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撒一把糯米。”那位七安先生含笑指點著。
張家綢緞莊的老板半信半疑的撒了一把糯米。
“把黃酒拿來,取個小爐過來,”
這些都不難辦,張家綢緞莊的老板依言做了。
那位七安先生問那做生煎包的小姑娘要了一只空碗,一碗蔥花。
“先生……”那老板欲言又止的看著那位七安先生煮酒,不多時,酒香便漫了開來。
“現在該怎么做?”
“等。”那位七安先生倒了些黃酒在碗中晃了晃。
眾人睜大眼睛往這里望來。
“先生,你今日是要煮酒喝么?”
“該不會是想煮酒引來酒客吧,說實話,這酒不怎么樣啊。”
說話間,不知從什么地方傳來了哭五更的聲音,這種聲音,不少小販紛紛退了退,遇白事可是要退避的,不然觸了霉頭就不好了。
生煎包子攤也后退了些,眾人皆退之后,便只有那位七安先生一人一桌在路邊放著,一旁還有坐立不安的張家綢緞莊的老板。
周圍指指點點的聲音絡繹不絕,或許是因著前些日子這位七安先生的手段,眾人還不至于起哄,但都睜大眼睛好奇的往這里看著。
自城門口很快便涌入了一隊送白事的親眷,親眷臉帶哀戚之色,只是從儀仗的行事上看,似乎是哪家官戶人家的親眷。
“先生,可要避上一避?”張家綢緞莊的老板有些坐不住了。
對上一臉驚慌的張家綢緞莊的老板,那位七安先生起身:“你先到一旁吧!”
那位老板成功的輕舒了一口氣,走到一旁:“先生小心。”
那位七安先生笑著點了點頭。
敲敲打打的儀仗走到綢緞莊前,抬靈的人忽然腳下一晃,而后,難得一見的情形出現了,隨著一身震天的巨響。
棺材翻了!
圍觀的百姓紛紛露出不忍之色。
“這是哪家的儀仗啊,委實真是……”
“從未聽過架著棺材走到一半翻了的。”
“這可怎么辦?”
有人驚呼一聲:“這是大儒徐長山徐先生家的儀仗啊!”
“這是他才去世的老父啊,待到喪事辦完,徐先生就要回家丁憂了,怎么竟出了這樣的事。”
綢緞莊的掌柜越聽臉色越白:他幾乎可以肯定的,那一定是他的那一把糯米!是他的那把糯米劃翻了抬靈的人,掀翻了徐長山先生父親的儀仗,一想至此,他搖搖欲墜,幾欲昏厥,搖搖晃晃間,還記得去看始作俑者,卻見那位七安先生站了起來,徑自走到儀仗隊中,一位神色呆滯的孩童身前。
卻見那孩童目光似是毫無焦距,被一個婦人緊張的護在懷中,在眾人驚慌憤怒的神情中,他似是一個提線的木偶人一般站著,與眾人格格不入。
“孩子。”那個七安先生走到那孩子跟前。
張家綢緞莊的老板本能的驚呼了一聲:“七安先生!”
七安先生伸手拍了拍孩子的頭,在那夫人憤怒的叫聲發起之前,及時收回了手。
一枚銅鏡出現在孩子面前,呆呆的面容出現在銅鏡內。
“醒來,醒來,醒來。”那位七安先生拍著銅鏡喝到。
神情呆滯的孩子直勾勾的盯著銅鏡內看,而后,忽地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
“祖父!”
“勇哥兒。”婦人憤怒的神情轉為錯愕,而后,竟是欣喜若狂的抱住了孩子:“我的勇哥兒。”
走在最前頭的一位眉目方正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神情詫異的叫了聲:“勇哥兒!”
那孩子帶著哭腔,叫了聲:“父親,我叫祖父,祖父都不理我了!”
“勇哥兒好了?”不多時,不少親眷都圍了過來。
老太爺去世的時候,正是勇哥兒發現的,許是受的驚嚇過大,勇哥兒自此之后就似是失了魂一般,不會說話,不會笑,如傻了呆了一樣,請了太醫院的院正,卻依然毫無起色,沒想到今日,路遇了這么一個年輕人,竟就這般好了,這是遇上了江湖奇人了吧!
徐長山愣了一愣,看著眼前風姿出眾的年輕人,身旁的幡布上寫的東西是說他是一個陰陽先生吧,方才似乎聽人叫他“七安先生”?
徐長山長揖而下:“某徐長山,今日多謝七安先生相救犬子。”
他人至中年,如今膝下只勇哥兒一個兒子,素日里自是頗為看重,勇哥兒也是討喜,沒成想居然碰到了這樣的事情,又逢老父出事,這幾日,當真叫他熬的生生老了十歲不止。
“小事爾。”那位七安先生笑了笑,揚了揚手里的一碗燙熟的黃酒,“你家真正需要醫治的是你身后的那位,可要幫忙?”
身后?徐長山皺了皺眉,回身,正見的卻是身后老父被撞開一角的棺材。
不等他答話,那位七安先生已搖了搖頭:“路遇便是有緣,遇上我便是命不該絕!”
他出手極快,還不待徐長山出手阻止,已伸手推開了棺材。
這是個練家子,徐長山心道。這棺材的質地是用厚厚的金絲楠木所制,需要八人才抬得起來,可那位七安先生一伸手便推開了棺材。
“你要干什么?”徐長山還未出聲,早有族人氣的臉色通紅,“長山,你還愣著干什么,快將這江湖騙子扔出去打發了。”
“誰敢動七安先生!”有小姑娘的聲音高呼出聲,“七安先生從不騙人!”
“七安先生不是江湖騙子!”
“七安先生算一卦只要三十文錢,一天才一卦,我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呢!”
“你們聽七安先生的就是了,不會吃虧的。”
沒有想到族叔的一聲怒喝竟引來了周圍販夫走卒的瘋狂抗議,徐長山看向眼前的年輕人,光看外表也很難將其跟江湖騙子聯系起來,沒想到他在這些販夫走卒中竟有這樣的聲名,更遑論方才他還出手救了勇哥兒。
徐長山有些猶豫了:若是……若是這個七安先生當真能救父親,那么他是不是……可這又委實太過匪夷所思了。
他的猶豫讓族叔慢了一步,那個年輕人一伸手,燙熟的黃酒已經落入了老父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