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娘罵個不停時,他可是連窗子都栓上了,打定主意不聞不問不回應。
可是現在,他還怎么裝聾作啞?
“去吧,別再質問她,道理也沒什么好講的,讓她當著族人的面發個誓,若是再有違抗,下堂也怨不得誰。”
葉青凰見葉子皓在煩躁,便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好,那我去看看。”
葉子皓得了葉青凰提點,這才吁了一口氣,起身出屋,卻又把門關上了。
這種場面,葉青凰自是不便露面。
別說婆娘關系這般緊張,就算關系好,這時候也輪不上她一個新媳婦說話的。
這可是婆婆要被下堂啊,又不是妯娌。
葉青凰甚至沒有打開窗子偷看一眼,她又坐下來繼續趕做二房爹的新袍。
院子里,葉子皓還沒有開口,就傳來葉張氏的乞求聲。
“子皓!你救救娘!你是案首,你跟族長說說情,他們肯定會給你面子的!”
葉張氏早已忘了這個兒子一路來被她罵得滿頭包,此時卻當作救命稻草。
葉子皓看著還心存僥幸而不思悔改的娘,突然紅了眼眶。
“娘你求我做什么?本來沒有事,不一直是你自己鬧起來的事嗎?”葉子皓表情冰冷,躲來娘伸過來的手。
“你這么會生事,才惹族里厭棄,我是案首又如何?我也是葉氏族人,還能不聽族里命令了?”
“你自己蠻橫跋扈,以為你狠你就能通天,兒子我可沒這本事!”
“到是你,該抬頭看看這四周,哪個不說你有錯?哪個不說你不應該?”
“想想這些日子來,你鬧得夫妻反目、母子成仇,你可開心了?這家里家外,你可還有能說得上話的人?”
“走出這門,你難道沒聽見村里人的議論和指責聲?誰還跟你串門兒?”
“再說我和凰兒,我們已成親,是大人,我們可以搬走不回來,你再看看子玉和子晨,想想他們以前,再想想他們現在,你難道沒有發現,都怕了你,不想和你過嗎。”
“為了你的愚昧無知和貪婪,如今眾叛親離還要被趕出葉氏家族,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你罵天罵地罵我們不聽你的話,怨我們沒有滿足你的野心,你可有稍微反省過你都做了什么?”
“每次跟個瘋婦似的,一見到我就罵,我還是你兒子嗎?你還當我是你兒子嗎?你心里可還有半點娘親的慈心?”
“你自己若不能好好想清楚,這幾個月來你都做了什么,不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你求我做什么?我是你的棋子嗎!”
葉子皓說完,竟又轉了身朝東廂走去。
本來聽了葉青凰的提醒,他想出來讓娘起誓不要再折騰他們夫婦,只要這個根本問題解決,族里自然不會再伸手,也就不存在和離這事兒了。
可見娘剛還說知錯,轉身就想拿他的身份想迫族里收回命令。
案首怎么了,就不是秀才了?
一個秀才就敢干涉族里命令,以后當了官還得了?
若他今天真的求了情,只怕以后族里都不會過問他家的事了。
因為族里出面是為了幫他,而他開口就是反打族里的臉了,這種事,他怎么會做?
他又回了屋,還“砰”地一身關上了屋門。
因為他之前那翻肺腑之言,圍在院里院外的人,便紛紛議論起來,都說子皓說的可不就是?
自己不思反省,鬧出事來還要搬出兒子的功名來壓迫族里,這還得了?
于是指責葉張氏的聲音更大了些,全是罵她作妖生事的。
族長和二爺爺也被葉重信喊葉子晨搬了椅子出來,就在院子里坐了。
葉重信又讓葉子玉泡了茶出來。
見兒子沒有著急,葉重信便知道,這事兒怕是族里另有打算。
葉張氏沒想到兒子竟然不管,看著他絕情離開的背影,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表情呆呆愣愣地,卻是哭不出來了。
好半天后,她才低喃出聲:“真的是我錯了嗎……明明是他不孝,忤逆自己的娘親,怎么他還有理了?”
聽到她失魂落魄想不明白的話,眾人只能搖頭嘆息。
“母慈子才孝,你對子皓沒有良心,又怎怪子皓不孝?張氏,你若還這樣不消停,你明天一早就回張家去吧,我不能讓你繼續留在葉家,害我葉家。”
葉重信見她都到這地步了,還不知錯在哪里,還在怨人不好,氣得渾身發抖。
這一刻,他是真的想寫和離書,而不只是吵架時說點氣話。
這個禍害若留著,將來就怕背后有心無心害到子皓啊。
“不要……葉重信,我進你葉家門二十多年,你怎能這般狠心?”葉張氏猛地回過神來,悲傷欲絕地看著葉重信。
這是她二十多年的枕邊人啊。
“狠心?誰比得上你?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瞧瞧你是怎么對子皓的?他喜歡的,你怨恨!他想要的,你反對!他回來,你就罵!”
“你可有想過這個家早已變得不安寧?你可有想過,如今連子晨都不愿意著家,子玉也想遠嫁不回?”
“這都是你害的!你為妻不賢,為母不慈,為婦不仁,你這般不知錯,我留你做什么!”
葉重信吼了起來,手指著上房,再次催促:“你現在就去收拾你的東西,我現在就送你回張家!”
“不!不!我死也不會出葉家門!我不會讓你弄個狐貍精進門的!”
葉張氏搖頭,流淚滿面地喊著,聲音已變得嘶啞。
“那你到底想怎樣?要逼我出手,親自掐死你可好!”
葉重信氣得上前,伸手就要去掐葉張氏脖子。
他當年真是瞎了眼,怎么娶了個這么偏執的渾貨!
屋里,葉子皓背對著葉青凰,十分沉默。
葉青凰知他在難過,但他半天不吭聲兒,她也擔心,哪里還做得了針線活兒?
她站起身走到葉子皓身后,伸出手臂抱著他的腰。
什么也沒有說,但將她的心意默默傳遞給他。
“對不起,凰兒,是我無能,讓你受委屈了。”
葉子皓伸出手掌覆住葉青凰的小手,聲音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