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懂的還挺多。
溫承望往這邊挪了兩步,很得意的跟李珠環說:
“等我回了家,我帶你去看我們家的望遠鏡,是我爹爹從京都洋人手里買回來的玩意,可以看到天上所有的星星,它們都是大石頭!”
“教我讀書的秦先生說,如果我發現了一顆別人沒發現的星星,它就是我的,到時候我就送給你。”
李珠環只聽懂了“送你星星”這四個字,張大了小嘴,又驚又喜:
“真的嗎?!”
溫承望看著她圓溜溜的大眼睛,滿足感爆棚,斬釘截鐵的道:
“真的!”
李珠環都要激動哭了,立馬拋棄花哨,跑去粘著溫承望了。
花哨一把將她拎回來,踹了溫承望一腳,黑著臉說:
“你多大年紀就想著拐帶姑娘了?”
溫承望被她踢的滾了個跟頭,爬起來朝花哨做了個鬼臉,又怕花哨捶他,哼了一聲一溜煙的跑下房頂躲起來了。
睡覺前,花哨把白天制作好的驅蚊香包掛在小妹床頭。
在旁邊打地鋪睡的溫承望看到,有些緊張的問:“這是什么?”
自從那件事后,他一直對有香味的東西心生恐懼。
總覺得這種東西能殺人于無形。
花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
“驅蚊的香料,你昨天不是還喊有蚊子咬你嗎。”
溫承望在心里松了口氣,點點頭,忽然又很不屑說:
“我真搞不懂你們女人怎么就喜歡這種危險的東西,你們一家是這樣,我祖母,我母親和幾個小娘都喜歡,成天把屋子里弄得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味道。”
尤其是祖母,每日都要燒香拜佛,經常花重金從各個地方淘香料。
快睡著的李珠環忽然睜開眼坐起來,對溫承望說:
“我不喜歡,但大姐說能賣錢,能賣錢的就是好東西。”
花哨把她摁回去:“趕緊睡你的!”
然后瞇了瞇眼問溫承望:“危險?”
溫承望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迅速躺下蓋上被子裝死。
花哨對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
“問你什么就裝死,等明兒我就把你送回去不管了!”
溫承望在被子里蠕動了兩下,忽然掀開,把什么東西塞到花哨手里,馬上又把自己捂了起來。
花哨一看,竟然是他脖子上的金鑲羊脂玉。
“干什么?”
溫承望在被子里悶悶道:
“你不是缺錢嗎,把它拿去當了,肯定比把我送回去得到的獎金多。”
花哨嗤笑一聲,把玉丟在他枕頭邊上:
“說你聰明現在卻傻上了,這東西認識你的人一定都知道,我要拿去當,就相當于告訴別人你在我手上。”
被子里的五百塊大洋一愣。
好像有點道理。
他聽祖母說,這玉是崇福寺的悟乘大師在他出生前專程到他家贈與的,說可以幫他擋三次災禍,
所以從他出生到現在就沒有摘過這玉。
身邊看著他長大的長輩哥哥姐姐,包括家里的下人都認得這塊玉。
這樣想著,溫承望快速抓過自己的玉戴在脖子上,塞進里衣里。
花哨關了燈,黑暗中忽然聽地上的溫承望問:
“姐,你是不是上過學堂?”
花哨邊哄著小妹睡覺,邊冷淡的說:“沒有。”
溫承望說:“我不信。”
花哨說:“你再發出聲音我就把你換成五百塊大洋去交學費。”
溫承望一秒閉嘴。
平靜的日子大概過了一周,這期間李珠翠一天都沒有回來過。
倒是九康堂的容掌柜來過一次,大概意思是想雇李珠翠去照顧母親。
花哨試探性的說:
“這丫頭習慣不好,你放心?”
九康堂應該有不少貴重藥材吧。
他又不是個精明會算計的人,被偷個精光都有可能。
容榮淺笑道:
“翠姑娘不會的,她在我那住了幾天,從來沒有出現意外,還幫我把店里的賬算得清清楚楚。”
花哨不由得感慨這就是愛一個人的力量。
暗戀一個優秀的人,真的會使自己變好。
花哨忽然打消了把李珠翠抓回來的念頭。
就讓她跟著容掌柜學學待人接物吧。
她不聽她這個大姐的話,暗戀對象的話總該聽吧。
容榮見她同意了,非常感激,還給李珠翠開了每月三塊大洋的工錢,包吃住。
這工錢都頂一個拉黃包車的壯勞力了。
李珠翠在家里辦買采貨賺的還沒有這一半多。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容榮忽然問她:
“佩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嗎?”
花哨隨口道:
“還能有什么打算,找個人嫁了唄。”
容榮表情滯了一瞬,笑著說:
“上你們家提親的人一定踏破門檻了。”
花哨說:“得了吧,媒人根本不敢上我們家來。”
容榮問怎么回事。
花哨就把揍仲家媒婆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容榮聽完,愣了愣,忽然低頭輕輕笑起來,臉頰邊的梨渦若隱若現。
他眉眼含笑的看向花哨,玩笑道:
“你這樣只能招贅了。”
花哨聳聳肩:“我怕招贅對方都嫌我家窮。”
她嘴上說著窮,但眼里卻沒有一絲難堪自卑。
甚至她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張揚自信,一點也不像清苦人家的女兒。
容榮看著看著就有點跑神了。
花哨沒注意他的神情,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問道:
“容掌柜有沒有認識什么調香的師傅?”
容榮回了一下神,掩飾的喝了一口茶水,說:
“你想學調香?我雖然有沒有直接認識的,但可以幫你找找。”
花哨與他敬茶以表感謝。
容榮在浦上還是有不少人脈的,消息肯定比她這個貧家女上街亂打聽來的可靠。
臨走前,王谷秋把一個籃子塞給容榮,有些結巴的說是家里自己蒸的白面饅頭。
王谷秋非常感激容掌柜給二丫頭一個營生,但她不會說好話,只能一個勁的塞東西。
容榮推辭不過,道謝后,對花哨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離開了。
王谷秋一直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對花哨感嘆道:
“容掌柜真是個好人,對我們家也是十分心的好,要是能...”
花哨接過她的話,笑道:“您還想讓他做您的女婿不成?”
王谷秋慌張擺手:“我可不敢想,他是什么人,我們家又是什么!”
花哨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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