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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章 信使翟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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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點三,證人是如何形容周子語的?她說她十分的講究,嫌棄客棧里的被褥不干凈,非要換自己個帶的。只在客棧落腳一夜,卻叫人抬了七八個箱籠的東西上去。”

  “我聽著都有些自慚形穢,我活得太糙了,簡直就是鐵血真男兒!便是馬廄,我都能毫不猶豫的躺一夜。話說回來,我去周府,周子語光著腳丫子就在地上跑。”

  “翻箱籠這種事,竟然也不叫丫鬟去,自己個就沖過去了。那八個箱籠,不是在客棧里都要拿出來用的必需用品么?怎么進了府,反倒是好好的鎖起來了?”

  “如此反常之舉,我嫂嫂瞧見了,都嚇壞了。唉,可憐她出生世家大族,大約也就見過我同慧知兩個狂放之人,如今發現身邊的小娘子,全都如此了,可不要懷疑人生?”

  趙掌柜啪啪啪的拍起掌來,“高!實在是高!”

  謝景衣眼睛亮若閃電,“你這個馬屁拍得好,我就喜歡高這個字!”

  關慧知正回想著,就聽到謝景衣啪的一聲,把賬冊合上了。

  “你全都記住了?”她驚訝的問道。

  謝景衣拿出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忘不了,有點累。”

  關慧知一時有些啞口無言。

  想她還在謝景衣跟前吹過牛,說自己個乃是狀元之才……

  簡直就是魯班門前弄大斧,丟人丟大發了!

  謝景衣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你可別把我想厲害了,要是讓我去記那什么四書五經,我是萬般沒有興趣的。我這腦子,大約也就只能夠記得住錢了!”

  謝嬤嬤的腦子,只記得住需要記的秘密。

  關慧知伸了伸手,將燈籠掛在了一角,“手都舉端了。話說你怎么知道,賬冊在枕頭那兒?”

  謝景衣得意的晃了晃腦袋,“太嫩了太嫩了,老夫掐指一算,今日本人鴻運當頭!什么叫鴻運當頭?當然是老夫的寶貝放在別人頭那兒啦!”

  關慧知無語……

  馬車外的趙掌柜的笑出了聲,“三爺你就別逗她了!一會兒母老虎該發飆,把我那紙人都抽抽了!”

  關慧知擱著馬車簾子就是一拳,趙掌柜笑得更大聲了,“哎呀,大侄女,你咋知曉我這背酸呢!”

  關慧知氣了個倒仰,謝景衣說得沒有錯,太嫩了,太嫩了,不光是周子語太嫩了,她同這兩老滑頭比,她也實在是太嫩了!

  謝景衣見她一言不合就要血濺當場了,忙說道,“其實是今日周子語從瓷枕低下掏鑰匙串的時候,我聽那瓷枕聲兒有些不對……從她把嫁妝箱籠鑰匙藏床頭,就能夠推斷得出來,這個人不怎么相信別人,藏東西,那是離自己越近越安心。”

  通常情況下,除了特別珍貴的,譬如壓箱底的銀子之外,這種箱籠鑰匙,都是給信任的嬤嬤或者女婢拿著的,周子語全都自己個攬著,性情可見一般。

  關慧知嘴巴張了張,差點兒脫口而出:謝三吶,你能給我引薦一下抱五行散人嗎?

  這種本事,她也想要擁有!

  但她到底忍住了,“那周子語都沒有父兄相送,實在是不合常理,怕不是家中遇到了什么麻煩事,拿這賬冊想要借勢上青云!”

  謝景衣搖了搖頭,“不知道,不熟,不關心。”

  她只要賬冊就好了,至于周子語有什么苦衷,關她屁事!

  關慧知想了想,“也是,剛才雖然月黑風高,但我也看清楚了她的臉,不是什么美人。既然不是美人,那就不用理會。”

  馬車停住了,謝景衣伸了個懶腰,率先跳了下去。

  鬼街靜悄悄的,但每家每戶門口的白燈籠都亮堂堂的,能清楚的看到那來不及收回去的招魂幡,假人兒,露出半截兒的棺材板板。若是膽子小的,怕不是要嚇落魂去。

  謝景衣邁著大步,輕輕地敲響了那棺材鋪子對面的那家賣蠟燭的門。

  門里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誰呀,這么晚了!”

  謝景衣陰惻惻的一笑,“夜黑風高,買把蠟燭點天燈!”

  門一下子就開了,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看上去高高瘦瘦的,顴骨微微凸起,單眼皮兒,嘴薄如刀,一張臉白得像是快要死了一般,同這白蠟燭點,無比的匹配。

  他將門打了開來,“天燈點不了,墳頭燈倒是沒有我點不燃的。”

  謝景衣將賬冊一扔,“我完事了,丟了算你的。”

  翟準笑了笑,他明明笑起來十分的甜美,可給人一種宛若僵尸復活了一般的詭異感,“丟不了,阿爺說你肯定看過了。”

  謝景衣眼睛瞪得老圓,指了指自己,“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我怎么會看呢?就這種破賬本兒,我那多少家鋪子來著……堆積如山看不完。”

  “你同你阿爺說,下回若是有他在勾欄院的花銷賬冊,可別叫我去拿,我是一定一定會看的!我不光看,我還倒騎驢滿京城吆喝!”

  翟準笑了起來。

  翟準將賬冊揣進了懷中,朝著謝景衣扔了個東西,謝景衣伸手一抓,感覺一陣粘膩,攤開手心一看,竟然是一個蠟燭雕刻的小人兒。

  謝景衣一瞅,火冒三丈,正準備開懟,就瞧見翟準斗笠一戴,一陣風一般的翻身上馬,瞬間便跑得沒影兒了。

  趙掌柜蹲在紙人鋪子的臺階上,羨慕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我啥時候,也能夠跑得那么快啊!年輕真是好啊!”

  關慧知不耐煩拿劍柄戳了戳他,“不是說吃鍋子嗎,還不去煮,啥時候能吃上,我都快要餓死了,提了兩人翻墻,你試試。”

  趙掌柜的無奈的站起了身,這年頭,拳頭大的是爺爺!

  他想著,哼著小曲兒,便到后頭煮鍋子去了。

  謝景衣回了紙人鋪子,氣呼呼的將那蠟燭人往桌子上一摔,“他奶奶的,我雖然平時喜歡嘴翟準他爺爺,但他也不至于這么晦氣,做了個蠟燭人來咒我吧?這蠟燭蠟燭,又是流淚,又是約點約少的,太不吉利了!”

  關慧知將桌子上的娃娃拿起來一看,“你咋知道這是你,瞅著也不像啊!”

  謝景衣翻了個白眼兒,“誰需要人形蠟燭,半夜起身,一瞅,娘啊,腦袋都燒沒了,你說晦氣不晦氣!”

  關慧知眼眸一動,“哈哈哈哈,這個好,你不要,送我罷,我喜歡!”

  謝景衣擺了擺手,“拿去拿去!”

  她若是收了旁的男子送的禮物,那京城第一醋王從鳳平回來了,還不把她吞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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