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一干少年兒女面面相覷。
“咳。”
林官使了個眼色,大家忙起身,什么多余的動作都沒有,一本正經地付賬。
付了帳,又是斯斯文文地走出茶棚,仿佛誰也沒受到影響。
并肩穿過街市,一直到人煙稀少,再無可疑的眼線——“噗!”
常青先笑。
其他人也噴笑。
常青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那道士是來搞笑的?說得那么似模似樣,不知情的人聽了,還當他每個字都是金口玉言,呵,他那是說楊玉英?還什么夜不能寐,對月落淚?”
常青笑得不行,“我們家玉英姑娘當真有眼淚?
夏曉雪眉頭輕蹙,惱道:“滾,滾,滾,干你的活去,討厭鬼。”
楊玉英正低著頭,反反復復地拿著香囊檢查,檢查了幾遍就輕輕一笑。
林官也笑:“猜出來了?”
楊玉英抬頭看他:“這不是挺有意思?”
林官想了想,點點頭笑道:“還真是。”
其他人完全不知道他們兩個在打什么啞謎,夏志明到是習慣林官說話,說半句留半句的德性,只是笑道:“看來今天有熱鬧看。”
林官莞爾:“沒錯,行了,時間不早,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干完活快點回家睡覺。”
當天晚上,林官主動和楊玉英一組,又打發夏志明去和夏曉雪組隊,還理所當然地說,反正他們倆都姓夏,沒準五百年前是一家,現在正適合做搭檔。
林官和楊玉英傍晚做完事,溜去一座美輪美奐的園子,悄無聲息地翻墻進去,一人背著兩只蛇皮口袋出來,然后徑直回皇城司。
他們的規矩,巡街不顯真實身份,回去也不走正門。
皇城司除了正兒八經開在皇宮旁邊的正門,側門,角門以外,其它大大小小隱藏的暗門遍及京城大街小巷,甚至還有兩條暗道能直通城外。
楊玉英和林官他們回皇城司,就選了一條朱雀街上的暗道。
暗道開在一家糕點鋪子的后院,這糕點鋪子也是皇城司產業,以前安置暗諜用,現在是就是正經的糕點鋪子,除了偶爾有偷懶的皇城司暗探出沒外,再普通不過。
糕點鋪子后院很大,有一片活水,算是皇城司所有產業里最舒服的一個,楊玉英和林官進了鋪子,并不急著回去,直接在暗道的地下室里擺開爐火。
趙彥回來帶來一兜玉米。
常青回來帶了一筐白菜蘿卜。
夏志明拎著片好的肉。
林官翻出一堆瓶瓶罐罐充當調料。
楊玉英早早蒸好了香甜可口的竹筒飯,爐火上也坐了一口鍋,鍋里并未煮高湯,只是選用本地的井水,又切了好些火腿,火腿一入水,湯汁的鮮味頓時就冒出來。
夏日里吃鍋子那簡直是受罪。
但坐在陰涼又透風的地下,一邊吃鍋子,一邊喝在老井里吊了一夜,又加了冰的甜酒,再配上清爽的小菜,那滋味簡直不要太好。
吃著吃著,趙彥就抬頭看了看,又轉頭看林官和楊玉英,笑道:“你們兩個這是做什么呢?上面居然有老鼠,你們放了老鼠進門?”
林官眨眨眼,輕笑:“又不是大事,這不挺有趣?”
他們頂上傳來一陣特別輕微,但是又很明顯的聲響。
整個暗道都經過特殊設計,置身其中,無論發出多么大的聲音,外面聽不見。
但是上方有一個腳步不對,就是聲音再輕,下面的人也聽得見,甚至連說話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暗道上面聲響越來越急促。
“二哥,咱們這門生意是不是做得太急了些,哨子他們還摸清楚對方的底細,咱們現在下手撈,不合規矩。”
這聲音頗年輕,好似還沒有變聲。
“有什么法子?大哥的病越來越重,一天的藥錢,咱們以前干一個月都賺不回來,難道還能不管大哥?我最近連搶劫的心都有,哪里管得了那些。”
緊跟著說話的聲音有點耳熟,可不正是那道士。
道士嘆氣:“放心,雖然不清楚底,但也摸得差不離。這幾個肥羊都不是什么正經人,正經人能整日正事不做,四處轉悠,還專門盯梢那些大戶人家?我肯定,都是些笨賊,切,一個個的露了尾巴不自知,還當自己行動縝密?”
他的話音一落,更年輕的聲音就激動起來:“那咱這回能吞個大的?反正是賊贓,坑了他們,他們也不敢四處張揚。”
“小聲點。”
道士的聲音稍稍放輕了些許,“雖然腦子不聰明,可這些人明顯有組織,人多勢眾不好惹,還個個是高手,就是三爺他們也不一定是對手,我們這次也就是有心算無心,正好瞧他們里面有幾個生瓜蛋子,這才敢伸手。”
“那小姑娘你也見過,瞧著就生澀,也不知是怎么被坑蒙拐騙了去,咱們坑他們一回,沒準還能救了這孩子,讓她幡然悔悟,老老實實回家去過自己正經的小姐日子。”
上面的聲音細細碎碎,常青一邊慢條斯理地撕開魚肉慢慢吃,一邊含含糊糊地道:“聽著還是個義賊?”
趙彥失笑:“這道士有點倒霉。”
這伙人明顯有些本事,他們在街上尋找目標,使用各種手段接近且獲利,此次大約還是急了,盯上自己等人,都沒有按照一般的規律慢慢接近,直接就找上了門。
楊玉英把玩手里的香囊,連飯都顧不上吃,仔細分析了許久,居然分析不出里面到底都浸染了什么藥材。
“等下問問這老道不就成了。”
上面,道士領著個兄弟,仔仔細細地搜索,特別有耐心,一搜就是將近一個時辰,終于聽到咯嘣一聲,聲音登時輕松起來:“找到了,安岳,把香給我。”
道士的聲音一下子振奮起來,但是他很小心,又蹲坐在地上靜悄悄地等了許久,一直豎著耳朵聽左近的動靜,但始終靜悄悄,只偶爾有鼾聲起。
道士很冷靜,半晌輕笑:“這伙賊簡直是外強中干,我還沒用太厲害的藥,一個個就睡得跟死豬似的,行了,走吧。”
他終于推動機關,露出下面的階梯,道士伸手扔下個小小的核桃,核桃骨碌碌滾了進去,他側耳細聽,什么聲音都不見,神色頓時舒緩,露出笑容:“走。”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過漫長的階梯,路上看到不少金銀制品的裝潢,心中越發激動,終于穿過狹長的梯子,豁然開朗。
“咦?”
剛剛在石階上還沒有,可一穿過甬道,居然忽然聞到一股飯香。
道士呆呆地想:這味道可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