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習中,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閻貝就已經來到南詔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中,石杰人逐漸改變了對她的看法,從一開始的愚蠢變成了如今的崇敬。
在這段教學時間里,閻貝時不時飆出來的話,讓他有一種找到了同伴的感覺。
若說以前他以為閻貝就是個愚蠢的人類,那現在這個愚蠢的人類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種人。
一種脫離在凡人之外的人,和他一樣。
“學得怎么樣了?”正想著她,她的聲音便傳了進來,石杰人趕忙收起自己的思緒,專心看著面前的這些計算公式。
“今天天氣很好,我來到南詔這么久都沒有機會好好看看這座城池,你看你今天要不要給我當次導游?”閻貝緩步走入書房,笑著問道。
“你想去哪兒?”石杰人疑惑問道。
他沒有直接拒絕,那便是有戲。
閻貝立馬沖上前來,把他面前的數學課本合上,戲謔道:“你覺得哪兒好玩就去哪兒。”
“那去圣湖吧。”他起身整理褶皺的衣袍,當先走了出去。
閻貝快步跟上,就見他又叫了兩個教徒去拿食物,等那兩名教徒把食物拿來,這才一起出發。
兩名教徒推著裝滿食物的推車走在前頭,車上蓋著厚重的布料,看不清里頭到底裝了什么。
但卻有一股腐爛味從里頭飄出來,其他的腐爛味閻貝或許并不熟悉,但這一種味道,卻是她深深刻在骨子里怎樣也無法忘記的味道。
死人的氣息。
原本因為游玩而放松的眉頭立馬皺了起來,心中已經隱隱猜測到身旁這個年輕人要去做什么。
南詔國圣湖在一月前還是圣地,但現在卻不一樣了,水魔獸突然現世,林青兒將水魔獸封印在圣湖湖底,如今那里已經成了禁地。
在劇情里有描寫過拜月教主想要復活水魔獸,一直以活人獻祭給水魔獸陰魂,現在看來,他確定是要去做這件事兒。
只不過現在剛剛開始,他還不知道活人獻祭才有用,所以先用死人嘗試。
車輪滾滾向前,想起那上面躺著的全是尸體,閻貝就覺得心里膈應得慌。
好好的郊游被尸體充斥著,誰還能有好心情?
“你怎么了?”察覺到她不悅的情緒,石杰人疑惑問道。
他之所以選擇帶她來這個地方,就是因為相信她一定會理解自己的做法,畢竟他們是同類人,所以她應該能夠懂他。
可現在看來,她似乎又要讓他失望了。
閻貝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覺得現在這個世界不好嗎?”
聽見這個問題,他笑了,依然是那副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微笑。
笑了一會兒,他才看著她,問:“你覺得這個世界很好嗎?”
問著,不等她回答,繼續說道:“人與人之間沒有信任,商人市儈,窮人刁惡,君臣互相猜忌,小孩怨恨大人,大人討厭孩子......這世間,太多丑惡。”
他嘆了一口氣,眼神中全是對這個世界的失望,“活在這樣一個世界里,人們不會幸福的。”
“你的想法太極端了。”閻貝毫不客氣的對這番話給予了自己的評價。
石杰人眉頭微皺,反駁道:“是這個世界太極端,人們生活在一個沒有愛的世界里,我真替他們感到悲哀。”
“你確定這個世界沒有愛?”閻貝挑眉反問道。
他絲毫都沒有猶豫,直接點頭,“沒有。”
愛是什么?
什么是愛?
他一直在探索,卻沒有得到答案,所以事實證明,這個世界無愛。
閻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無奈搖了搖頭,看著逐漸映入眼簾的圣湖,幽幽問道:
“若是我能證明現在這個世界就是一個有愛的世界,你是否還想毀滅它?”
“這世界有愛?”他譏諷一笑,大方張開雙手,點了點頭:“好啊,那你證明給我看,其實我很想知道愛是什么。”
這神情,一看就是篤定了這個世界上沒有愛這種東西,所以才能夠如此大方的說出這樣的話。
閻貝沒有拆穿他的真實想法,只是點點頭,示意他等著看。
若是能夠早點讓這個思想偏執的年輕人知道什么是愛,他的悲劇或許就不會再上演。
圣湖到了,這是一片綠色的湖泊,平靜的湖面上沒有一絲漣漪,就像是一潭死水。
湖中心有一座石像,人身蛇尾,手持法杖堅定的立在湖中央,哪怕知道那人已死,但還是能夠感覺得到強大的威勢。
閻貝耳尖動了動,聽見了瀑布流下的水流聲,釋放神識一看,就發現了一座自己熟悉的吊腳樓。
那是眀淵青的藥廬,而那瀑布就是阿奴發現她的地方。
還記得那日她站在瀑布底下詢問阿奴瀑布上方是什么地方時,她曾回答她,說那是禁地。
原來圣湖就是阿奴口中的禁地。
閻貝站在湖邊看著湖中心林青兒的石像,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一股殘魂正在窺視自己,眉頭輕皺。
石杰人專注的準備獻祭,根本沒有注意到那縷殘魂。
閻貝看了眼那裝滿尸體的推車,皺著眉頭對石杰人說:“我去周邊轉轉,你好了叫我。”
“你去吧。”以為她嫌棄尸體上散發出來的腐爛味兒,他微笑著點了點頭,一副體貼模樣。
閻貝早已經習慣了他這副樣子,翻了個白眼,頭也不回的往相反方向飛遠,停在湖面東岸的樹林中。
剛到這里,便見一道綠色的幽光從湖中飄了上來,在她眼前幻化成一名女子。
這女子身著墨綠色的衣裙,頭發高挽,手中持著法杖,五官柔美,一舉一動皆透露出一副悲天憫人之態。
閻貝看看湖中雕像,又看看眼前這女子,肯定問道:“女媧后人?”
女子頷首,淺笑盈盈。
“林青兒?”閻貝又問。
她還是點頭。
閻貝了解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林青兒殘魂轉身,看著西邊正在往湖中投擲尸體的石杰人,忽然嘆了一口氣,低聲道:
“我原以為我再也等不到能夠改變我女媧一族命運之人,但沒想到這縷殘魂遺留在此,居然等到了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