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旁邊同學們的考試成績，顧念很懷念：“紅榜啊？當年我也在紅榜上。”
所謂紅榜，就是三中每次考試年級前一百名的學生。顧念記得她當年考試，似乎就沒有從第一的名次上下來過。
沈時卿敲了敲她的腦袋：“謙虛。我聽阿姨說了，你可從來沒有拿過第一以外的名次。一直保持著第一，是不是很累？”
“確實有點。”顧念點頭：“我沒跟你說過吧？中考以后我和顧青城他們鬧翻，因為我報了三中。我害怕他們又拿我的學業威脅我。”
“我想努力讀書，不想受人桎梏，三中那個時候無疑給了我許多幫助。我三年學費全免，每個月還給我生活費，那個時候真的解了我燃眉之急。”
沈時卿靜靜的聽顧念說著心事：“我那個時候就想著早點讀書，早點賺錢，我迫切的想要逃離那個牢籠。在那個家里，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也許是因為我報了三中，挑戰了他們為人父母的權威，高一軍訓的時候，他們沒有給我生活費意圖通過這一點逼我服軟。”
顧念盯著紅榜，思緒已經不知道游離到了哪里。沈時卿咬了咬牙，就算上午顧青城和他說了一些，但是他依然想象不到顧念當年有多艱難。他能夠做的只是握著顧念的手，靜靜的聽她把話說完。
“我以前身體不太好，再加上那一年學校軍訓還特意請的武警們過來。我自然沒抗住，軍訓第二天就暈了。”
沈時卿捏著她的手：“這次回去，我們就做個詳細的體檢。”
顧念知道他的意思：“我念大學后身體好多了，這幾年我都在堅持調養，我現在身體倍兒棒。也許是他們知道犟不過我，從那以后，他們對待我的方式就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我知道他們在努力的改變，也知道他們愧疚想要做出彌補。但是我記事太早了，有些事情不是你后來道歉了彌補了就能夠抹平的，我始終都記得。”
“我有的時候特別不喜歡自己這一點，太過于較真，因為太較真就很容易認真。我也在想，我是不是要改掉這個性格特點？但是有的時候我又分辨不出來，到底別人說的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
沈時卿：“你不需要改變，懂你的人不會踩你的雷區。”
顧念：“所以啊，他們不懂我。有的時候我看到他們那樣我也難受，想跟我說什么卻又斟酌再斟酌，但是想我和他們親密無間，我又礙于前面十幾年的傷害裹足不前。”
沈時卿：“你做的已經很好了，如果換做我，或許我遠遠做不到像你這樣。你對他們，終究還是心軟的。”
顧念：“或許吧，我從來都不曾想過有一天我們會在一張桌子上這么平靜的吃飯。在我初中以前的記憶里，我始終記得的都是各種訓斥，夸贊表揚從來都不曾聽到過。”
“他們的邏輯通常是這樣，別人怎么能夠考第一，你怎么就考個第二？為什么別人能當班長，你不能？為什么別人就欺負你？”
沈時卿沉默了下，忽然說道：“我們遇到什么樣的父母，這些我們決定不了。但是我們可以決定我們成為什么樣的父母，我們有了孩子，我不會這樣教育他們。”
顧念抬眼：“我不曾見到過別的父母是如何教育子女，但是我相信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爸爸。在遇到你之后，我在你身上汲取到了許多溫暖，我相信你會是一個溫暖的爸爸。”
沈時卿看了顧念許久：“若不是這里是校園，我恨不得抱抱你。我的念念也是一個溫暖的人，就算曾經有過那么傷痛的過去，也依然滿懷熱愛的擁抱這個世界。”
顧念：“這么高的評價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沈時卿：“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就算他們曾經那么傷害你，你依然和他們和平相處。你給他們買房買車，你領養了小白和布丁，精心照顧他們，你的公司每年都會花很多錢做公益……”
雖然顧念沒說這些，但沈時卿又不是眼瞎，他能看不出來？只是顧念做的多說的少，偏偏就是這樣的人最招人心疼。
顧念耳朵有點紅：“好了，別說了，教學樓到了。”
沈時卿知道顧念不習慣這樣被當面夸獎，或許是因為之前很少被這么當面肯定的緣故，她骨子里終究是一個渴望被肯定的小姑娘。
就算顧念高中只念了一年，而且也已經畢業了好幾年，但是記得她的老師們還都記得。尤其是齊老師和劉老師，兩位別提多高興了。
畢竟顧念和她們相處的時間最長，她去參加競賽都是兩位老師一路陪同著走過來的。
齊老師欣慰的看著顧念：“那個時候就覺得你一個小姑娘怪不容易的，現在好了，苦盡甘來了，以后也有人照顧你了。”
顧念眨眨眼，好懸眼淚沒有掉出來：“念書的時候老師們都關注我很多，老師您還給我帶早飯，劉老師有時還帶我去她家里吃飯。”
“我去國外參加競賽的時候水土不服，老師還去借小廚房給我做飯，這些我都記得的。”
聽顧念說起以前的事情，齊老師和劉老師兩人都連連擺手：“你是我們的學生，我們既然有這一段師生緣分，我們自然會珍惜，而且你這孩子，太不容易。”
劉老師：“現在好了，你身邊有人知冷知熱了，也省得我們為你掛心。”
沈時卿鄭重點頭：“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顧念借著扭頭的時候悄悄擦去眼里的淚花，“老師您最近身體怎么樣？我記得新年過去的時候師公說您腰疼，最近好些了嗎？要不去大醫院檢查看看？我給您預約？”
齊老師擺手：“我這腰好多了，不是什么大毛病。你在外打拼才要照顧好自己，你這孩子性子太倔，有什么事情別都悶在心里。”
劉老師：“就是，有什么難過就給我們打電話，這世上沒什么過不去的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