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聲音寬厚,杰森扭頭看去,一個穿著灰布道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笑瞇瞇的看著他。
男子身材不算高大,寬大的道袍更是遮蔽了身形,看不出壯碩與否,但是面容卻是方正,再加上蓄起的五縷胡須,顯得有些出塵,手中則是握著一根竹竿長幡。
上面寫著——
神機妙算。
文字上面畫著一個太極。
下秒還描繪著八卦、、、、、、、。
在杰森打量這個長幡的時候,這個中年道士面帶笑容的走了過來。
“這位朋友相遇就是緣分,貧道送你一卦。
你頭角崢嶸,目光晦澀,額前又有紅云飄過,顯然是要大難臨頭啊!”
中年道士這樣說著。
杰森沒有立即開口,先是笑瞇瞇地看著對方,然后,轉身拿起巷子口的一塊半磚,用十分平和的語氣說道:“大師既然能掐會算,那不知道算沒算過自己?”
“什么?”
中年道士雙眼死死盯著杰森手中的半磚,聽到杰森問話,也是下意識地回答。
“既然你送了我家館主一卦,恰好我也學過一點,我也送你一卦——你有血光之災,不知道道長你信不信?”
豆包在一旁解釋著,手里的馬鞭緩緩舉起。
中年道士先看了看杰森手里的半磚,又看了看豆包手里的馬鞭,馬上連連擺手。
“別!
不用!
今日得見高人,小道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這有一個護身符,留給兩位算作賠禮了!”
中年道士說著,扔下一個黃紙符疊成的護身符,轉身就跑。
那動作迅捷,似乎身后有什么猛獸般。
太可怕了!
這都什么人吶!
還不讓人忽悠人了!
直接就半磚、皮鞭的,莽夫!
都是莽夫!
離得老遠了,杰森還聽到了對方的嘀咕。
豆包雖然沒聽到,但是猜到了。
下意識的,豆包摸出了一個竹筒,抬手就準備給對方一下。
但是,卻被杰森抬手攔住了。
“館主,放心,不致命的,就是癢癢粉。”
豆包擔心杰森誤會,馬上解釋道。
北都里面和北都外可是不一樣的,豆包自己當然分得清楚。
杰森卻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是哪?”
杰森輕聲問道。
“北都啊!”
豆包隨口回道。
“還有呢?”
杰森繼續問道。
“六扇門外……嗯?!”
豆包說完就發現不對了。
北都人對‘六扇門’驚恐不已,恨不得離得遠遠的,這地方怎么會有騙子出沒?
騙子和小偷類似,都是愿意選擇人多的地方。
至少,‘目標’豐富。
根本沒有理由在‘六扇門’門口啊。
這就好比杰森家鄉那報道出的新聞:搶了個包的賊,剛準備跑,迎面就來了百人操練的子弟兵,打肯定是打不過了,但是跑……也跑不過。
當時那搶包賊的心理陰影面積估計大到了能把悔恨的淚水全都囊括進去。
眼前也是一個道理。
真當‘六扇門’是吃干飯的?
那時不時出入的灰黑捕快、藍衣捕頭又不是瞎子。
“他是沖我們來的。”
豆包十分肯定地說道。
杰森看了豆包一眼,贊同的點了點頭。
杰森是有點奇怪的。
以豆包的眼界,應該第一眼就反應過來才對。
剛剛在想事?
豆包注意到了自家館主的注視,俏臉微紅。
她剛剛確實是在想事。
那是她小時候,第一次來北都的時候,跟在父母身后,看著父母手牽手漫步在北都街頭。
當時的她,就有點羨慕,想要走到中間,一邊拉著爸爸,一邊拉著媽媽。
但是……
被父母拒絕了。
‘這可是爸爸難得的快樂。’
‘媽媽和爸爸在回憶當初。’
聽著這樣的話語,豆包悶悶不樂。
她總覺得自己的出生,是個意外。
當時的豆包,就下定決心也要找個情投意合的男子漫步在北都的街頭。
剛剛,她就在琢磨這個事兒。
她應該怎么不著痕跡的牽起自家館主的手。
因此,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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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現在想著想著,也走神了。
杰森掃了豆包一眼,沒有追問。
誰還沒有個心事了。
蹲下身,他檢查了一下地上的黃紙符,確認沒有危險后,杰森撿了起來。
護身符從外面看,就和其它護身符一樣,都是書寫符箓,疊成了三角形。
但這個護身符內里卻夾雜著一張字條——
萬壽寺,三更。
看著這樣的文字,杰森嘴角一翹。
一旁的豆包也看到了。
“陷阱。”
豆包十分肯定地說道。
杰森不置可否,將字條裝了起來,繼續邁步向著六扇門走去。
毫無疑問,這是針對他的陷阱。
是因為,剛剛的‘噬心教’?
還是早有布置,杰森暫時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這個‘陷阱’可以用更加省力的辦法去應付。
黑漆漆的建筑,讓本該明亮的街巷也變得壓抑感十足,當杰森走到‘六扇門’的大門前時,終于看到了由三組大門組成的官邸門口。
三開間的布局。
中間是大門,兩邊柱子內各向前一個門。
三個大門,總共六扇。
每一扇都是如同墨洗出來的一般。
黝黑、深邃不說。
還有濃濃的肅殺感。
這是常人的感覺。
而在杰森常人的感知下,當他踏入到靠近‘六扇門’的街道時,就有一道目光牢牢地鎖定著他了,而當他走到大門前時,這樣的目光早已經變為了三道。
后面兩道相較于第一道地探究,完全是冰冷的。
不過,卻沒有惡意。
也不是殺意。
就是積年累月殺氣積累后,所形成的質變。
很明顯,后面兩個盯梢者,絕對是殺人無數的那種存在。
拷問者?劊子手?
就在杰森猜測的時候,六扇門一側的門開了。
一身紫衣的鳳飛羽走了出來。
“沐先生。”
鳳飛羽走到杰森面前,抱拳問候。
杰森回禮,接著,也沒有隱瞞,就將徐大山等人被‘噬心秘術’所困,需要幫忙的事情說了出來。
“又是‘噬心教’!
這群家伙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每年都要給我們搞點事情。”
鳳飛羽一皺眉,語氣憤恨地說道。
不需要杰森追問,鳳飛羽馬上就解釋起來。
自從二十年前的‘噬心教’被逍遙王率領大內高手和‘六扇門’的高手聯合剿滅后,那些分散在外的‘噬心教’余孽就徹底的恨上了帝國。
他們紛紛潛入北都,伺機復仇。
“說是復仇,但根本還不是為了自己方便?
哪里還有北都這樣的人口和資源?
不論是謀財害命搶奪‘秘藥’,還是順勢修煉‘噬心術’都是極為方便的。”
鳳飛羽說著冷哼了一聲,眼中殺意騰騰。
接著,這位紫衣總捕,沖著杰森說道。
“沐先生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們‘六扇門’了,我一會兒就派人前往濟世堂救治徐先生等人。
還有……
這已經晌午了,我知道附近有家館子不錯,之前也承諾請沐先生一餐,咱們擇日不如撞日。”
鳳飛羽這樣說道。
“好。”
杰森很干脆地一點頭。
見到杰森這么干脆的模樣,鳳飛羽一笑。
“稍等,我去去就來。”
鳳飛羽說完,就快步地返回了‘六扇門’內。
大約十分鐘后,換下了紫色總捕的衣裳,穿著一身便裝的鳳飛羽走了出來。
“衣服扎眼,真要穿那身衣服去吃飯,我直接就得被老板娘轟出來。”
鳳飛羽解釋著。
說話的時候,嘴角還不由自主地一翹。
看著這份笑容,杰森就能夠肯定,那老板娘和眼前的紫衣總捕關系不一般。
事實上,也是這樣。
跟在鳳飛羽身后,杰森、豆包兩人穿過了數條街巷,來到了一處沒有招牌的酒肆,純木質的建筑,只有一層,目前立著一根桿,桿上掛著一塊布,寫著‘酒’字。
寫著‘酒’字的布,早已斑駁,顯然年代很久遠了。
酒肆的設施也很是陳舊,門檻上都快磨圓了,就差包漿了。
酒肆內,六七張桌子圍繞著木柱分部,兩個手腳麻利的店小二忙前忙后。
一個布衣布裙戴著木釵,年紀不過二十的女子站在柜臺后面,翻看著賬本。
店不大,人卻不少。
大部分都是赤膊的販夫走卒,坐在那暢快大笑。
少部分幾個衣著體面的也是點了酒,很克制的自斟自飲,眼睛不時地看向了柜臺后的女子。
很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
鳳飛羽直接邁步進去。
一聲冷哼,徑直炸響在這幾個衣著體面的人耳中。
撲通、撲通。
這幾人就這么摔倒在地了。
一個個狼狽地站起來,就要咆哮出聲。
不過,在看到鳳飛羽時,卻是立刻臉色一變,開始簌簌發抖。
有反應快的,馬上扔下一塊銀元,捂臉而走。
反應慢的,這會兒褲襠都開始濕了。
鳳飛羽也不嫌臟,拎起來就扔到了酒肆外。
整個過程,周圍的人哈哈哈大笑,既沒有人阻攔,也沒有過多的議論。
顯然是習慣了。
處理完一批蒼蠅后,鳳飛羽走了回來,笑嘻嘻地湊到了柜臺前。
“素娘,給我打個水,我洗洗手,剛剛碰了腌臜物得洗洗。”
“自己去后院。”
布衣布裙的女子皺了皺眉,沒好氣地說道。
“好嘞。”
鳳飛羽屁顛顛地去后院洗手,然后,又屁顛屁顛地回來,和杰森、豆包坐在了一桌。
“我要老三樣。”
鳳飛羽招呼店小二,說完扭頭看向了杰森。
“沐先生,你要什么?”
鳳飛羽問道。
“肘子,炸丸子。”
杰森這樣回答道。
“你來過?”
鳳飛羽意外地看著杰森。
這地方位置偏僻,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只有附近的街坊鄰居和貪圖便宜不嫌棄累,能夠多喝一口的苦力人才找得到。
當然,也有一些心懷不軌的。
就像是那些被他扔出去的。
要不是為了對得起自己總捕的身份,鳳飛羽早把這些混蛋的腿打斷了。
所以,這里除非是北都本地人。
不然的話,根本找不到。
而杰森更加‘六扇門’的情報,根本沒有來過北都。
“沒有,但我聞到了,很香。”
杰森指了指后院廚房的方向。
鳳飛羽一愣,隨后就笑了起來。
“按沐先生說得去做。”
鳳飛羽對小二說道。
“得嘞,我的爺。”
小二顯然和鳳飛羽也是熟識,笑嘻嘻地說完,轉身就安排去了。
不一會兒,菜就上來了。
最先上來的是,鳳飛羽要的老三樣:拍黃瓜、炸花生米和糖拌西紅柿。
還有一壺茶水。
“下午還要當值,不能喝酒。
實在是抱歉了。
算我再欠沐先生你一頓。”
拿起茶水,給杰森倒了一杯茶水后,鳳飛羽飽含歉意地說道。
武者愛喝酒,這是因為練武之人,氣血旺盛,酒又能夠活血。
日常時,一杯黃酒下肚,不僅能夠活血,如果加入藥材,天長日久,就對身體有莫大的好處。
因此,武者多多少少都愛喝酒。
“好。”
有人請吃飯,杰森從不拒絕。
對此,鳳飛羽甚是歡喜。
他喜歡不作假的人。
更喜歡在他面前還坦然的人。
很少有人能夠做到這兩點,不僅因為他是紫衣總捕,還因為他是鳳家繼承人。
來找他的,多多少少都帶著一些目的。
而眼前的杰森不同。
就是單純的來吃飯的。
只是……
為什么這么能吃?!
杰森張口,三兩下就吃了一個肘子時,鳳飛羽并不奇怪。
練武的,胃口都好。
放開了吃,一頓吃三五個肘子不成問題。
可是等到杰森一連吃了十個肘子,吃了上百顆炸丸子后,鳳飛羽的臉色變了。
因為,到了這個時候,杰森吃飯的速度和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還是一個節奏。
三兩口一個肘子。
抬手一抓就是五六個丸子,放入嘴里。
杰森這種豪爽的模樣,不單單是鳳飛羽驚訝,周圍人也跟著驚訝,就連被稱之為‘素娘’的女老板,也頻頻投來目光。
盞茶的工夫,三十個肘子就沒了。
炸丸子也是干干凈凈。
“爺,肘子、丸子都沒了,要不給您上點兒其它的?”
店小二苦笑著問道。
能吃的,他見過,這么能吃的,他可真沒見過。
要知道,這三十個肘子可是他們小店三天的量。
別人來,也就是切個二兩下個酒。
哪像這位爺,張嘴就吃,還不吐骨頭。
“上。”
杰森言簡意賅地說道。
很快的,各色食物就端了上來。
大部分都是老三樣:拍黃瓜、拌西紅柿、炸花生米之類的,偶爾炒個雞蛋、切個豬耳朵就算是不容易了。
本就是為窮苦人準備的地方,自然不能強求什么。
可是再便宜,也是有價的。
等到店小二第六次出去買菜的時候,鳳飛羽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拉住了杰森的手,一臉苦笑道:“沐先生,等等!在下求您個事兒!這次來的匆忙,銀子沒帶夠,您再吃下去,在下就得押在這給素娘洗盤子了,雖然在下樂意之至,可是素娘肯定不……”
“我愿意。”
站在柜臺內的女老板抬起頭,一本正經地說道。
接著,沖著一旁的小二一揮手。
立刻,小二沖進了后院,片刻后,一大鍋鹵煮端了出來,放在了杰森面前。
杰森看了看鹵煮,又看了看一臉祈求的鳳飛羽。
最終,杰森選擇了鹵煮。
鳳飛羽則是一臉不可置信。
你竟然選擇鹵煮,不選我?
難道我鳳某人還不值一鍋鹵煮?
“去吧,后院廚房正好缺個洗碗的。”
素娘一臉正色地說道。
“素娘,能不能?”
“不能,去,洗碗。”
素娘沒有絲毫退讓。
“等等!”
就在鳳飛羽認命的時候,杰森突然開口了,頓時,鳳飛羽喜出望外,但是杰森卻是頭也沒抬,將一個護身符連帶著字條扔出來。
“那算命的給我的,剩下的事,交給你們了。
唔……
這鹵煮好吃,老板再給我來兩鍋。”
拿起字條的鳳飛羽,聽到這話,立刻臉上浮現了絕望。
他覺得他三五天之內是離不開這了。
而素娘則是一笑。
“好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