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正打算等馬車近前停下,再仔細看個究竟呢,結果,在各種目光的灼灼注視下,人家直接不守規矩,公然插隊了。
在眾人或大聲質問、或低聲吐槽議論中,兩輛馬車的護衛頭領早早下馬過去,據說出示了朝廷的免檢文書。
于是,在黎明稀薄的微光中,人們根本沒機會看到細節,馬車已經在眾人的注視中穿過城門,揚長而去了。
隨著馬車離開,不但進出城門的百姓看著遠去的馬車發呆,連兵士也有點發/愣。他們也是守城的資深人士了,可謂見多識廣,但這種馬車還是第一次見……是哪家的來著?
剛才光顧著看將作監的文書吃驚,路引只瞟了一眼,沒怎么看清楚,好像是……
“……清韻齋的。”一旁年長的兵士沉穩些,剛才特意看了路引。
這時,商隊領頭的距離兩個兵士不遠,聽到二人在那里嘀咕,便陪笑湊了上來:“二位官爺,剛才那兩輛馬車新鮮的很呢,不知是誰家的?”
年輕兵士瞥了他一眼,呵斥道:“哪那么多話?走不走?趕緊的,路引!”京城的風聲這么緊,全是因為兵馬司邵校尉和清韻齋。
剛才出城的馬車是清韻齋的不假,但拿的文書卻是將作監出具的,誰知道其中有沒有需要保密的事情?!
那位爺,連歷經三朝的劉太師都在他那里栽了跟頭,他們不過是些小兵士,哪能觸這個霉頭?
商隊被兵士呵斥,其他想打聽事情的也都不敢多言了,對那輛滿載貨物、卻走得絲毫不慢的馬車滿是好奇。
守城兵士是沒有多話,但這個時代,難得有個新鮮事,京城西門有兩輛車型很大、裝貨很多的馬車出城的消息,由底層慢慢的擴散開來。
很多達官貴人、包括他們的下人家仆,都不在意馬車裝載量大小這種事。就算聽一耳朵,也不往心里去。
在大家的傳統認知中,馬車大、裝的東西多,行路自然就慢了,拉車的牲口也得下大力氣,這是不爭的事實。
這不過是個噱頭,無非就是讓人看的驚訝,排不上用場的。
當進一步的傳言,證實馬車是清韻齋的,引起廣泛關注時,已經是七八天之后的事情。
這時,邵毅留在礦區的護衛也帶著望遠鏡回來了。
侍衛營劉協的辦公間,劉協檢查了望遠鏡一切完好之后,兩人再次做了交接手續。
劉協一邊把邵毅之前寫就的字據交還,一邊問道:“你也聽說了吧?你那馬車,人們這幾天議論的很兇。怎么樣?烏金石的分量不比別的,重的很呢,你那馬車靠的住不?
兩輛馬車才能運多少?不要大家伙兒眼巴巴等著你的烏金石。結果你用了半月二十天的,只弄回來兩車,還是因為烏金石太過沉重,裝車時大打折扣的兩車。”
邵毅聞言,很有些得意,得瑟道:“什么叫兩輛馬車?那是很多輛馬車好不好?我這幾個護衛回來的時候,馬車主體部分已經運抵礦區,等車輪和車軸一到,很快就能完成組裝。劉大人我給你說啊,你就等著運送烏金石的馬車進入京城后,亮瞎那些卑鄙之徒的雙眼吧。”
那淺薄、那得意,簡直不忍直視。
“呵呵。”劉協尬笑兩聲,看這小子的得意勁兒,他一大把年紀的,和這種毛頭小子真沒共同語言,還是問正事比較舒服一點。
“東溪那邊,事情查的怎樣?”
“哎呀,差點忘了。”邵毅說著,連忙從懷中拿出一疊紙,“這是莫叔查到的,我專門給劉大人抄了一份。”
劉協接過來翻看著,隨口問道:“專門給我抄了一份,你留著的那一份打算干什么?”
“嘿嘿,”邵毅笑著,“李家人做的事嘛,找李家人沒啥意思,我打算今晚約靖王殿下出來,念叨念叨這事兒。”
劉協瞥了他一眼,這小子可真賊,他這身份,不愿和靖王扯到一起,卻還要借靖王疏通烏金石運輸道路。
于是就在他這里先打個招呼,這就是變相通知皇上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你小子,歸還望遠鏡只是捎帶,這一趟主要還是為了給我說這件事兒吧?”劉協沒好氣的說道。
邵毅嘿嘿笑了兩聲,一點沒覺得尷尬:“這也不耽誤劉大人什么事兒不是,我就這么隨便一說,大人隨便一聽就是。若是太耗費心神的事情,小子一定會謹慎。”
邵毅說的挺好聽,要約靖王出來,可話傳到了,人家靖王壓根兒就沒搭理他。
約好的酉時,他在逸仙閣酒樓恭候靖王大駕。結果他在酒樓雅間兒等了整整一個時辰,不但靖王沒來,連個推脫的話都沒給他帶一個。
一個時辰后,邵毅付了銀子,讓酒樓把他預定的飯菜裝了食盒,他帶著酒樓伙計回家,讓修遠帶著東溪送回來的調查文件手抄版,給靖王府送過去。
邵毅和清韻齋雖然蹦噠的挺兇,尤其近些日子,又是和展康文等幾家搭上關系,又讓劉建因邵毅的事情栽了個大跟頭,直接把太師府一家老少和滿府繁華全都栽了進去。
可是這些看在靖王眼里,卻什么都不是。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還有話說伴君如伴虎。往往位置越高,在某個方面越是走到頂端,面臨的危險就越大。
邵毅和夏晏清能否平安渡過慶元年間還是未知數,更何況新舊天子交替、新皇登基之后,邵毅死心眼兒的跟著燕王,若新皇不是燕王,他和夏晏清的結果可想而知。
靖王即位面對的最大障礙就是燕王,而燕王現在還只是個垂髻小兒,以后鹿死誰手……哼!靖王覺得,他的贏面更大一些。
他原本挺看重邵毅進入兵馬司之后的發展,更有襄親王的莫洪等一干侍衛,也很得用。
奈何邵毅腦子壞掉了,并不領情,幾次三翻駁他的面子。
呵呵,現在約他見面,大概是遇到難處了吧?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他是皇上的長子,堂堂靖王,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邀約的嗎?
所以邵毅約見的事兒,靖王壓根就沒往心里去,甚至都沒刻意打算吊著他,直接被拋在腦后了。
直到晚間門房又報進來,接到兵馬司六品校尉邵毅遞的帖子,同時還有一份壓了火漆的文書,說文書重要,一定要親自交到靖王殿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