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糧行還燃著燭火燈臺,并沒打烊,還有依稀幾人進來買糧,因為他們打烊晚而高興不已。
“爺爺!”拓兒牽著爹爹的手一路蹦跳著走來,看到葉重義站在鋪子門口,立刻歡喜地喊了一聲。
才剛過年不久,拓兒與爺爺還是很熟的,能立刻便認了出來。
葉重義扭頭,看到老二過來,便知道他有答案了,也不由欣慰地笑了。
“拓兒!”葉重義緩緩蹲下身,朝二孫子伸出雙手。
“爺爺!想你!”拓兒立刻掙開他爹的手,朝爺爺撲了過去,嘴甜地哄著人。
“好孩子。”葉重義開懷地笑了起來,將小孫子抱住了,只不過他也起不了身,只能蹲在那兒笑。
“拓兒,拉爺爺起來。”葉青柏走了過來,立刻將兒子拉開,再幫著攙了一把。
葉重義在兒子的拉拽下這才站起了身,拓兒不明所以,只是聽話地拉著爺爺的手。
“爺爺!起來!快起來!”
“好孩子,爺爺起來了,爺爺牽你到后面玩兒去!”葉重義便牽著拓兒的手穿過糧行,走去后面正院里。
他又沒拿拐杖,只是吃了晚飯后走幾步。
葉重信想讓他拿了拐杖,但他說,也不能一輩子就倚靠拐杖,在能行的時候,總要再往前邁一步的。
這時候周子康正在柜臺結算今天的整個銷售帳目,葉子玉同娘在作坊那邊收拾。
葉重信正在西院里帶著趙家兄弟做木盒子,屋檐下掛了氣死風燈,將院子里照得亮亮的,他們干活并不受影響。
來到縣城里,后院有水井,他們再也不用為挑水而辛苦忙碌了。
天氣漸暖,晚風雖仍有些涼意,但葉重義穿著棉袍子,比別人穿得多,自然不怕冷。
葉重義知道老二要說話,便沒領他去廳上坐,而是回了西廂自己的屋里。
進門點了燈,打開桌上一只盒子,從里面拿出一塊紅豆餅遞給拓兒。
“如何?”看著孩子拿著餅子到廊下去玩耍,葉重義便問站在門口沒進來的兒子。
他也走到屋檐下,看著孫子在廊下蹦蹦跳跳,連忙叮囑道:“拓兒,吃東西的時候別蹦,小心咬著舌頭,很疼呢。”
“噢。”拓兒連忙停了下來,便過來拉著葉重義的手,“爺爺,我們玩去!”
“好。”葉重義見兒子沒說話,便看了他一眼,牽著孫子往西院那邊走。
葉青柏連忙跟上去,這才低聲說起來意。
“爹,我想通了,為了一塊餅子就讓大家為難,以后若是親戚都沒得做,也不是我想要的,我還是曬干豆皮吧。”
“好,你想明白就好,其實做這個你不吃虧,價錢可是一樣的,成本也不高,婦人在家就可以做出來,你們也多些賺頭,不是正好么。”
葉重義聽了便露出笑容,怕兒子心里不痛快,又多安慰了幾句。
“嗯,這樣也好,連凰丫頭都可以曬這個賣,我有什么做不得的。”葉青柏點頭,語氣沒有上午和爹說這事兒時那么激烈了。
凰丫頭精明能干,他早看出來了,能讓凰丫頭做這筆買賣,自然就不會虧本。
再者爹說得對,都是三文錢的生意,他又何必執著另一個?
周子康是出了錢的,他沒出錢也來做,不但周子康不會高興,凰丫頭也會不高興,他何必為了三文錢得罪兩邊人?
“凰兒是會把握時機,畢竟周家做了糕餅,她自己也做不起來,干脆換一個,還有現成的收貨商,到也方便。”
“你們來做,只是增加了供貨量,只要周家吃得下,就不會有影響。再說,凰兒快生了,至少兩個月,他們能做的貨不多。”
“這樣也不會影響你們送貨,周家是肯定吃得下的,何況你還可以往徐家送一送。”
葉重義把話挑明了說,也免了兒子憂慮供貨問題。
要賺錢當然就要能夠源源不斷地有人收貨,若是曬出來沒人收,那還賺什么錢?
他說明這點,也就讓兒子沒了后顧之憂。
當然子皓去科舉,陳飛也會同去,到時凰兒自己做不來這許多事情,這些買賣怕是都要停下來,能把糕點生意保住就不錯了。
而那時他的身體應該恢復得更好,他能幫著挑擔去街上,幫著賣一點算一點。
只不過這是他心里計劃的事情,此時斷然不會說出來的。
“爹,有人收貨自然是好了,可咱們要做這個,黃豆還沒有呢。”
葉青柏見爹為自己操心,心里總算是舒坦了些,便說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葉重義一愣,猛然看向葉青柏。
“老柏,你岳家人是怎么個說法?”
“我岳父自然是沒什么想法,他不會參與,忙著呢,我岳母到是很高興,她和大嫂、二嫂都會幫著做,到時和我們平分就好,她們人多搭把手,但不會多分我們的賺頭。”
“只是這要用到的黃豆,就要我們自己來出了,周家沒有田地,去買黃豆太貴了,怕是成本高起來就沒什么賺頭。”
葉青柏連忙說起來意,然后看著葉重義。
“爹,今年的黃豆都種了吧?去年的還有沒有?沒黃豆我還做什么?”
“……”葉重義沉吟著,又看向葉青柏,正色道,“黃豆是可以分些給你,但是我不會就這么給你,畢竟你是和周家合伙,不是你自己一家來做。”
“黃豆我會按糧行的收價給你,你自己去掉成本再與他們平分,這也合情合理,沒道理讓周家以為,你想做無本生意。”
周家出了幾個人,葉家出的卻是實際的成本,賺來的錢就算去掉一文錢的其他成本,也還有兩文凈賺。
他不懷疑,那一文的其他成本,必然是算進周家里去了,最后他兒子到手的怕就一文錢而已。
周家是待周琴不錯,但周家精不精明,看周琴這些年為媳便可知。
李氏囂張,但老大還能往家拿點錢。
周氏乖巧識趣,但老二這些年的錢卻全被她拽在手中了,這媳婦最會哭窮,到頭來不但沒拿錢出來,還要拿走許多糧和農家干貨。
這些年葉重義雖不管事,但不是說他眼瞎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