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人是吉榭爾。
  女糕點師抱著一袋子食物,夾著一份報紙,在看到杰森開門后,早已凍得發紅的臉,馬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早,杰森。”
  “你的早餐。”
  “還有報紙。”
  女糕點師說著就將食物和報紙遞給了杰森。
  杰森接過,直接脫下了外套,以罩住頭的方式,披在了女糕點師的身上,在系上了扣子后,女糕點師只露出一雙眼睛和少半個鼻子,顯得怪模怪樣的。
  但是,女糕點師卻沒有拒絕。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杰森,臉越發的紅了,整個人慫得抓緊了杰森的外套,恨不得把臉都擋住。
  這好像不是杰森的外套。
  顏色款式類似,但是材質要好很多。
  立刻的,女糕點師就猜到了什么。
  心底再次怒意、殺意夾雜而起。
  一抹聲音告訴她,要干掉對方。
  不過,卻被女糕點師壓了下來。
  對此,她只認為是常態的嫉妒。
  還有就是,自己是休息不好的緣故。
  早知道就應該在這里等杰森的。
  帶著這樣的懊惱,女糕點師惡狠狠的瞪視了漢尼拔一眼,后者則是微笑的回應著,然后,轉身拿出了一件外套披在了杰森身上。
  “天冷,穿我的。”
  說著,漢尼拔沖著女糕點師再次一笑。
  女糕點師直接氣炸了。
  殺了他!
  殺了他!
  竟然敢搶我的男人!
  心底的聲音再次怒吼起來!
  女糕點師一開始也是被這沸騰的殺意所感染,但是當心底喊出‘我的男人’時,女糕點師又一次羞紅了臉,整個人站在那就開始搖擺起來。
  “怎么了?”
  杰森詫異的問道。
  “沒、沒事。”
  “杰森你要去哪里?”
  “我們一起吧。”
  羞澀的女糕點師連連搖頭,說話都不利索起來,她馬上轉移了話題。
  杰森思考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
  沒有其他的意思,僅僅是為了之前和現在手中的食物,做為感謝,他有必要保護女糕點師的安全。
  沖著遠處角落內的格里芬一揮手,杰森領著女糕點師登上了路旁的公共馬車。
  手中的食物讓他暫時放緩了徒步巡視新德城的想法。
  畢竟,迎風吃東西可是對腸胃不好的。
  至于早餐已經吃過了?
  嗯,吃了。
  但從餐桌走到門口,已經消化了。
  “駕!”
  車夫一抖韁繩,馬車緩緩的啟動了。
  格里芬目送著公共馬車遠去后,他徑直向著‘漢尼拔診所’走來,這個時候的漢尼拔并沒有返回房間,而是同樣目送杰森、女糕點師乘坐的馬車離去。
  在看到走來的格里芬時,漢尼拔露出了一個禮貌的笑容,但是腳步卻沒有移動。
  他不習慣除去杰森之外的人進入他的房間。
  病人是例外。
  但也被限制在客廳。
  眼前的格里芬是熟人,但絕對達不到杰森的程度。
  畢竟,杰森只有一個。
  而眼前的家伙?
  街道上有無數個。
  “能談談嗎?”
  格里芬壓低聲音道。
  “1小時7塊,超過45分鐘,算第二個小時。”
  漢尼拔微笑的說道。
  格里芬眨了眨眼,有點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談談。”
  格里芬強調道。
  “對,談談。”
  “1小時7塊,超過45分鐘,算第二個小時。”
  “我是心理醫生,這是公價。”
  漢尼拔微笑不改。
  格里芬呼吸開始急促起來,他恨不得一拳打在這張微笑的臉上,但是想到心底的事情,他最終忍住了,咬著牙,他說道:“好,我們先談5分鐘的。”
  說著,格里芬就要用力擠開漢尼拔,走進屋子。
  但是……
  沒有擠開。
  漢尼拔強壯的身形,站在那紋絲不動,相反,格里芬因為碰撞而向后踉蹌。
  面對著格里芬驚詫、不解的神情,漢尼拔繼續保持著微笑。
  “至少一小時起。”
  這位心理醫生說道。
  “一小時?!”
  “你個奸商!”
  “我……等等,一小時就一小時!”
  格里芬再也壓抑不住,大聲的嚷嚷起來,但是在看到漢尼拔準備關門的時候,馬上就服軟了。
  漢尼拔將手從門縫中伸了出來。
  “什么意思?”
  格里芬一愣。
  “先付錢。”
  漢尼拔說道。
  “你是不相信我,擔心我賴賬嗎?”
  格里芬仿佛是遭受了莫大的屈辱,大聲的吼道。
  “是。”
  漢尼拔點了點頭。
  “你!”
  格里芬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漢尼拔再次的準備關門了。
  這令格里芬不得不從襪子里,掏出了最后的錢,遞給了漢尼拔。
  漢尼拔沒有接,他皺著眉頭,讓開了通路。
  “將你的錢,放在門口的水碗中。”
  漢尼拔這樣說道。
  “它只是從襪子里拿出來的,不是經歷了瘟疫!”
  格里芬看著門旁柜子上的水碗,內里還有著數枚硬幣,還算不錯的記憶,令他想到了瘟疫時期,‘魚骨街’商鋪處理錢幣的方式:擺一個裝滿了水的碗在柜臺上。
  人們認為這樣能夠有效的驅除瘟疫。
  格里芬不知道有用沒用。
  但是,在他的記憶中死的人并沒有減少多少。
  同樣的,碗里的錢,也經常丟失。
  “一個道理。”
  漢尼拔很淡然的說道。
  格里芬沒有再爭辯了。
  他將錢扔在了碗中,然后,在漢尼拔的示意下,坐在了大廳的那張椅子中。
  漢尼拔看了一眼掛在一旁的鐘表,明確的記下了時間后,道:“可以開始了。”
  “你這里安全嗎?”
  “我是指較為特殊的襲擊。”
  格里芬抬起右手,五根手指來回滑動,仿佛是在比劃了一個章魚。
  “比新德城大部分地方都安全。”
  漢尼拔很肯定的說道。
  這并不是妄言,而是真的。
  他的房屋經過了特殊的改造,對于各種各樣的襲擊,都有著相當的抵抗能力,包括……‘神秘側’。
  在漢尼拔說出這句話后,格里芬長出了口氣。
  他似乎在這一刻徹底的放松下來一般。
  整個人癱在躺椅內,臉上浮現出了顯而易見的疲憊。
  “我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跟著我,他或者她或者它,我無法確定是什么東西,總之,這個東西一直在吸食我的記憶。”
  “我覺得我遺忘了很多東西。”
  “但是,我的記憶卻沒有出現偏差。”
  “我現在還記得我六歲時埋在‘魚骨街’家中的罐子。”
  “可我就是記不清,我忘了什么。”
  “你懂我的感受嗎?”
  格里芬有些語無倫次的說著。
  “不少人,有你這樣的病癥。”
  “能夠具體一點嗎?”
  漢尼拔有著一個合格心理醫生應有的一切素質,他沒有任何的恥笑,更沒有表露出任何的不相信,相反的,他詳細的記錄著。
  “具體一點?”
  “大概是遇到杰森、吉榭爾之后吧。”
  “在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
  “可自從我充當了一回說客后,一切就都變得不正常起來。”
  格里芬凝神苦思了片刻后,這樣的的回答著。
  接著,格里芬詳細的描述著經過。
  漢尼拔則是詳細的記錄著。
  投入的兩人誰也沒有發現,本該關閉的房門突然的開了。
  女糕點師出現在了門口。
  她緩步的走入。
  面無表情的看著兩人。
  眼中的冰冷,好似是看著兩具尸體。
  她抬了抬手。
  黑色的濃霧再次涌現,充斥在了整個房間。
  漢尼拔手中的筆記本上的字跡迅速的消逝,轉而變為了其它記錄,但是字跡卻是一模一樣。
  兩人的記憶也一同消逝,被其它記憶所替代。
  做完這一切的女糕點師轉身離去。
  吱呀。
  門關上了。
  漢尼拔、格里芬仿佛是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一般。
  “你說你最近記憶力下降?”
  “我認為是焦慮和失眠導致的。”
  漢尼拔如同以往一般翻看著自己的字跡,做著最終的總結。
  “是嗎?”
  “估計是那些該死的家伙。”
  “‘幽靈小隊’真是煩人的家伙。”
  格里芬坐了起來,嘴里嘀咕著。
  然后,格里芬就直接向外走去。
  漢尼拔將格里芬送到了門口。
  一如往常他對待病人那樣,雙方揮手告別。
  只是,當漢尼拔關上門,無意中掃過墻壁上的鐘表時,整個人卻是一愣。
  接著,他轉身走向了走廊柜子上的水碗,看著其中的錢幣。
  不對!
  不對!
  有問題!
  漢尼拔再次拿起剛剛的筆記,他細致的查看著每一個字。
  確實是他寫的。
  透過紙張的筆痕出現在了那。
  他僅僅是一眼掃過,就想到了什么。
  沒有任何的猶豫,他就沖擊了浴室,他看著鏡中的自己,以呢喃的聲音說著:“你什么都沒有發現!你什么都沒有發現!你什么都沒有發現!”
  “當響指聲響起時,你會忘記剛剛的發現。”
  “當杰森說真是美味時,你會記起剛剛的發現。”
  響指響起,站在鏡子前的漢尼拔一愣,就恢復了正常。
  “中午不知道,杰森會不會回來。”
  “準備什么午餐好呢?”
  漢尼拔轉身向著浴室外走去。
  他沒有發現,在他的身后,在那面鏡子中,隨著他的轉身,女糕點師的影子在上面一閃即逝。
  “啊!”
  馬車上,女糕點師突然發出一聲痛呼。
  “怎么了?”
  正在翻閱報紙的杰森扭頭看去。
  “不知道,剛剛頭突然像針扎的一樣。”
  “很疼。”
  “估計是我沒有休息好吧。”
  女糕點師勉強的笑著。
  杰森一皺眉,思考是否要安排女糕點師休息時,一直勻速行駛的馬車,突然的停了下來。
  咚、咚咚!
  “請問是杰森閣下嗎?”
  車廂門被敲響了,隨即就是一聲客氣的問候。
  杰森很干脆的回答道: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