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爺子的表情幾近錯愕。
他看著孫子眼底并不明顯的溫柔，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然而再看，那抹溫柔雖然隱晦，但卻不容忽視。
這個孩子打小性子就冷，這般柔和的神情，真是生平頭一回在他臉上看到。
賀老爺子納罕之余，正要開口，外面卻是傳來一陣吵嚷聲。
爺孫倆走出去，就看到一個女人在客廳大喊大叫，把沙發推翻了，把茶幾上的茶具給摔了，周圍的人想攔卻攔不住。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金雪蘭。
看到賀麗釗，金雪蘭的眼睛一下子充了血，瘋了一樣跑過來想要掐他的脖子。
“你這個畜生雜種，居然敢做出那樣的事情，我這就把你掐死，省得留你在世上禍害人！”
然而她即便穿了一雙高跟鞋，但賀麗釗也依舊比她高出了半個頭，不等她靠近，他就將她的雙手鉗住，令她寸步難進。
賀麗釗目光陰沉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只看了一眼，便用力將人推開。
金雪蘭一個趔趄坐到了地上，抬頭正要怒罵，卻聽賀麗釗淡淡道：“給自己留點最后的體面吧。”
她有些怔愣地抬頭，然后就對上了一雙平淡之極的眼睛，這雙眼睛平淡到幾乎讓人有種溫柔的錯覺，卻睥睨之極，和當初那人一模一樣。
金雪蘭的臉一下子白了，整個身體都有些哆嗦，她愣愣的看著賀麗釗，最后只道：“你別忘了，我是你親生母親。”
“我沒忘。”賀麗釗淡淡道：“否則，你以為你還能好好待在這兒？”
金雪蘭整個人都抖得跟篩子一樣，然而……她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尤其在賀麗鋒身上停留了幾秒，把對方看得瑟瑟發抖，才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離開了賀宅。
她一走，賀老夫人立刻叫了傭人來收拾東西。
“無法無天的賤人！”忍了再忍，她到底還是罵了一句。罵完有些忐忑地看了賀麗釗一眼，卻見對方表情都沒變一下。
她一愣，隨即心里有些高興。
私下里，賀老夫人對著老伴道：“看麗釗這意思，似乎只保留金雪蘭一條命，旁的，我們做什么他不會管？”
賀老爺子哪能不知道老妻的心思，點了點頭笑道：“所以啊，你以后對她想罵就罵，不用再客氣了。”
過去十多年，顧慮著金雪蘭手里的股票，老妻明明對對方厭惡至極，卻不得不維持表面的客氣，也是委屈她了。
譚夢一行剛到b市，就前往指定的醫院做登記手續了。本以為要辦理住院，不想這邊護士卻說不用，等課題研究到一定階段可能需要，但初期只要按時過去就成了。
“那我們先去找個酒店住下來。”譚爸爸拍板決定道。
帶著兩位老人，找的酒店自然不會太差，一晚上四百多，把兩個老人給心疼得不行。
本來打算訂三間房的，因為譚外婆舍不得錢，就訂了兩間，譚夢跟譚外婆住一間，譚爸爸跟譚外公住一間。
住了一晚，譚爸爸讓譚夢留在酒店陪兩位老人，自己則打算去醫院附近租房子。
譚外婆有點被b市的物價嚇到，聞言道：“不用找太好的房子，能將就住就好。”
譚爸爸點頭應了，但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中午譚外婆和譚外公午睡，譚夢因為一點也不困，就打算去附近逛逛。
這邊也算是市中心了，人流很是可觀，譚夢順著人流走進了一家大型超市，她打算買點餅干面包，別看譚外公譚外婆年紀大了，兩人卻都愛吃這個。譚外公還喜歡吃糖，不過年紀大了，到底不敢讓他放開肚子吃。
這邊的零食品牌跟y市那邊有些區別，譚夢挑了幾樣譚外公譚外婆常吃的，又挑了幾種他們沒吃過的，然后便打算去蔬果區域看看，給二老買點水果。
超市里的水果還蠻新鮮的，價格倒是比y市那邊略貴，譚夢挑了兩個芒果，稱了兩斤蘋果，又選了一串不大的香蕉，又挑了一盒新鮮的車厘子。
從超市出來，譚夢正要招出租車，一個小女孩突然從旁邊撞了上來。
她一愣，顧不上手上的東西，下意識扶住對方，“你沒……”
“葉素，我終于找到你啦，哇……”小小的女孩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譚夢目瞪口呆，顧不上周圍人的視線，小聲道：“你……艾依？”
小女孩連連點頭。
譚夢有些震驚地打量眼前的小女孩，這張臉……平平無奇，甚至看多了還覺得有些丑丑的，絕對不是艾依本來的模樣。
最重要的是……
“你看不見？”雖然看著是正常的眼睛，但卻一片空茫，根本就沒有焦距。
艾依用力點頭，“賊老天害我！”
譚夢一臉不敢置信，“你做了什么？怎么會變成這樣？”
“我什么都沒做！”艾依氣急道：“我這會才三歲，我能做什么？”
“三歲……”譚夢皺眉，“你這輩子的父母呢？”
“我出生的時候就被拋棄了。”艾依面無表情道：“好像是因為長得丑還眼瞎的關系，后來在孤兒院待了一段時間，那邊日子實在不好過，我就逃出來了。當個小乞丐，肚子還能吃飽一點。”
話說她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苦？別讓她逮到這個賊老天，否則的話，那就是有怨抱怨有仇報仇了。
“你……”譚夢目光掃過四周，開口道：“這里不方便，你先跟我去酒店。”
艾依這會的樣子實在是不怎么好，蓬頭垢面不說，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爛爛的，腳上的鞋子都露出腳趾了。本來就不漂亮的孩子，這會看著更是面目可憎起來。
到了酒店，譚夢先把東西寄存在前臺，然后給艾依訂了一間房，帶著她去清理了一番。
等到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邊，艾依的樣子比之前好了許多，不過……五官還是那個，看著有些丑丑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會是這副模樣？”將她抱到床上坐著，譚夢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