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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6日，周四。
遲行工作室中，員工們正在忙碌著，進行《房產中介模擬器》這款新VR游戲的開發工作。
經過了《動物海島》的錘煉和磨合，整個開發團隊有了明顯的進步，配合更加默契，開發的流程也更加順暢。
就連蔡家棟這個主設計師也更加得心應手了。
他似乎逐漸地get到了騰達的設計思路和方法，跟林晚的思路越來越匹配，逐漸成為一個合格的主設計師。
在電腦上忙了一陣之后，他拿著打印出來的文件，去找林晚匯報工作。
此時的林晚，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腦屏幕，眉頭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看到蔡家棟來了，林晚暫時將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
“林總，之前駑馬人工智能實驗室發來的那個還處于實驗階段的小程序，您看了嗎？感覺如何？”
“如果可以使用的話，不僅可以大幅縮短我們整個項目的開發時間，而且還可能對游戲的具體設計方案產生一定的影響。”
林晚愣了一下：“哦，最近一直在考慮別的事情，還沒來得及看。你覺得效果怎么樣？”
蔡家棟如實回答：“我覺得……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林晚沒想到蔡家棟竟然給出這么高的評價。
這個小程序是前兩天駑馬實驗室剛發給騰達游戲和觴洋游戲這兩個部門的，說是一個尚處于試驗階段的人工智能程序，讓他們先試用，提提意見。
因為林晚跟觴洋游戲關系密切，這個程序自然也發到了遲行工作室這邊。
反正都是騰達的內部產業，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林晚這兩天稍微有點忙，所以還沒來得及看。
她之所以沒太在意，主要是覺得這玩意肯定不會很靠譜。
目前的互動電影類游戲，或者一些對話比較多、需要近距離表現角色表情和說話的RPG游戲，都是采用動作捕捉技術，用演員進行扮演。
動作捕捉技術不僅僅是可以捕捉身體動作，也可以捕捉面部的細微表情。演員說臺詞的過程中，一邊錄音一邊進行面部捕捉，再將這些數據應用到以演員為原型創建的模型中，就可以在游戲中表現出非常擬真的效果。
當然，如果對演員的臺詞功底不滿意，也可以另外找人配音，達到更好的效果。
但這種做法也有一個問題，就是工作量太大，而且不太自由。
劇情對話一旦定下來，就不能亂改，否則哪怕只是加一句話，也得把動作捕捉演員請過來重新錄制。
駑馬人工智能實驗室的這個程序，據說是一個面部動作捕捉技術的替代方案，具體原理是通過對語音內容的智能分析，綜合編輯器中過往的動作捕捉數據，自動生成角色的面部動作。換言之，也可以認為是自動對口型。
大致跟某些讓照片唱歌的軟件差不多，但據說效果更好。
對此，林晚有點懷疑。
程序自動生成的，跟動作捕捉演員親自演的，能是一個概念么？
裴總對《房產中介模擬器》這款游戲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必須跟《奮斗》一樣高精度建模，同時全部動作都用上真人動作捕捉，盡可能地給玩家帶來一種身臨其境的真實感受。
如果里面NPC的動作僵硬、表情扭曲，那得多出戲，整個游戲就有了瑕疵。
說不定還會引發恐怖谷效應，把玩家們給嚇一跳。
畢竟VR游戲的代入感遠非常規游戲可比，失之毫厘、謬以千里。
但現在聽蔡家棟說，效果竟然出乎意料地好？
林晚也不由得來了興趣，在自己的電腦上查看。
《房產中介模擬器》這款游戲已經開發了一個月的時間，到目前為止做出了不少的角色模型。
由于官方平臺模擬器的存在，所以做這種角色模型實際上是一個捏人的過程，不需要全部從零開始做。而且，裴總曾經做的《奮斗》這款游戲，雖然里面大部分都是西方人，但稍加改動以后，不少角色還是能直接拿來用的。
在拿到這個程序的第一時間，蔡家棟就安排設計師用目前已有的模型隨便做了幾段過場，錄了下來。
林晚很快看完了過場，沉默片刻之后問道：“這是用新程序自動生成的？不是動作捕捉？”
蔡家棟點點頭：“完全自動生成。不過，目前對外語的支持不是特別好。”
林晚沉默了。
對外語的支持好不好那都無所謂，反正《房產中介模擬器》這款游戲本來也只是面向國內玩家的。就算游戲的反響很好，打算出個多語言版本，那也得是發售幾個月以后的事情了。
這個效果，著實是有點驚艷！
游戲中角色的表情非常自然，并沒有任何的動作僵硬、表情扭曲的感覺。
當然，不可能像真人動作捕捉那樣嚴絲合縫，語音和臉部動作配合得完美無缺。
但只要不是全神貫注地盯著角色的嘴唇看，基本上都察覺不出異樣。
其實做到這樣的程度已經足夠了，畢竟很多國外的影視劇重新配音之后口型完全對不上，觀眾習慣了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奇怪。而這個程序自動生成的面部表情比這種重新配音的影視劇自然多了。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項技術完全可以直接用到《房產中介模擬器》里啊。”
“而且……”
林晚突然眼前一亮：“這豈不是剛好可以解決之前一直有些困擾我們的那個問題？”
“怪不得呢，之前我們總覺得這個問題解決不好，心里不踏實，現在看來，裴總是不是早就有所準備，知道駑馬實驗室的這個新成果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一項新技術的出現，往往也會影響到游戲設計的思路。
之前林晚跟蔡家棟兩個人，本來非常發愁《房產中介模擬器》中核心玩法的設計細節。
按照最初的設定，這款游戲的其中一個核心玩法是賣房子。
這個玩法的基本流程是，玩家拿到一個新房型，對這個房子進行改造、重新布置，動用手中的資金對其進行修繕，更換家具，而后去接待客人，在介紹的過程中回答不同的問題，最終對價格進行一定的浮動，促成這筆交易。
這個玩法是貫穿游戲始終的，只不過剛開始的時候可能手頭沒有資金，無力對房間做出更改，在被顧客挑出毛病之后就只能降低租金才能促成交易。而后期則是可以提前發現房子的問題，并在顧客來看房子之前解決掉。
但在設計這個核心玩法的過程中，林晚和蔡家棟遇到了一點點小問題。
顯然，這是一個重復性的玩法，如果做不好的話，玩家很快就會感到厭煩。
假設每次來的顧客長得都差不多，問的問題也差不多，對話、動作、行為都很相似，那么玩家恐怕很快就會感到厭煩，這個核心玩法也根本撐不起游戲體驗。
所以，如何讓這款游戲能夠像MOBA游戲一樣，不管重復多少次都仍舊有新鮮感，至少讓玩家覺得每次遇到的顧客都會是全新的，對接待下一次的顧客充滿期待，這是決定游戲體驗的重中之重。
這個問題是多方面的。
要解決長相的問題，可以通過程序自動生成顧客的外觀。
許多游戲的捏臉系統里都有類似的功能，并不難做。
當然，根據捏臉系統自動生成的臉可能會比較不協調，比如明明是個穿著職業裝的女性，卻留著莫西干發型、打著耳釘、額頭上還有一塊夸張的紋身，肯定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所以，在這個系統上還得再打一些補丁，通過算法限定這個人的身份，并相應地鎖死捏臉中的一些特定元素，讓人物的外觀與原本的人設不至于偏離得太遠。
長相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動作。
這一點相對也比較好解決，畢竟在房間內，NPC可以做的動作無非就那么幾種：坐在沙發上，喝茶，在窗邊遠眺，俯身觀察角落等等。
這些動作都可以提前安排好，根據角色的性別、體型、年齡做幾種配套的動作，在房間中根據算法自動觸發就可以了。
此外，NPC說話的時候也會有相應的肢體動作，這個也很好辦。
總之，這些都是可以用堆量來解決的問題。
只要把動作量堆上去了，通過隨機算法自動抽取，再結合不同的外觀、體型等因素，就可以做得大差不差。
最關鍵的問題在于，說話的內容。
在游戲的核心玩法中，每套房子都有相應的問題，比如南北不通透，臥室太小，衛生間不干凈，窗戶隔音不好等等。
當然，也都有相應的優勢。
玩家在顧客來之前，可以先自己看房。看完之后，系統會給出幾個選項供玩家選擇，比如，房型是否方正、是否南北通透、采光如何等等。
玩家此時的選擇，就代表著玩家對這套房子認識的正確程度，也會影響回答NPC問題時的選項。
在帶NPC看房子的時候，NPC會針對這套房子提出問題，玩家需要選擇相應的選項作出回應。如果選對了就沒問題，如果選錯了那就會降低顧客對這套房子的評價，到時候要么降價，要么交易告吹。
這些問題當然也都是設定好的，用到了許多專業知識。
這些內容也不難做，跟樹懶公寓那邊多溝通一下，就可以為每套房型定下標準答案。
但最大的問題在于……NPC表述這些問題是，所用到的具體詞句怎么處理？
同樣的一個問題，不同的人肯定有不同的問答方式。
比如，有些人可能會說“房子采光不好”，有些人會說“這里太暗了”，還有些人會說“對面的大樓有遮擋”等等。
如果所有的NPC全都說“房子采光不好”，那就會顯得非常僵硬。
但是這個問題，又不能靠堆量來解決。
如果仍舊用以前動作捕捉的那一套辦法，那么每換一種說法，都需要重新動作捕捉一次，不同體型的人在講話時面部表情也不一樣，動作捕捉不能混用，那么同一個意思下面的多種表達，可能要錄好幾遍。
如果是其他以劇情驅動的互動游戲，這倒也不是什么大問題，無非是多一些工作量，多錄幾遍而已。
可《房產中介模擬器》不一樣，問題太多了，量太大了，偏偏對游戲體驗又沒有什么關鍵性的提升。
不做，不夠完美，不夠極致，容易讓玩家出戲；
做，付出的資源實在太多，多到無法承受，性價比極低。
于是就給尬住了，做也不合適，不做也不合適。
但是現在有了駑馬實驗室的這個人工智能程序，這個問題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
這樣一來，就不需要再對每句話都進行動作捕捉，而僅僅是配音就夠了。
單純配音的工作量小了太多，甚至可以直接去網上征集，讓很多熱心玩家幫忙配音都可以。將這些配音導入之后，這個程序就會根據音頻自動生成人物的面部動作，再搭配上一定的肢體語言和動作，就可以制造出千人千面的感覺。
蔡家棟感慨道：“我就說嘛！之前做這一塊的設計細節的時候我就在納悶，這個問題在現有的條件下根本就是解決不了的！難道裴總在設計這款游戲的時候，沒有想到這一點嗎？”
“現在看來，裴總顯然早就想到了，肯定是知道駑馬實驗室最近的研究成果，所以才讓我們做了這樣一款游戲！”
林晚點點頭：“那是肯定的。”
“那就不用猶豫了，就按這個做吧！”
“對了，樹懶公寓那邊已經把新一批的房型資料發過來了，你查收一下，交給設計師們。”
蔡家棟點頭說道：“好。”
立項開發這款游戲之后，林晚直接就找到了梁輕帆，讓他配合開發。
說起這些知識，有誰能比梁輕帆更專業呢？
樹懶公寓那邊養了很多的建筑師和設計師，專門研究怎么改造房型，只要派人到網上搜集各種房型的資料，然后再將這些房型的優缺點梳理一番，就可以發給遲行工作室，直接做到游戲中。
這些事情當然不用林晚去操心，是蔡家棟這個主設計師的活。
目送蔡家棟離開，林晚靠在椅子上，長出了一口氣。
“呼……還好梁輕帆沒被抓走。”
“他要是被抓走了，雖說可以再到樹懶公寓去找個其他的建筑師，但肯定沒他這么靠譜。”
“話說回來……裴總突然把負責人們抓起來搞特訓，這是什么情況……”
昨天的時候，林晚就感覺有點不對勁。
她雖然已經來到遲行工作室，但卻還在騰達負責人們的聊天群里。
平時大家有事沒事也經常水流各部門的現狀，群里還挺熱鬧的。
結果昨天，整個群突然冷清了下來，平時冒泡冒得很多的幾個人，竟然全都一句話都沒說。
林晚感覺有點不對勁，今天跟王曉賓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包括葉之舟在內的十個核心部門的負責人都被抓了……
林晚嚇了一跳，還以為這群人是不是背地里干壞事被裴總逮住把柄，結果又仔細一問，竟然是被抓去特訓基地了……
包括前不久才幫了大忙的駑馬人工智能實驗室，負責人沈仁杰也跟其他幾位負責人一樣，被一套帶走。
還好樹懶公寓的梁輕帆得以幸存，否則遲行工作室這邊游戲的開發怕是要受到一些影響了。
林晚的感覺非常敏銳，立刻就覺得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在群里稍微問了一下之后，順利地拿到了特訓基地第一批名單，一共是十個人，分別是黃思博、胡顯斌、肖鵬、芮雨晨、葉之舟、沈仁杰、果立誠、賀得勝、陳宇峰、馬一群。
“特訓基地剛開起來，得循序漸進，不能一下子訓太多的人，所以第一批名單只有十個人，倒是也合理。”
“不過……為什么是這十個人，不是其他人呢？”
“騰達各部門的負責人這么多，總得有一個相應的評判標準吧？”
“裴總對這件事情非常重視，而且不惜暫時影響工作也要把核心部門的負責人全都安排進去，顯然是出于某種特殊的目的。而這種目的甚至比短期內的工作甚至盈利都要重要。”
“單純是為了支持包旭的工作？那肯定不可能，裴總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做的事情終究還是對騰達有利的。”
“短期內看起來有弊端，那就說明長期一定有利。”
“裴總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么呢……”
“嗯，也許應該從這份名單入手。只要搞清楚裴總篩選出這份名單的標準，應該就能大致推斷出裴總的真實意圖了……”
林晚再度看著電腦屏幕，陷入了沉思。
雖然她已經不是騰達的負責人，但也仍舊一直在關注騰達內部的動向。畢竟騰達內部的風吹草動都代表著裴總的意志，而裴總的行為往往隱含著深意，多多學習必然有所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