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江是大貞境內數得上的大江,延綿穿越半個國境,往南拐過大貞南部邊境后折通大貞東海,除了少數地方江段略窄,大部分江段都十分寬廣。
計緣所處之地也算得上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不過江水之勢倒是平緩,不見多大的波浪。
魚漂雖江水上下浮動,似乎根本沒有魚兒上鉤的跡象。
“計先生計先生”
岸上有人在呼喚計緣,正是將烏篷船租給他的那個老翁,此時老翁正提著一個小陶壺和包好的干荷葉團子站在岸邊,還朝著計緣招手。
計緣收起魚竿,拿起船槳,慢慢朝岸邊劃近一些。
“呵呵呵,計先生,這是兩斤自釀土酒,老漢我特地給您送來的,這天寒了,要不您晚上還是去我們村中留宿吧?”
船靠近岸邊,計緣站起來接過老漢的酒和吃食。
“多謝陳老伯了,不過我這人天生抗凍,再說這烏篷船上可擋雨,前后也可封閉,里頭又有被褥,其實凍不著的。”
陳老漢搖了搖頭,烏篷船凍不凍人他還能不清楚?
這計大先生溫和有禮也有學問,但就是喜歡自個兒找罪受,大冷天的在這烏篷船上住了這么久。
“先生今天沒釣到魚啊?”
老漢瞅了一眼船頭魚簍,是空的。
“是啊,今天江底下有兩條蛟龍經過,把魚都給嚇跑了,各處躲著呢,哪敢來咬鉤啊!”
計緣笑著回答一句。
“哈哈哈,計先生您又說笑了,那您慢用,老漢我就先走了,要是晚上扛不住,就請到下沙頭村來,老漢家里還是有客舍的,隨時候著!”
計緣將酒食放下,朝著老漢拱了拱手。
“好,若有必要一定會前往,陳老伯走好!”
老漢也拱了拱手,再緊了緊衣服轉身離開,這計大先生看起來是真的不怕凍,不過人倒真的是個好人,租錢給的足,還幫他寫過一封家書寄給遠嫁別府的大女兒。
計緣目送陳老漢離開之后,坐回了烏篷船上。
看看這通天江的江面,與春惠府外樓船畫舫游人如織不同,通天江上少有花船,當然也可能是季節原因。
先拔開陶壺的塞口嗅了嗅,再抿了一口酒,有些渾濁但滋味還行。
解開干荷葉包上的麻繩,打開荷葉后露出還冒著熱氣的四個包子,嗅一嗅香味計緣就知道是三個菜餡和一個肉餡的。
就這么盤坐在船頭,啃著包子喝著酒,視線望著看通天江的江面,也就這么一會,居然又有一條模糊的黑影自遠方游來,足有十幾丈身長,在江底游曳時無數水族倉皇避讓。
‘今天這江底下發生什么事了?通天江的蛟龍也太多了點,或者并非全是通天江的?’
淺水難出蛟龍,可即便是大江中也不見得有,就算有也不會多,而且常年懶散不愿動彈,通天江算得上異類了。
不過好奇歸好奇,計緣可不敢攔下一條蛟龍詢問,以他這點道行,不拔劍拼命可不夠人家一口悶的。
《外道傳》雖然對妖類有極大成見,但有一點計緣還是信的,那就是蛟龍之屬脾氣可都不太好。
通天江地下,一條蛟龍四爪貼著肚皮,扭動著身軀在水中游動,一雙蛟目光色如琥珀大燈,除了看清水底的一切,余光也能瞥見水面上在波浪蕩漾中的那些凡人船只。
只是在游近前方某處時,這蛟龍忽然覺得有一艘小舟上的人在看自己,隨著他越游越近,發現對方的面部也始終朝向自己身軀所在。
從小舟底下游過去大約幾里水路之后,這蛟龍再次轉頭望去,發現小舟上的人自顧自喝著酒,并未再望向自己。
‘此人并無任何力法神光顯現…難不成是錯覺?’
甩去腦海中的想法,蛟龍繼續向前游去,不日便是真龍千歲大壽,四方水族只要能搭上點關系的,都渴望來此賀壽,但有這資格的卻不多,他恰好是其中之一。
計緣將口中土酒咽下,還咀嚼了一下酒中渣子,剛剛又是一條蛟龍,并且直覺還挺敏銳,他計某人不過多盯了一會,好似就被對方察覺到了。
距離計緣小舟以南一百五十里的通天江段,江面之寬超十數里,有山環繞有林相依,江水之深更是難以估測。
在這水底一層附著了水草的禁制掩蓋之下,有一片恢弘如宮殿的建筑群立于此處,這里既是通天江江神水府,也算是一處龍宮。
此刻龍宮內熱鬧非凡,水族精怪匆匆忙忙穿梭其中,有的扛鼎有的抬屏,有的鋪設水晶路有的忙于清理水草,更有無數彩魚來回穿梭。
只是正殿內正有一男一女在那唉聲嘆氣,同外頭的活力和喜慶感形成鮮明對比。
“哎……爹還沒回來,都這節骨眼上了,他這個壽星不在!”
說話的是一個材魁勻稱樣貌俊美的男子,穿著水云般的絲緞長衫,帶著金玉小冠,正懶懶散散的靠坐在一張軟椅上。
邊上站立的是一女子,衣衫樣式同男子相差不大,面容精致溫婉,盤發如花,長長的秀發和鬢發都要拖到地上了,也是愁眉不展。
“說是要去找什么朋友,壽辰不能少了他,可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現在倒好,爹找不到朋友,我們找不到爹,哎……!”
兩人相互訴苦間,有夜叉踏入殿內。
“稟告江神娘娘,天水湖高爺到了。”
女子點了點頭揮了揮袖。
“知道了,安排去宮舍休息,對了,囑咐他盡量不要顯現龍身,幫忙的水族有很多道行不高,龍氣會讓大家不適的。”
“是,屬下告退!”
夜叉行禮過后退出宮殿遠去。
等夜叉走了,那個懶散靠坐男子才道。
“你說爹不會大壽那天都不回來吧?”
“怎么可能!爹還是有分寸的!”
女子立刻反駁他,然后想了下猶豫著補充了一句。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變成爹的樣子,你說大家會識破不?”
“咳…咳…小妹你知道你在說什么不?你這是把我往大逆不道的火坑上推啊!”
女子尷尬地笑了下。
“說說而已嘛……”
殿內沉默了一會,男子開始喝酒了,女子也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實則是神念覆蓋水府,查看筵席各種事物的籌備情況。
期間又有夜叉或者其他水族精怪前來報告,都是關于哪一方有頭有臉的人物前來。
此時此刻,春惠府邊緣的瓦風山上,老龍應宏正站在黑風溝上部的山崖上望著下方那一道開山劍痕。
哪怕已經過去這么久,可是以老龍的道行看來,依然有一股雖然淡薄卻銳不可擋的驚天劍意彌漫。
尹兆先桂榜高中回鄉的時候,縣里由縣令牽頭大擺宴席,那會老龍就再次去過寧安縣,想著可能計緣會回去祝賀,但是并沒有。
私底下又找了一次尹兆先,見他居然已耗去酒力,細問之下才得知其人差點被妖邪所害,再一細聊,了解到城隍和尹兆先對話的老龍也推測出一些其他情況。
于春惠府上空盤旋許久,最后查到了瓦風山,看到這一劍的風采,也難怪春惠府城隍會追問尹兆先所識高人是否用劍了。
“計緣啊計緣……找你三年都找不到人,你究竟是跑哪兒去了?”
老龍有些哭笑不得,尋常都是人尋他,哪有如今他尋人。
而且還尋不到可就太真實了!
真費事說 昨天感冒頭痛得更要死了一樣,今天醒來再看看閱兵立刻來精神了,祖國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