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晏清笑盈盈的看著夏珂去換了常服出來。又凈了手臉,坐在椅子上之后,才問道:“女兒已經拿回琉璃瓦,父親要不要趁著現在日光尚好,這就觀看?”
夏珂連連點頭:“拿上來吧,待到晚間點燈再看,可就不美了。”
姜夫人在一旁聽的詫異:“你們父女兩個打的什么啞謎?琉璃瓦又是怎么回事?晏清買回來的嗎?”
她也是知道琉璃瓦的,雖然有琉璃兩個字,可姜夫人從未把琉璃瓦和自家女兒做的琉璃擺件和琉璃首飾當作同一品種。
夏晏清先吩咐了心秀,讓人把東西拿進來,然后才頗有些得意的對姜夫人說道:“不是買的啊,是咱家琉璃作坊自己做的。您就等著瞧吧,漂亮著呢。”
“琉璃瓦?”姜夫人很是詫異,“你怎么想起做這個?”
在她的印象里,她家閨女做出來的東西,那都是這世間沒有的稀罕物件兒。
琉璃瓦,很不稀罕啊。
“賺銀子啊。”夏晏清回答得理所應當。
“琉璃瓦也……很賺錢嗎?”姜夫人差點兒問出琉璃瓦也能賺錢的話。
這若是問出來了,那些經營琉璃瓦那么多年的人,都在干什么了?
幸虧她及時打住,成功做出了補救。否則,她就是那種仗著女兒做了稀罕生意,張狂淺薄的人了。
“這個,得看您是以什么標準來衡量了。您想,玻璃是賺錢吧?”姜夫人點頭,夏晏清接著說道,“蓋一間房用幾塊玻璃?又會用多少塊瓦?”
“那……”姜夫人語塞,這還真不能比。修建一個院子,玻璃用的是挺多,但在數量上,絕對沒辦法和磚瓦比,那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正說著話,跟隨夏晏清的護衛把那三只藤箱抬了進來。
那三只藤箱不大,一共也就裝了二十多片瓦,有成功的,也有殘次品。
護衛把東西放下來,行禮退出。
夏晏清親自上前,把藤箱打開,夏珂也已經湊了上來。
夏宴清看看打開的這只藤箱,對夏珂說道:“這只箱子里放的是最后選定的琉璃瓦成品。”
說完,她又去打開另外兩只,一邊說道:“這里面是其它六個配方所出的瓦片,東西倒是不錯,但琉璃瓦品質和價格相比,有點不劃算。所以只是試驗品,只有借鑒和參考作用,實用性不強。”
夏晏清抽出四片她認為的成品琉璃瓦,分別是暗金色、暗紅色、碧綠和湖藍色。
“參照市場上現有的琉璃瓦顏色,咱們作坊也只做了這四種顏色。”夏晏清解釋道。
夏珂聽夏晏清描述過她的琉璃瓦,提早就知道此琉璃瓦傾向琉璃多些;瓦的話,那也就是形狀一樣,其它方面的品質,兩廂相距較遠。
所以他有心理準備,先拿起一片綠色琉璃瓦,仔細端詳著,面色甚至沉靜。
但姜夫人就不一樣了,她可是第一次見,也是第一次知道夏晏清打算做琉璃瓦。
雖然剛才夏晏清也打過招呼,說她的琉璃瓦漂亮著呢。但真正見到實物,還是讓她吃驚不小。
連帶著房間里的幾個丫鬟婆子,也是齊齊倒抽著涼氣。
相比之下,心秀和心容就淡定多了,完全就是見過大世面,一點兒不為所動的樣子。
說起來還真是如此。別說只是琉璃瓦,她們可是連千里眼也見過,也用過的。遍觀大梁朝,把達官顯貴們都算上,有幾個有她們這等見識的?
姜夫人吃驚過后就開口詢問了:“這個,這就是琉璃吧?晏清,你這琉璃瓦做的這么精致,誰家能有那許多銀子,能在屋頂鋪滿這種瓦片啊?”
這瓦片,得多少錢一塊啊?那就是把銀子往屋頂上鋪的吧?
一句話,把夏晏清問得極為尷尬。她好像看到多少年之后,各種仁人義士提起慶元年間,有個叫夏晏清的商人,不顧百姓疾苦,弄出若干奢華物品,大興奢靡之風,搞得大梁朝名不聊生……
這特么也不能怪她啊,壓根兒就不是她主動的好不好?
再說,事在人為,奢靡不奢靡的,那還得看皇帝的意思,也得看這種奢靡所造成的結果如何。
她拿起一片湖藍色琉璃瓦給姜夫人看,“娘,您瞧瞧,這是琉璃,但也的確是瓦,可沒有琉璃擺件那么精致、能供人玩賞的。琉璃瓦品質和琉璃擺件差的遠,價格自然沒法兒相比。”
琉璃瓦本就是建筑材料,裝箱時也就那樣從樣品庫提出來,并未經過仔細擦拭。
姜夫人倒也不嫌棄上面還有灰塵,從夏晏清手上接過,翻來覆去的仔細打量。
一邊看,一邊還點頭自語:“倒是和琉璃擺件不大一樣,粗糙多了,細膩程度也差的很遠。”
說著,又抬頭看向夏晏清:“但這的確是琉璃,比那些大族使用的琉璃瓦精致的多。你著琉璃瓦多少錢一塊?大戶人家可買得起?”
“買得起買得起,”夏晏清連連點頭,“咱本就是為了讓他們買得起才做生意,若家家都買不起,咱們做這些來干嘛?”
這些琉璃瓦做工比較粗糙,也不透明,但只從外觀的光澤和致密度來看,卻是妥妥的琉璃無疑。
夏晏清選定的琉璃瓦,和另外幾種配方燒制的琉璃瓦相比,無論從質密度還是從光澤光滑度來看,都是最次的那種。
但是這種致密和表面的光滑,若是鑲嵌在屋頂或者門斗飛檐,一定極具光澤。若再輔以陽光照射,絕對的光華燦爛、熠熠生輝。
其它那幾種配方制作的琉璃瓦,當然品質更好,很有光怪陸離之感。但若是用于修建房屋,卻著實浪費,且成本真的太高了。
之前夏珂曾說過,她做的試驗品,成功的不成功的都拿回來看看。
所以,這三只藤箱里面,除了成品的琉璃瓦,還有些是殘次品,有表面有大氣泡、坑坑洼洼的,也有變形的,有裂紋、甚至不成形的,各裝了幾件。
夏珂把所有這些琉璃瓦一一看過,才擦了手,重新坐回椅子。
心里卻在感嘆年輕人的厲害,從他和女兒談過話,到現在才過了多久,女兒就做了這么多準備。
果然他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