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了錢,他給你名,官府得了政績,百姓得了利,還真是皆大歡喜。只是這出錢卻并非你自愿出的,而是有花錢保平安的意思在里面。
這筆買賣做不做?做的。
這個舉動好似踩著他們的底限在邊緣試探,有怨氣,卻又不至于完全生出仇恨來。這個度把握的如此之妙……胡老爺倒抽了一口冷氣:來者果然不是善茬!
府衙的另一側,交待完崔璟王栩捉人的事情,葉修遠開口了:“衛天師,城中那些富戶鄉紳要關……不,留到什么時候?”
“等把城中術士掃干凈了……”
葉修遠聽罷,連忙回道:“下官明白了。”
“本天師還沒說完,你就明白了?”女孩子板著臉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背對著眾人,“收留朝廷重犯乃是重罪,雖然他們不知情,但這件事他們也是做了,就這么把人放了……那些可是刺殺先帝的惡徒,陛下仁孝,如此輕易放人,我等要如何向陛下交待?人留著,待到有人按捺不住,愿意出錢修個廟、修個橋、街,捐助銀兩供官府救濟百姓的就放出來,不愿意的繼續留著,他們總會明白的。畢竟,你留了他們那么多日,這吃穿用度不要錢?”
還能這樣?葉修遠愣住了。
不等他回話,女孩子又繼續道:“不過你也不能白拿人家錢財,名還是要給的,至于捐助多少,也就量力而行了。”
她說罷就離開了。
等葉修遠回過神來,身邊的幾位大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也只謝三爺走上來敲了敲他的肩膀,笑道:“不是將你設宴的錢財討回來了么?”
“不是,下官……”葉修遠正要辯解卻被謝三爺不耐煩的打斷了:“這一趟還真是輕松,如此不就皆大歡喜了么?你還苦著臉作甚?”
對啊,還苦著臉作甚?葉修遠本能的點了點頭,只是覺得這一切來得太快,就……就如此輕易的搞定了?
不,其實也不能說事情已經做好了。只能說衛天師做的這些安排沒有問題,都好,但具體能不能做好,還有最重要的一步要看:那就是拿下那些江湖術士。這是其中最為危險的一步。
局已經布的差不多了,中午吃過飯,衛瑤卿便帶著棗糕與裴宗之出了府衙。
只是才一出府衙就撞上了剛從城中回來的謝三爺。
謝三爺驚訝的看著女孩子:“你就帶三個人出門?”
“不是三個,”女孩子笑瞇瞇的糾正他道,“是帶了兩個人出門。”
“都一樣。”謝三爺再次環顧了一遍她四周,確定沒有旁人之后,才道,“就這樣去將城中那些術士拿了?你怎么拿?”
手指勾滿了都沒法把人拿回來啊!
“我沒說要將人拿回來啊!”衛瑤卿看著他道,“你哪里聽來的?”
謝三爺道:“就是早上的事,你說你要去解決那些人……”
“是解決,不是拿。”女孩子負手站在背后,“把人趕走不就好了么?”
這樣就好了?謝三爺愣了一愣,不過一個愣神的功夫,那三個人已經越過他走了,回頭見三個人步履輕快的模樣,尤其是那個吃食丫鬟手里還挎著一只籃子。
他們跑前跑后,這三個人倒是像來濟南府踏青一樣。
搖了搖頭,走進府衙就遇到了迎面而來的崔璟。
謝三爺見他上前便道:“你來的正好,我方才見到衛天師他們出去玩了……”
“玩?差不多吧!”熟料崔璟神色淡淡的點了點頭,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她找葉修遠寫了很多告示,準備將那些捉拿陰陽術士的事情貼滿大街小巷,還是在做事的。當然,一邊做事一邊玩也是可能的。”
謝三爺聽明白了:“原是將最輕松的活留給自己了。”
城中那些不過是聽聞消息前來的零散的江湖術士,同牢里那些差不多,若是看到官府捕殺陰陽術士這樣的消息,怕是都要收拾東西跑路了吧!
哪還用的著解決?
原本不過是一句抱怨,也沒指望崔璟回話,沒想到崔璟沉默了一刻卻再次開口了:“最輕松的不是你么?稀里糊涂的。她輕松是因為做了布局,你要行你也可以去貼告示。”
謝三爺臉色當即變得通紅:他脾氣好,不代表能被個小輩隨意欺負!雖然……呃,這話聽起來似乎也沒錯。
崔璟也未再理他,出門同容易老先生他們匯合了。
大雨到今日早上才停,以至于地上還是濕的,天空并未放晴,還是一片陰沉。
衛瑤卿坐在街頭的茶館里,桌上擺了滿滿一桌的各式點心,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女孩子愜意的嘆了一聲,看向正在吃點心的裴宗之:“如此喝茶吃點心還真是人生樂事啊!”
棗糕被她叫去貼告示,眼下人并不在這里。
裴宗之道:“把那里的事情完全交給容易老先生他們,怕是做不好的。”
“我知道。”衛瑤卿笑道,“容易老先生若是能一人對付得了那么多人,又何須找你我二人幫助?但這懶能偷一時是一時嘛!何必事事親為?”
裴宗之垂眸:“有道理。”視線中女孩子坐在凳椅上微微晃著,哼著不成調的曲兒,其實……她還是記了容易老先生這個仇吧!
真小氣!想到這里,心情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子好了不少,他將手中的這一盤糕點放到她面前:“這個好吃。”
距離容易老先生他們開始抓人已經過去整整五日,拜那些告示所賜,濟南府中這些時日離城的人多了不少,她的事情完成的很好。完成的好,自然心情暢快,但卻不是每一個人都心情暢快的,因為有些人的事情陷入了僵局。
“今天只抓到一個。”王栩一臉凝重的說完了今日的收獲之后,沉默了片刻,“那位容易老先生想要見你。”
“容易老先生?”正捏著雙陸棋教裴宗之和棗糕玩雙陸的女孩子抬起頭來,“誰啊?”
“就是我們請來的其中一位先生。”王栩解釋道,“他今日險些受了重傷,說只要報出名字,你定然會見他。”
“原來是個江湖術士,又不是什么重傷的英雄,本天師如此大的官威,怎能說見就見?”女孩子不耐煩的晃了晃手里的雙陸,“跟他說不見!”
王栩:“……”他還是頭一回看到有人自己說自己如此大的官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