番要求,其實也并不過分。”

  “這還不過分?”

  王錫爵瞪向曹恪。

  曹恪忙道:“王叔叔息怒,晚輩只是覺得這關稅其實也并不多,而陛下亦非要直接拿去,是以各地上繳的實物來交換,而原因也是因為戶部方面在算賬的時候動了一些手腳。另外......。”

  他稍稍頓了下,又繼續道:“另外,這也是能夠將新法維持下去的唯一辦法。”

  王錫爵拂袖怒哼道:“如果這新法變得面目全非,那我寧可廢除新法。”

  曹恪道:“其實這么做,新法也并沒有變得面目全非,陛下只是將關稅的制定和稅銀的存放改變了,那柳宗成也是一個牙人,據我所知,他與信行也有合作。

  說不定這新的關稅,就是他委托信行來制定出來的,今后將這關稅交給信行來計算,對于內閣而言,其實是一件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這關稅一直都存在,為何這回大家反對的恁地激烈,其主要原因就是因為許多人認為關稅制定得不公平,若朝廷不做出調整,只怕很難平息眾怒,換一個人來重新計算關稅,也是合情合理的。

  當然,最主要的是,內閣的權力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只不過內閣方面也不能從中動手腳,不過晚輩相信這恰恰是內閣所追求的。”

  王錫爵面色稍稍緩和了幾分。

  他也認真地思考起來。

  你說這些條件真的過分嗎?

  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過分。

  不過就是萬歷的吃像有些難看,堂堂皇帝,竟然打這主意,而且是拿著國家大事來威脅內閣。

  但話說回來,皇帝每年就是要拿那么多錢,無非就是換條路徑而已。

  至于權力么?

  制定關稅,他們其實也不懂,他們也得依靠柳宗成,只不過如今換成是郭淡,而且是有理有據,如今大家都對這關稅感到不滿,但是商人對于郭淡是越發信任。

  由郭淡來制定,至少可以安撫商人,那么新法就得以維持下去。

  至于稅銀么?

  既然是給了萬歷,那么只可能多收,不可能少收,而他們就從一個制定者,變成一個監督者,大臣們也一定會盯著關稅的,首先,監督郭淡,臣臣有責。

  其次,找皇帝的茬,也是大臣們最愛干得事。

  而且他們控制著開票和驗票,又多了錢莊的制衡,新法反而會更加穩固。

  許國見申時行并未制止曹恪,心里也明白過來,于是向王錫爵道:“元馭,我以為恪兒說得很對,唯有如此,才能夠繼續實行新法,否則的話,就算陛下讓唐文獻官復原職,對方也一定會繼續鬧下去的。

  而且,對方并非是為了國家,而是為了自己私利,既然如此,我們為何要與他們講道義,他們不仁在先,就別怪我們不義。”

  王錫爵瞟了眼申時行,猶豫片刻,道:“這事王家屏是不可能答應的。”

  申時行道:“這事決不能讓王家屏知道。”

  王錫爵納悶道:“這如何瞞得住?”

  申時行道:“如果我們答應陛下,那么接下來該怎么做,我想陛下應該是有打算得。”

  王錫爵愣了愣,苦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他終于反應了過來。

  但為時已晚。

  他們現在似乎也沒有太多的選擇。

  申時行又跑去密會萬歷,我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但問題這事該怎么操作,讓給信行,我們答應,其他人也不會答應啊!

  萬歷笑道:“卿家糊涂呀,這公事當然是公斷,既然出了問題,自然也得你們去解決,如此才能夠服眾,否則的話,朕又如何幫得了你們。”

  申時行當即懵了。

  我們要能解決,就不用來求你了。

  還答應你這么多條件。

  萬歷繼續道:“朕看此事的關鍵在于江南,只要能夠安撫江南,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朕記得當初張居正的新法在山東地區也出了不少問題,張居正親自前往山東,根據當地的情況,調整了新關稅法,如此才將新法繼續推行下去,卿家何不效仿之。”

  申時行聽是聽明白了,但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試探道:“陛下,我們去江南,該跟誰談?”

  “朕哪知道該跟誰談。”萬歷道:“是何人反對,你們就跟何人談。”

  申時行對此感到非常懷疑。

  因為萬歷這么說,足以表明郭淡在江南的地位已經舉足輕重,隨便你跟誰談,郭淡都能從后面影響。

  可郭淡才下江南多久。

  但既然萬歷都這么說了,那就這么干唄。

  雙方達成了一份秘密協議。

  主要就是申時行給了萬歷一份保證書,保證一年之內,戶部就將有關關稅收入直接劃給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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