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刷刷側頭朝院里看過去,冷不丁對上那雙幽幽黑眸,只覺得心立馬緊了一下,好像被人攥住了似的,呼吸有些不暢快。
這婦人氣場好強!
心中驚訝,九人不由得對視一眼,暗自警惕起來。
雖然不知道一個沒得罪過的婦人有什么好警惕的,可要是不這么做,他們內心的不安只會不斷擴大,到時可就什么事都辦不成了。
站在走廊底下的寧紫被這轉變弄得有些愣怔,好半晌這才反應過來,壓下心中那股莫名懼意,笑道:
“閻娘子誤會了,我們入村來,這箱子就蓋得嚴實,途中也只是在村口問了兩位老人而已,余下并沒有其他人看到,也沒人知曉箱子里的什么貨物,所以,閻娘子大可放心。”
“再說了,近些日子雨水不斷,我也是怕用銀票在路上打濕了不好,這才全部換成現銀帶過來,沒想到倒是給閻娘子你帶來麻煩,是我思慮不周,還請原諒。”
她這姿態可放得夠低了,簡直低到讓閻貝心生警惕的地步。
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繡春樓掌柜從來到現在就這般客氣,必定心懷鬼胎。
閻貝挑了挑眉,心中已經跟明鏡似的,一清二楚。
其實,寧紫這般表現,她早有預料,無非就是嘗到了一次甜頭,還想要第二次罷了。
只可惜,方巾她再也不會賣出去第二張,她注定要白費功夫了。
“寧掌柜,有話不妨直說。”笑了笑,閻貝直接問道。
這般耿直的態度,簡直讓寧紫措手不及,她有些慌,但很快就釋然一笑。
“看來是我落了俗套,還是閻娘子這性子痛快,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也不再隱瞞,說實話,我此次前來,一是還清欠條,二則是想和閻娘子你再好好談談。”
“沒戲,不用再談,寧掌柜你們先坐會兒,我去給大家燒兩個菜先墊墊肚子。”閻貝抬手,直接笑著拒絕了寧紫開口的機會。
抱著軒兒沖蘇云琪點點頭,對他說:“相公,客人就交給你了,好好招待著,我去廚房弄點小菜給大家伙填填肚子。”
“這大清早的,各位也是辛苦了,不必客氣,該喝喝該吃吃。”又沖屋內九人笑了笑,閻貝這才抱著軒兒進了廚房。
新家的房子是凹型形狀,左邊突出的是廚房,右邊突出的是雜物房,中間是大廳,廚房里的門和窗都開得大大的,大廳里眾人能夠瞧見她,她也能夠看到大廳里的人。
寧紫見她真放下軒兒,撩起袖子開火,到嘴的話愣是說不出去了。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刻一樣,為自己的嘴感到自卑。
真的,最怕的就是閻貝這種直來直往的人,人家直接把拒絕的話撂下來,她真的沒法接!
不行,這樣下去必定不能成事,看來得搬救兵......
暗自咬咬牙,寧紫走進廳里,在一名護衛耳邊說了些什么,很快,該護衛就以尿急為由,問也不問蘇云琪這個主人家廁所在哪兒,撒開腳丫子就跑了出去。
蘇云琪阻攔不急,只能無奈搖頭苦笑。
廚房里的閻貝注意到這一幕,暗自搖了搖頭,五感隨著那名護衛去的方向釋放出去,頗有些意外的在村子口與官道的岔道上,“看到”了一輛棕色馬車。
棗紅大馬,看似平常,實則是匹健壯好馬。
棕色車廂,乍一看很低調普通,細細一看,原來的上好的木材,紋理細致,堅固非常。
還有那車簾子,上面的暗紋全是一針一線繡上去的,一眼看過去沒有什么感覺,但當陽光照下來時,能夠看到粼粼波光在其上游走。
得,剛剛她注意力全在寧紫幾人那三輛馬車上,居然漏了村子口這還藏著一輛低調奢華有內涵的馬車。
很快,那名跑出去的護衛就翻身坐到馬車車轅,與車夫一起架著馬兒朝村里駛來。
“看著”這一幕,閻貝眉頭便是一皺,說不出來心里頭是什么滋味,反正很不爽就是了。
看來馬車上這才是正主,寧紫一行人只是來打前鋒的,這招架不住自己,就把救兵搬過來,也不知道馬車里坐的到底是誰。
算了,是禍躲不過,愛咋咋地吧!
搖搖頭,閻貝只當不知道這暗地里的一切,掄起大勺“乒乒乓乓”操弄起來,那聲響,那熊熊火光,令大廳內的看客無端覺得慎得慌。
“蘇相公,你家娘子炒菜一直就這樣嗎?”一名車夫實在忍不住心中好奇,看著蘇云琪問道。
蘇云琪聽見他問,下意識往廚房那邊看了一眼,瞧見那沖天的火光,心跳都慢了一拍。
下意識想要搖頭,可正在炒菜的閻貝突然回首望過來,驚得他立馬點頭答道:
“是這樣,沒錯。”
剛答完,大門突然被敲響了。
門就沒關,透過縫隙,蘇云琪瞧見了一片藍色衣角,那用料一看就不是普通面料,來人身份非富即貴。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比之前又急促了些。
蘇云琪奇怪的看了寧紫等人一眼,見他們皆是一臉的興奮之色,皺著眉頭起身去開門。
門大開,剛剛那個尿急跑出去的護衛暴露在視線之中。
“兄弟,原來是你回來了啊......”一句話下意識脫口而出,可剛說到一半就沒了聲音。
一道藍色身影映入眼簾,高挑的身材,俊秀的五官,一頭黑發披散在腦后,只用一根藍色緞帶系在腦后。
以上這些,都很正常。
可是,那紅色的眼影、淺橘色腮紅、粉色口脂,以及額頭上那朵粉色蓮花是什么鬼?!
“這位......”蘇云琪掃了眼對方平平無奇的胸膛,又仔細看了下對方的喉結,這才咽著口水問道:
“這位公子,您是......”
“在下東方宇,繡春樓的老板,冒昧登門,還請勿怪。”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的聲音,偏偏卻是從一個男人口里發出來的。
蘇云琪聽得那是汗毛一豎,脊背發涼,狠狠咽了口口水這才稍微緩過來一些,讓開入口,抬手道了一個“請”。
“多謝”東方宇抿嘴一笑,堂堂七尺男兒,踩著小碎步從蘇云琪身旁走過,留下一身令人眩暈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