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前大門虛掩著,兩側貼著已經掉色的對聯,門前有三級石階,石階上坐著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太太。
老太太穿著藏青色的薄衫,肩膀和手肘部分用同色布料打了補丁,此刻正拿著針線對著太陽穿針,神情專注,并沒有注意到右邊巷道里的閻貝和張月。
“那就是你奶奶?”閻貝低聲問道。
張月點頭,面上笑容不再,反倒有些擔憂。
“衛姐姐,我奶奶她脾氣不太好,一會兒她要是對你說了什么不好聽的話,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想起奶奶的性格,張月不得不提前給閻貝打好預防針,不然她根本不敢帶她過去。
閻貝點頭表示明白,小丫頭這才領著她過去,步伐都放輕了,有點小心翼翼的味道。
等二人走到門口時,張老太太這才發現兩人。
她放下手里的針線,驚訝的看著抱著一大盆衣服的閻貝。
第一眼,她注意到的不是閻貝身上那身帥氣的軍綠色仿軍裝,而是她那雙充滿神秘的眼睛。
黑黝黝、亮得驚人,叫人不敢直視。
“月月,這位是......”她疑惑的看向張月,語氣不似詢問,更像是在命令。
張月早已經習慣奶奶這種語氣,趕忙答道:“奶奶,這位就是衛姐姐,就是她借錢給爸爸,我們才有錢帶您去醫院治病。”
她這么說,奶奶應該就會態度好一些了吧?
然而,事實上張老太太并沒有因此就對閻貝表現出十二分的熱情。
她只是放下針線佝僂著站起身來,將閻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而后瞇著那雙閃爍著金光的眼睛,問她:
“小丫頭,你借錢時知不知道我家是什么情況?”
閻貝不知道她為什么問這個問題,但還是點了點頭,“我很清楚,因為劉鳳英是我鄰居。”
“你是劉鳳英鄰居?”張老太太拔高了音調,表情頓時就變了,試探問道:“你也是軍屬?”
“是的。”這沒什么好隱瞞的,不過看老太太這突然變得不善的眼神,閻貝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并不該回答得這么直白。
看這樣子,張震并沒有同老太太說過她的身份。
斜眼看向一旁的張月,小丫頭一臉懊惱的望著她,小聲提醒道:“因為爺爺的原因,奶奶她不太喜歡......”
不喜歡什么張月沒能說下去,因為張老太太尖銳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直接掐斷了張月的聲音。
“大人的事情不要你一個小孩子多嘴!”老太太不善的看著她,一把抓過她手里的零食袋,冷眼喝道:
“把你自己要做的事情自己做好!自己的衣服讓一個外人拿著像什么話!”
被這么一呵斥,張月立馬變得畏畏縮縮起來,慌忙伸手來拿閻貝手里的洗衣盆,望著她的目光中全是抱歉。
她沒想到奶奶會一點都不顧及借錢之恩,讓姐姐遭受這樣的待遇,她很難過。
小丫頭眼眶有些紅,閻貝看得眉頭一皺,直接躲開她的手,端著洗衣盆從張老太太身旁走了過去。
“放哪兒?”她大跨步走進大門,頭也沒回的問道。
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
張月先是一怔,而后慌忙追上來,指著院子里的三角架提醒道:“放在這里就可以了。”
“嗯。”她點了點頭,接著道:“有衣架嗎?”
“啊?”小丫頭又是一楞,這才連連點頭,“哦哦哦!有的,在房間里,我去拿!”
說完就風也似的跑進屋里,抱了一大把木質衣架出來。
張老太太站在門口,不敢置信的看著完全把自己當成自己主場的閻貝,嘴角抽了又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現在的年輕人臉皮子都這樣厚了?
好賴話她聽不出來嗎!
抱歉,閻貝表示,自己耳聾,就是聽不出。
“老太太,第一次來你家里做客,我也沒錢帶什么東西來,就只買了點零食給月月吃,您不會介意的吧?”
她一邊麻利的晾曬衣服,一邊笑瞇瞇問道,熟絡得很。
對付這種老頑固,就要以毒攻毒才能制得住她。
見老太太沒吭聲,閻貝又繼續笑道:“現在已經太晚了,沒車回縣城,我今晚可能要打擾您了,還請不要介意。”
“當然了,月月總說您好客熱情,又大度,應該是不介意的對吧?”
誰說她不介意了!
趙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的瞪著張月,要不是這賤丫頭把人領進屋,什么事都不會有。
這些害了她全家的人,她看著都來氣,還想住她家?
做夢!
“小丫頭,我們家寒酸得很,沒那么多地方給你住,你自己去街上找個招待所吧。”到底還沒有閻貝那么不要臉,張老太太說得就比較委婉。
可惜,閻貝兩手一攤,無奈道:“錢都借給張震了,我現在只有明天回程的車票錢。”
所以,沒辦法住招待所了,真是遺憾呢。
“你是來要錢的?”張老太太驚訝問道,以為自己真相了。
然而,事實又一次出乎了她的預料。
閻貝一把攬住懵逼的月月,笑道:“我是來看月月的,老太太,家里有什么菜啊?晚上我露一手給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張老太太:“......”你這么自來熟真的好嗎?
面對閻貝這樣厚顏無恥的人,就連性格古怪的張老太太也無法招架,沒辦法,自己這把老骨頭打又打不過,說也說不贏,除了看著還能咋辦?
張月見奶奶居然被閻貝給治住了,驚訝得不得了,本就對閻貝崇拜不已的她現在更是覺得衛姐姐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恨不得將她供起來才好。
不然無法表達她這猶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的敬佩之情!
“小丫頭,鬼精鬼精的。”閻貝好笑的刮了刮小丫頭的小鼻子,攬著她笑問道:“帶我去廚房吧。”
“嗯嗯!”張月急忙點頭,領著閻貝去廚房。
不過走時還是沒忍住好奇扭頭去看了眼奶奶的表情,見老太太一臉警惕的盯著自己兩人,慌忙收回腦袋,暗道好險。
張老太太懷疑閻貝目的不純,一直在廚房門口轉來轉去的打量她,仿佛能從她身上看出朵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