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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歸途(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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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再怎么無利不起早,道理在對方那里,而且還有王家作為靠山,這錢自然是要給的,要追查起來也是一件易事。∝八∝八∝讀∝書,.◆.o+分出去的金子可以追回來,至于沒有分出去的……人都抓起來了,難道還撬不開他們的口?這些金子對那什么趙將軍他們來說只是一種手段,眼下人被抓起來了,手段自然也沒用了。真正能讓他們執拗不悔的還在于大天師這件事上,而不在于這些金子上。

  相較而言,金子真的只是小事了。

  “放心,本官自然會嚴查此事!”吳大人正色道。

  錢元寶仍然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在來之前,他就知道不會受到什么刁難,聞言更樂了,而后伸手拍了兩下,便見門外有人扛著兩扇漆紅的大門走了進來,他笑道:“今早才聞昨日噩耗,恒通錢莊對此事甚覺痛心,這是我恒通錢莊為百姓做的一點小事,還請大人不要怪罪。”

  門都定做完了,他還能退回去不成?

  兩扇大門也不值什么錢,吳大人自然沒有推卻的道理,更何況他指明了替百姓賠罪。

  錢元寶帶來的工匠在吳大人點頭之下,當即便開始動起手來。

  “他們是怕你這府衙沒大門,人跑了吧!”周太醫想了想,道,“這群商人真是奸的很,為自己做事還要打著那么好聽的旗號。”

  吳大人瞥了他一眼,召來了官差,善后的事也不好做啊!死去的百姓與官差這些撫恤家屬的事他要做,那些關押在牢里的西南舊部也要看緊了,俱是些算不上難但麻煩瑣碎的事情。

  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

  “我家的錢也是能隨便拿的?不怕折壽?”王老太爺瞇了瞇眼,春風得意的指著站在車隊旁的王栩道,“可要算仔細了,別少算了。”

  王栩笑應了一聲,問道:“祖父,那孫兒這就出發了?”

  “走吧走吧!”王老太爺揮了揮手看向他身邊那位隨車隊出行的趙大人,笑道,“大人也是巧了,染了風寒晚出行了幾步,事情都解決了。”

  這位趙大人就是陛下派往西南的令使,結果臨出發前染了風寒,斷斷續續的藥服了十幾日才好轉,如今西南事·情一了,他就好了,還真是有點意思。

  趙大人呵呵一笑,嘆道:“還是我陰陽司大天師厲害,藥到病除,治的了人也治得了事。”

  如此話中有話,王老太爺也不以為意:這風寒什么的當然不是趙大人自己的意思,是他背后的帝王權術啊!

  至少一件事可以肯定了:陛下忌憚她,扶持那焦氏、原氏二族之心昭然若揭,眼下還出不了什么事,再等個五年十年的,大天師與焦、原二族的爭斗必然會至白熱化。

  這樣的事情,她當然不是不知道,也不是看不懂,不出手只是因為陛下不會希望自己座下的臣子太過齊心,如此而已。

  “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等個十年,有生之年見到那樣的場景……”王老太爺嘀咕了一聲,難得慈悲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就是等得到也插不了手了。”

  老了啊!這個家遲早是要交給年輕人的,代代更替,誰又會像個老怪物一般總占在那個位置上?

  王老太爺臉上的笑容坦然,看向整點了一番車隊貨物即將出發去往西南的王栩,突地開口道:“早些回來,家里的賬是該交給你了。”

  王栩一怔,就連一旁的趙大人也愣住了。

  半晌之后,他朝著王老太爺俯身一禮:“多謝祖父!”再抬頭時,目光中再無半點猶豫,堅定帶著對未來的期許,翻身上馬,車隊在日光中緩緩駛出長安。

  如此……也好。八八讀書,.@.∞o王老太爺目送著遠去的車隊,忽地轉頭看了眼皇城的方向:更迭總會來的,君如此,臣亦如此。

  周太醫并沒有如他想象的那樣真的走一趟只治了吳大人那條胳膊。

  “符水我來調,但是如這種引蠱解蠱之事你完全做得了。”女孩子手里捏著刀片,仔細的看著躺在那里的百姓容色道:“待到抓到這蠕動的蠱蟲……”

  一刀落下,只劃開一道指甲片大小的口,蠱蟲便從體內落了出來。

  周太醫既激動又認真的看著:“多謝大天師指教。”

  “不必謝我。”女孩子放開了那病人的手,拿帕子擦了擦手道,“符醫也屬符類又屬醫類,本就與太醫署多有共通之處,先前你認得出這籽蓼青可見素日里是個好鉆研之人,可教我便教你。”

  周太醫連忙道謝:技多不壓身啊,往后太醫署里他就是唯一一個懂得解蠱的太醫了。

  女孩子看了他一眼,站了起來,將位子讓給了周太醫,眼見周太醫動作雖然生疏又慢,到底還是將蠱蟲引出來了。

  “做的不錯!”她拍了拍周太醫的肩膀,稱贊了一句,“這里就暫且交給你了,我去調符水,有事過來找我。”

  周太醫應了下來,女孩子這才走了出去。

  院中的桂花樹已經開了,空氣中充斥著甜香的味道。

  “你忙完了嗎?”斑駁的樹影中多出了一道人影,衛瑤卿抬頭看向從桂花樹樹杈上跳下來的裴宗之,他手里捏著一包不知從哪里買來的桂花糕,吃的正歡。

  每年這個時候都是他最喜歡的時候。

  “還要去見一見那趙將軍什么的。”女孩子抬頭向他看來,身影娉婷裊裊,“做完這件事就陪你回金陵。”

  “那走吧!”裴宗之塞了一塊桂花糕到她口中,“我陪你去,在外面等著,不偷聽。”

  “嗯,是不偷聽,因為光明正大的聽就能聽到了。”衛瑤卿挽起他的手向府衙大堂走去,兩個風塵仆仆的路人在府衙大堂中已經等候多時了。

  一見到她,便激動的站了起來,俯身向她行禮。

  女孩子伸手將他們扶了起來:“你們是想要見一見他們嗎?”

  那兩個路人應聲之后,神色堅定:“是,我們聽說他們出現在西南之后,便趕來了,有句話一直想代我樊城所有百姓問一問他們。”

  “那隨我來吧!”女孩子點頭應了下來。

  沉重的鐵門被四個人高馬大的官差堅守著,他們是從軍營中調來的官差,新定的西南府并沒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太平,前些天的那一場baoluan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他們的出現,并不是說要以武力守住這座西南府,而是就算發生baoluan,有惡徒傷人,至少,他們也有能力拿得起刀劍來護住被波及的百姓,不會像那晚那樣平白丟了性命。

  不見天日的牢房里打掃的很干凈,但就算再干凈,那種陰暗難言的味道還是揮之不去,這里關押的是犯人、惡徒,也是與善對立的惡,自然不會好到哪里去。

  牢門打開,鐵鏈的響聲從里頭傳來。

  “誰來了?”有人問道。

  衛瑤卿聽出來是那個趙將軍的聲音。

  “你在外面等我吧!”

  將沒吃完的桂花糕塞回裴宗之手中,衛瑤卿和那兩個趕來的樊城百姓走了進去。

  陰暗的大牢里多了股甜香的味道,守在門口的官差忍不住向那個正在低頭吃桂花糕的男人望去。

  “要吃嗎?一起吃啊!”包著桂花糕的紙包塞了過來。

  官差推卻了一番,還是耐不住對方的“熱情”道了聲謝:“大兄弟姓甚名甚,改日買了還你。”

  “姓裴名宗之。”裴宗之認真的回道,“不用還了,我買了很多,這一包是送的。”

  “噗”一陣激烈的咳嗽聲響起。

  “你,你……”官差被一塊桂花糕憋得滿臉通紅。

  “噓。”裴宗之食指放到唇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道,“別吵到他們。”

  相比牢門外還算融洽的氣氛,牢門內氣氛便有些凝重了。

  “你來了。”趙將軍的目光落到女孩子的身上,他渾身上下被鐵鏈鎖住,但身上卻沒有什么傷,顯然還不曾經過拷問,又或者,不需拷問,他能交待的都交待了。

  “我來了。”女孩子說著,向他介紹身旁的兩個百姓,“這兩位是樊城的百姓,特意趕過來見你們的。”

  “我不認識他們。”趙將軍的目光在那兩個百姓身上一掃而過之后,便重新看向她,顯然,這所謂的樊城百姓在他眼里并不是什么值得留意的人。

  “你們不認識我們,我們卻知道你們。”那兩個百姓對上這顯而易見的無視目光,眼里帶了幾分憤憤,“我們就是你們送給匈奴人的禮!”

  趙將軍皺了皺眉,向他們看去,半晌之后,道:“這件事我很抱歉,但成大事者必有犧牲。”

  “你們的犧牲換來了什么?”那兩個百姓憤怒道,“不還是同匈奴人翻臉了?既如此,又為什么白白讓我們樊城的人丟了性命?”

  “失誤在所難免。”趙將軍撇過頭去,一副不欲再與他們說話的樣子,“你們不懂這些!”

  “翻臉是因為死了個姓鐘的將領吧,所以我們可以犧牲,那個姓鐘的將領就不可以?”

  趙將軍本能的蹙起了眉頭:“不是……”

  “姓鐘的將領是陳善的義子。”許久不出聲的女孩子突然開口道,她抱著雙臂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口中的話卻無比的犀利,“趙將軍覺得侯爺此舉難道不是因為私心?”

  其實是親子。這個趙將軍已經從死去的陳禮口中得知了,他皺了皺眉,一時想不到什么反駁之意,就沒有說話。

  “在你們心里,侯爺是天,侯爺是神,侯爺不會犯錯對不對?”

  趙將軍向她看來,點了點頭,冷笑道:“原來你也知曉啊!”她殺了他們的侯爺,他們如何能甘心?

  “樊城的事不是錯那叫失誤,旁人犯得錯叫錯,侯爺犯得錯不叫錯,叫失誤!”女孩子輕哧一聲,搖了搖頭。

  那兩個百姓神情憤憤:“你們說殺人償命,要為侯爺報仇,我們也要為死去的同城百姓要個說法,我樊城死去的一城百姓,你們要怎么還?”

  趙將軍愣了一愣:“大不了賠了這條性命……”

  “一命只能抵一命。”抱著雙臂的女孩子再次開口了,“樊城百姓、越縣百姓、大通錢莊莊家一族的性命,還有那晚死去的官差、百姓,你們要怎么還?”戰場上的廝殺無可避免,但那些人的死卻是被妄送的性命。

  “我們的話你們大可裝聾作啞不聽。”女孩子說著看向他身后墻面上被同樣鎖住的那些西南舊部,道,“道理就是這個道理,你們的侯爺是人,他也會犯錯,而且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因為是人,所以有親疏遠近,所以自己的義子性命就是性命,百姓的性命有用時便是愛民如子,沒用時便棄之如履。”

  兩個樊城百姓聽的嚎啕大哭:人都死了,再怎么都回不來了。

  衛瑤卿叫來門外的官差將那兩個百姓帶了出去,待到人離開之后,再次向他們看了過來。

  “你們把百姓當成一種工具,又怎能借著他們,利用他們的性命來誘我入局?”

  “我只有這條命可賠,大不了欠的下輩子再還……”

  “這輩子都管不好還管下輩子?”女孩子說罷,忽地深吸了一口氣,“我殺陳善是因為他仇,我自己的仇我自己報,若是輸了也不多說一字,但我贏了。”

  “我們亦是如此。”趙將軍道,“為侯爺報仇而已,自然心中坦蕩。”

  “你們要報仇是你們的事,把百姓牽扯進來做什么?”女孩子笑了笑,眼神發冷,“難道你們自己報不了仇嗎?”

  趙將軍怔了一怔,本能的動了動唇,想要說什么,卻發現找不到半點可以駁斥的話。

  “我今日來也不是來勸你們的,只是來見見你們。”衛瑤卿道,“我做的事,自然敢承認。贏也好,輸也好,都不牽連他人。”

  “真是一股子江湖氣!”趙將軍抬頭向她看了過來,“我倒是想不通衛家怎么養出這樣一個江湖氣的女兒的,還有,你說的仇……難道是因為青陽縣主曾經杖殺你的緣故?”他們想了半日,也只能想到這個理由。

  女孩子聞言卻笑了,她神情平靜的開口道:“這兩件事其實可以算作一件事,我自幼長于江湖。”

  趙將軍本能的出口反駁:“不可能,衛家六女明明足不出長安,怎么可能長于江湖?”

  “衛家六女足不出長安,可張家大小姐可以啊!”女孩子說話間神情平靜,目光中多了一絲悵然,“我張氏一族七十六口人的性命,你說我要不要找陳善報這個仇?”

  張家?原來如此!回過神來的趙將軍看向她,神情古怪,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還是什么都沒說。

  “你猜,我為什么告訴你這些?”女孩子的目光一一掃過那群人,忽地笑了笑,而后收了笑容,淡漠的開口道:“你們犯下如此大的人命官司,還殺了我陰陽司的小天師秦越人,判決已定,今日午時斬立決。”她看了看地上的影子,道,“還有半個時辰……所以,臨死前,我便讓你們聽個明白。”

  結局已定,不再看身后趙將軍他們的神情,女孩子走出牢門,看到不遠處正在和幾個官差說話的裴宗之,向他招了招手。

  夕陽西下,一輛馬車悠悠的出了西南城。

  “到底什么事那么趕啊?”坐在裴宗之身邊的女孩子口中嚼了根青草,不解的斜睨了過來,“從來了西南就開始催了。”

  路邊的桂花樹發出濃郁甜蜜的香味。

  “帶你回金陵見見他們。”裴宗之伸手接過飄落到掌心一瓣桂花,伸手抓攏,“趕在中秋之前,往后總是要做一家人的,見見也好。”

  她幾時跟他是家人了?女孩子怔了怔。

  “包袱里有房契地契還有恒通錢莊的會票。”裴宗之道,“我這一次都帶出來了。”以往都是藏在不同的地方,狡兔三窟,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但這一次不一樣,所以他都帶出來了。。

  “做什么?”女孩子斜了他一眼,隱隱察覺到了什么。

  “雖然我有吃軟飯的資本,但男人吃軟飯還是不太好。”裴宗之認真的說道。

  女孩子詫異的向他看來,似乎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在向你自薦做大天師的夫婿,像我這般長相出色又有內涵的人天下找不出第二個了,你趕緊同意吧!”

  這……真是從未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人,女孩子翻了個白眼,回了一句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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