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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藩王也能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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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藩王?”

  方逢時聽罷,神情顯得極其詫異,他事先認為徐姑姑要談得肯定是郭淡,是言官與內閣的斗爭,這些可跟藩王沒有絲毫關系。

  徐姑姑問道:“不知方尚書如何看待我朝藩王的問題。”

  方逢時嘆道:“貽害無窮。”

  這都不用過腦,這也沒什么好隱晦的,很多大臣當皇帝的面也這么說,藩王就是純損耗,對于國家沒有任何建設性的幫助,唯一一點幫助,就是皇親國戚沒法篡位,所以后來北京城也是被姓李的攻破,那些姓朱的就真成豬了。

  徐姑姑又問道:“不知方尚書可有解法?”

  方逢時搖頭苦笑道:“此事外人不可解。”

  藩王問題雖然對國家充滿著危害,但這卻屬于皇帝的家事,可不屬于國家大事,這也為什么大臣們在這事上面的建議,都是適可而止,不會徹底去解決這個問題。

  這古代都是家天下,老子是皇帝,老子讓自己的子孫過得好一點,礙著你們什么事,你們不也都一個德行,你們大臣的兒孫過得可也很滋潤。

  且不說大臣,誰都是如此,誰發了大財,還會讓自己兒子過乞丐生活。

  “方尚書言之有理,這解鈴還須系鈴人啊!”

  話說至此,徐姑姑話鋒一轉:“如今言官與內閣在朝中勢如水火,不知方尚書又以為哪方可獲勝?”

  方逢時稍稍一愣,這話題跳躍得有些令人轉不過彎來,道:“孰勝孰敗,老朽無從得知,老朽只知我大明肯定是輸家。”

  說著,他瞧了眼徐姑姑,反問道:“不知居士以為哪邊獲勝?”

  這個話題,他倒是頗有興趣,畢竟這是如今的頭條,而藩王問題,提起來就讓人郁悶,不提也罷。

  徐姑姑笑道:“既然方尚書都已經點出這輸家是誰,那么剩下的自然就都是贏家。”

  方逢時哦了一聲:“居士之意,莫不是言官和內閣都是贏家?”

  徐姑姑點點頭。

  方逢時好奇道:“此話怎講?”

  徐姑姑道:“言官想憑此打倒內閣,依我之見是非常難的,而如今又將郭淡牽扯進來,那更是難上加難,因為郭淡可是陛下的人,這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陛下都會偏向內閣。

  但是言官也未必是輸家,只要他們將內閣與郭淡綁在一起,那么這就會影響到內閣在朝堂上和士林中的威望,可以說內閣贏在當下,但言官將會贏在未來。”

  方逢時稍稍點頭,顯然是贊同徐姑姑的看法。

  言官為什么敢于在此事上面,與內閣較勁,就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事情的本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郭淡是一直站在官僚集團和士林的對立面,只要將申時行跟郭淡劃在一邊,那么其他官員自然就會支持他們。

  失去官僚的支持,首輔下臺自然也是遲早的事。

  徐姑姑續道:“我看不用多久,這言官就會敗下陣來,可能還會牽連開封、彰德、懷慶三府的知府,言官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得,晚輩有一計,可助他們反敗為勝。”

  方逢時疑惑的看著徐姑姑,他現在也迷糊了,你到底是幫誰的,但他也沒多問,順著她的話問道:“居士有何良策?”

  徐姑姑道:“就是將開封府和彰德府承包于郭淡。”

  方逢時雙目一睜,震驚的看著徐姑姑,直搖頭道:“此事恐怕是不成的,上回大家就上過一回當,如今怎還會答應將其它州府承包于郭淡。”

  “郭淡能夠在衛輝府取得成功,那是因為衛輝府的情況相對還比較簡單,且乃是河南道最小的州府,但不見得他能夠在開封府和彰德府也取得成功,這就好比吃飯,若是一口氣吃太多,那也會撐死的。”徐姑姑微微笑道。

  方逢時道:“就算如此,他們也不會答應的。”

  “可不見得。”

  徐姑姑是胸有成竹道:“據我所知,開封府和彰德府現在的情況,是非常不妙,它們根本經受不住衛輝府的沖擊,而郭淡理應為此負責,若不解決衛輝府的問題,那就無法解決彰德府和開封府的問題。

  既然如此,何不將這個爛攤子扔給郭淡,他們甚至還可以更狠一點,在撤出前,再破壞一番,令郭淡難以收拾。

  再來,開封、彰德二府目前正在向朝廷求救,而朝廷又想讓衛輝府多交錢,或者說重新簽訂契約,那么便可借這次承包,讓衛輝府出錢救助開封、彰德二府,同時不動衛輝府的契約,在新得承包契約中,添加更多苛刻得條件,從未彌補衛輝府的損失。

  然而,開封府、彰德府有著好幾位大藩王,尤其是開封府,那些藩王占據大量的耕地,而在如此嚴峻的環境下,如果不解決藩王問題,就難以令二府恢復過來,倘若恢復不過來,他們便可借此除掉郭淡。”

  方逢時恍然大悟道:“而郭淡又是陛下的人。”

  徐姑姑點點頭道:“與其說讓郭淡承包開封府,就不如說讓郭淡承包那些藩王,一旦郭淡承包下來,那么大臣們是決計不會再答應讓朝廷出糧接濟藩王,既然郭淡的錢乃是陛下的錢,那就讓陛下出錢去接濟那番藩王吧。”

  方逢時點點頭道:“我明白了,陛下也不見得會愿意拿自己的錢去接濟,那么就必須解決藩王的問題。”說到這里,他頓了下,道:“萬一郭淡無法解決,那豈不是害了他?”

  徐姑姑笑道:“如果陛下解決藩王問題,那么我相信郭淡就一定能夠創造奇跡,為陛下賺得更多的錢財,是贏是輸,全在陛下手中。”

  “你這是逼著陛下下決心去解決藩王問題啊!要真是如此,那可就有趣了。”

  方逢時撫須呵呵笑了起來。

  藩王是國家制度,自然是國家去養,但如果藩王是在郭淡承包的州府內,自然也就由郭淡負責。而官員是既不喜歡藩王,也不喜歡郭淡,他們是肯定不會再拿國家財政去幫藩王,其次,他們肯定還會讓郭淡交足稅,那么皇帝就只能自掏腰包,這就合情合理,你自家的人,你自己掏錢去養。

  這么算下來,國家是穩賺不賠的。

  方逢時又道:“居士是希望老朽去說服那些御史用此計對付郭淡?”

  徐姑姑道:“方尚書又兼右副都御史,在都察院頗有影響力。”

  方逢時沉吟少許,突然問道:“居士似乎是寄望于用郭淡來解決我朝存在的一些問題。”

  徐姑姑輕輕點頭,道:“郭淡有三大優勢,是張閣老都不具備得。

  首先,他不需要依靠任何官員,那么他也就不需要整頓官吏,肅清朝堂,這就不會引起太大的震動。

  其次,郭淡可以滿足陛下的欲望,這一點尤為重要,若無陛下的支持,任何人都不可能變法成功的,即便成功那也只是一時的。

  最后,張閣老變法是在于利益重新分配,這必然會觸及到官員和地主的利益,而郭淡自己便擁有生財之道,如衛輝府的大地主就并沒有因為他的變法,而損失什么,反而受益良多。”

  而此時此刻,朝中鬧得是不可開交,言官們借河南三府的狀紙,對內閣和郭淡發起猛攻,他們是不可能輕易罷休的,因為言官要不打嘴仗,那就沒有任何存在感,朝中就是內閣的天下,所以他們一定要斗,他們就是為斗而生的。

  而申時行他們可不想將郭淡劃到自己這邊,他們本來也不是一邊的,但是言官們也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他們偏偏要將郭淡和程歸時放在一起告。

  內閣逼于無奈,也只能擺開陣勢跟他們硬碰。

  然而,因為開封、彰德、懷慶三府得介入,導致萬歷也不得不親自出面,畢竟人家在告狀的同時,也在向朝廷求救,首先就要解決這個問題。

  于是萬歷召見兩派得人在武英殿商議。

  “陛下,根據彰德府知府所言,郭淡不但收買人心,且大肆收購糧草、馬匹,意圖非常明顯,朝廷怎可對此不聞不問?”

  黃大效一臉焦慮的向萬歷說道。

  仿佛要再不管的話,國家都會亡了。

  演技是值得稱贊。

  申時行卻是淡然一笑,不緊不慢道:“衛輝府幾十萬人,郭淡有這么多錢去收買人心嗎?此外,據我所知,真正購買糧食和馬匹的并非是郭淡,而是當地的商人,這分明就是栽贓嫁禍。”

  李植哼道:“那些商人以郭淡馬首是瞻,申首輔敢肯定他們就不是受郭淡的驅使?”

  王錫爵突然道:“關于此事,若等你們來說,黃花菜都涼了,陛下可早有安排,在去年年末,陛下就撤回童千戶,又將李如松調去衛輝府,接管衛輝府的軍政。”

  萬歷稍稍一愣,朕是這么想的嗎?但這必須承認,連連點頭道:“王卿家說得對,郭淡承包衛輝府,乃當時形勢所迫,如此類事,自古以來,未曾出現過,朕一直都在防范這一點,衛輝府的一舉一動,朕是了如指掌,他若敢任何異動,朕立刻將其除之。”

  “陛下圣明。”

  許國站出來,道:“圣人云,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為何開封府、彰德府、懷慶府的百姓背井離鄉,前往衛輝府,足見當地知府管理不當,失盡人心,然而,他們不但不自我反省,反而變本加厲,誣告他人,其心可誅啊!”

  那御史陳有德立刻反駁道:“我大明自開國以來,就采取重農抑商的國策,這農為本,商為末,故而各州府都采取勸農桑之策,讓百姓安土重遷。而郭淡卻在衛輝府采取重商抑農之策,鼓勵百姓遷移,實乃本末倒置,表面上看似衛輝府取得極大的成功,但其實這都是建立在破壞國家制度之上。

  由此可見,郭淡不過是投機取巧,取他人之力,為自己所用,此乃商人慣用的技巧,也是商人一直以來被人憎惡的原因,商人就只會想盡各種辦法,將他人的錢變成自己的錢。”

  說到這里,他看向許國,道:“許大學士乃讀書人出身,竟然會支持這種卑劣的伎倆,可真是吾輩大開眼界啊!”

  火藥味是越發濃烈。

  王家屏皺了皺眉,忍不住開口言道:“陳御史此言差矣,郭淡并未重商抑農,我曾去過衛輝府,郭淡在保護農田上,可謂是遠勝其它州府,在江南許多農田都種上了桑樹。

  若在衛輝府若想這么做,那得付出巨大的代價,在郭淡承包衛輝府的期間,沒有喪失一寸農田,因為郭淡明白,糧食乃是百姓的基礎,若無糧食,任憑其商業如何繁榮,百姓也不會留衛輝府。”

  陳有德反問道:“敢問王大學士,在郭淡承包衛輝府之前,開封府、彰德府一直都相安無事,為何他去之后,這情況便急轉直下。”

  王家屏沉眉不語。

  他雖是內閣成員,但并非申時行一派的,他覺得陳有德說得也有道理,衛輝府的制度是不同于其它州府的,而且商業是需要流動的,這肯定會有一定的破壞,這也是必然的。

  王錫爵笑問道:“若我沒有記錯的話,陳御史乃是江西人。”

  陳有德道:“是又如何?”

  王錫爵道:“為何陳御史會來到這京師呢?”

  陳有德道:“我上京赴考,中得進士,入朝為官,這有何問題?”

  王錫爵笑道:“陳御史都能夠上京赴考,為什么開封府的百姓就不能去衛輝府務工?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此乃人之常情,若那些百姓在家鄉安居樂業,又豈會愿意背井離鄉,跑去衛輝府務工?可見他們的生活是非常困難的。”

  申時行向萬歷拱手道:“陛下,據臣所知,開封府、彰德府有此困境,皆乃其自作自受,他們曾暗中慫恿當地地主封閉通往衛輝府的道路,妄想以此暴力手段來留住百姓,困死衛輝府,然而,沒有想到卻適得其反。

  反觀大名府和山西諸府,他們并未采取這種極端手段,卻因此受益,由此可見,真正破壞當地財政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地知府的私心,他們身為一州知府,卻無容人之量,試問這種人,如何能夠堪當重任。

  朝廷對恪盡職守,奮發向上的官員不但不夸獎,反而給予責罰,而對那些心胸狹隘的無能之輩卻大肆褒獎,此非治國之道。”

  “愛卿言之有理。”

  萬歷點點頭,一揮手阻止還欲爭辯得陳有德等人,道:“你們也都別說了,朕已經決定,將王士性革職,立即貶黜京城。開封、彰德、懷慶三府的知府停職接受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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