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擎接到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就像金雪蘭猜測的那樣,賀擎確實沒打算把這事鬧開,而是打算私底下把事情給解決了。
他匆匆跑到警局,老警長將情況跟他一說,就讓他去見張翠翠了。
“媽……”看到老太太,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
張翠翠冷哼一聲,這個女婿啥都好,就是大家族出身,什么都習慣了胳膊折在袖子里。
“我告訴你,這次我說什么都不會讓步,要是不讓金雪蘭身敗名裂,我就跟你姓!”她惡狠狠道。
賀擎苦笑,“媽,有這個必要嗎?對金雪蘭來說,只要賀家不管她,她在外面的日子只會比在牢里更難過。”
真正能報復到金雪蘭的方法只有從麗鋒身上下手,然而……那到底是他的親侄子,雖然心疼麗釗這些年受的苦,心里也難免有些遷怒那孩子,但是,他還真狠不下心對那孩子下手。
這事鬧大了,對麗釗也不是全然的好處,走出去被別人指指點點同情的滋味……
“當然有必要。”張翠翠板著一張臉道:“別的不說,以嵐的東西就絕對不能落到賀麗鋒手里。我知道你們不會讓麗釗吃虧,但是……我可不想以后被人說麗釗搶了他賀麗鋒的東西。”
他們溫家雖然不像賀家那么有錢,但有些事情,卻是賀家比不上的。
老頭子生前是礦脈方面的專家,為國家勘測出了無數珍貴的礦脈,其中光是金礦就超過了一掌之數,其他各種金屬礦和煤礦多不勝數。雖然這些礦脈后來都成為了國際財產,但凡是盈利的礦脈,老頭子都能分到少量的股份,少的千分之一萬分之一,多的百分之一。
老頭子死前,他名下的這些股份五個兒女一人分了20。
等到后來,以嵐是唯一繼承了老頭子衣缽的人。而她生前正忙著勘測石油礦。
光是這一項目上分到的股份,就夠她吃一輩子了。
以嵐死后,她的財產默認是給她的孩子的。
按照賀家的處事方法,恐怕不會公布兩個孩子被調換的真相——或者會將之說成是誤會意外。
賀擎聞言有些愕然,這事……他不是沒有想到,只是在他看來,這些只是小事。
但是……他丈母娘吧,向來不是個好說服的。
“媽,你若是要告金雪蘭,那對方肯定也會告你故意傷害的。”想到丈母娘做的事情,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然后道:“您都這么大年紀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張翠翠打斷了,“我這么大年紀了,即便坐牢,那也沒人敢對我動手。再說了……”
她冷笑道:“金雪蘭身上的傷看著可怖,但是骨頭和內臟都檢查不出問題,說到底就是皮肉傷,我頂多也就坐三年牢,再讓人運作一下,待個半年也就夠了。”
骨頭和內臟檢查不出什么問題,可不代表真的沒有問題。
想當年她還在老家的時候,各個部落有了齟齬,打起來的時候就會下這種暗手,有時候是對人,有時候是對畜生。
保管看起來只 是皮肉傷,但即便好了也再也利索不起來,一輩子被病痛伴隨。
賀擎這下徹底沒話說了。
譚夢這次生得比較順利,在醫院住了三天就回去了。期間賀麗釗和譚媽媽一直陪著,譚爸爸也三不五時過來。
等到她出院了,譚媽媽直接就搬了過來,打算服侍她坐月子。
女兒的名字譚夢和賀麗釗早就取好了,就叫賀朝朝,取朝朝暮暮的朝朝,他們希望這個孩子能一生都不遠離他們,在他們的羽翼下快快樂樂生活一輩子。
朝朝是個很安靜的孩子,平時并不用人抱,除了餓了尿了的時候咧嘴哭兩聲,平時都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天最起碼要睡十七八個小時。
譚媽媽都說這孩子好帶,按照她的說法:“跟夢夢小時候一樣好帶。”
譚夢聽了這話不置可否,自己跟女兒根本沒有可比之處,畢竟她當初可不是真的嬰兒。
賀麗釗原本是打算陪譚夢坐月子的,然而譚氏食品那邊正處于發展階段,雖然他事先處理了很多工作,但突發狀況還是難免。再者,賀家到現在都沒有消停。
等聽說溫家老夫人打了金雪蘭被抓到了警察局,還順便反過來把金雪蘭給告了之后,兩人都呆住了。
“這……”譚夢眨了眨眼睛道:“你要不要去一趟?”
賀麗釗點頭,“我吃了飯走一趟。”事實上,他并沒有見過溫家老夫人,聽賀麗鋒說過,即便是他也很少見到對方。
所以在他的想象中,這位溫老夫人是個嚴肅不近人情的形象。
然而,等真正見到,賀麗釗發現自己完全是想當然了。
張翠翠因為年紀大了,警局給她安排的是單人的拘留室,賀麗釗才走進去,她就猛地站了起來。
賀麗釗嚇了一跳,腳步都不由自主停下了。
“你是麗釗對不對?”張翠翠看著他,眼淚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
別說賀麗釗,旁邊帶他進來的警員也愣了。
——這老太太自打進來,態度是一層不變的強硬,這會突然淚眼婆娑起來,他自然驚恐。
賀麗釗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張翠翠已經對著他招手了,“孩子你過來,讓外婆好好看看你。”
帶著幾分遲疑,賀麗釗站到了她的面前——隔著不銹鋼柵欄。
張翠翠拉住他的手,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的眼睛道:“沒錯,這次沒錯,這是我們以嵐的種,也是我張翠翠的種。”
老太太向來不是個博愛的人,從年輕時候開始,她就只喜歡自己家的孩子,旁人家的孩子,便是再機靈可愛她也愛不起來。
以前對著麗鋒親近不起來,她只當自己是控制不住遷怒孩子,但如今看來根本就不是這么一回事。
她哭得稀里嘩啦道:“都是老婆子的錯,當時我怎么就不懷疑一下的呢?明明對著賀麗鋒一點都喜歡不起來,我怎么就沒想到那不是我的以嵐生的呢……”
這種愧疚其實早已經有了,然而直到見到賀麗釗,她才忍不住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