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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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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衣來護城河作甚?

  紅藥百思不得其解。

  今晚放焰口,除周皇后因病不能參加外,包括寧妃在內的六宮各主子,可是無一缺席的。

  此刻眼瞧著時辰將至,這焰口馬上就要放起來了,紅衣不說在望海樓服侍她的主子看焰口,竟還私自出了皇城?

  為何?

  這念頭只在腦中打了個轉兒,紅藥忽又一凜。

  慢著。

  前世之時,紅衣是何時死的?

  好像……大約……就在上元節前后……吧?

  紅藥擰著眉心,苦苦思索前世諸事。

  然而,這急切之間,且又是事隔多年,她一時也根本想不起紅衣身死的具體日子。

  唯有一事可以肯定:紅衣是死在宮外的。

  紅藥并不知她死在了宮外何處,只聽說她的尸身最后被扔進了外安樂堂焚燒爐。

  宮規有制,凡犯下重罪的宮人、或得了傳人之病的死者,皆要進焚燒爐燒掉,骨灰扔去亂葬崗。

  彼時,鐘粹宮上報的名目便是“三等賤役、私出皇城”。

  這個“三等賤役”,便是說的紅衣。

  她在鐘粹宮始終沒混上去,到死也只是個三等宮女,且,死時已然犯下了重罪。

  就算她沒死在宮外,被抓回皇城后,等待著紅衣的,亦仍舊只有尸骨無存這一條路。

  念及此,紅藥莫名一陣心慌,顰眉細思片刻,到底理出了一點頭緒,忙輕輕拉了拉身前侍衛的衣袖,用極小的聲音道:“快點叫你家主子回來。”

  一面說話,她一面心中后怕。

  幸得她方才一直粗著嗓子說話,又改換了形貌,否則就要敗露于紅衣跟前了。

  而即便如此,她亦斷不敢再現身,一語說罷,便立時回至原處,抱起提籃往后退了十來步,將身形完全隱在了一片樹陰之下。

  那侍衛很快便去了前頭傳話,而當徐玠回首時,月華之下,已然沒有了紅藥與丸砸。

  “我在這里。”遠處暗影中,傳來模糊的一語,粗嘎難聽,正是紅藥故意偽裝出的聲音。

  竟是連人帶貓都藏了起來?!

  徐玠面無異色,一顆心卻跳了幾跳。

  從方才起他就覺著,這所謂的“出來看焰口與家人走散,被歹人擄走”的“民女”,無論怎么看,都透著一股子詭異。

  如今再看紅藥的反應,徐玠推測,這位“民女”怕是與皇城脫不開關系。

  “就來。”他從容應了一聲,帶著那傳話的侍衛徐步往回走,錦袍在夜風中翻卷著,自有一種翩然出塵的意味。

  紅衣半垂首,眼尾余光搭一角那錦燦燦的袍袖,既惶惑、又害怕。

  她本是出來買春餅的。

  聽說,寧妃娘娘最喜食“十里居”的春餅,每回吃著,皆會心情大好。

  只可惜,那“十里居”不僅遠離皇城,且餅價高昂,尚膳監并尚食局很少去彼處采買,偶爾購得一回,亦要從太后娘娘起往下分,到得寧妃娘娘手里的,也不過一、兩塊罷了,根本不夠吃的。

  紅衣便想著,若是趁著上元節宮禁不嚴,去宮外購得一套春餅回來,寧妃娘娘那里,許是便會瞧她順眼些了罷。

  彼時,她是頗有些無奈的。

  她知道,娘娘有些忌著她。

  雖然從進鐘粹宮之日起,她薛紅衣便立意要成為寧妃娘娘最忠心的婢仆,可是,她連娘娘的面兒都難得一見,更遑論示以忠誠、投效其麾下了。

  她就是一個打雜的三等宮人,平素都在外頭呆著,娘娘起行坐臥,根本就用不到她。

  每思及此,紅衣便很懊惱。

  她原先認的那個干親,倒也有幾分手段,提前便知道了行宮之事,讓她尋機討了這巧宗去。

  只誰也沒想到,行宮居然走了水,她那干親也被燒死了,伴駕的宮人更是大部分都留在了行宮,再無入皇城之機。

  那個死水一樣的地方,紅衣不想呆。

  她想要往上爬,且也自信能爬得更高,而彼時她唯一的機會,便是鄧壽容。

  于是,她便拿著那一點把柄,求到了鄧壽容的跟前。

  事實上,那所謂的把柄,多半都是紅衣胡亂猜的,包括紅柳的死,也是她靈機一動隨口說了幾句,實則她根本不知情,不過是憑著些捕風捉影的跡象添油加醬罷了。

  不想,鄧壽容倒真被她說動了,居然當真調她進了鐘粹宮。

  紅衣自是喜出望外,而自進了鐘粹宮后,她便使盡渾身解數,想要搏得鄧壽容的信任。

  她想著,既然她握著對方的“把柄”,所求者又不過是一個晉身步,則對方瞧在她口風緊、忠心為主的份上,無論如何也要重用才是。

  孰料鄧壽容始終不冷不熱地,寧妃娘娘更像是聽都沒聽過她,就算偶爾見一回,娘娘的眼神也極淡,仿似目中所見并非活人,而是個沒用的物件。

  紅衣于是越發不甘。

  她都已然踏進了那富貴至極的地方了,總不能一事不成,空手入寶山而回吧?

  那還不如留在行宮等死呢。

  因此之故,她才偷偷地出了宮,想要賭上一回,拿著那“十里居”的春餅,好歹在娘娘跟前露出臉兒。

  可她萬沒料到,離了皇城沒多遠,她便在浣衣局附近的那條細巷里,挨了重重一記,當下不省人事。

  而待她清醒過來時,她已被人捆住手腳、蒙了雙眼,口中亦塞滿了破布頭,連呼吸都極困難。

  她情知不好,剛想要掙扎一二,那兩腳被離了地,隨后便被人裝進了一只大麻袋里。

  雖目不能視物,那種被人頭下腳上倒負于背,一路顛簸的感覺,她還是能夠感知到的。

  接下來的情形,紅衣便有點記不太清。

  她一路上頭暈眼花,時昏時醒,根本不知時辰幾何,亦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那人背著她走了多遠。

  等到她被憋出的眼淚嗆醒,終是恢復神智之時,她的耳畔,是“嘩啦啦”不息的水聲,掠過面頰的風里,亦夾著幾星水氣。

  她猜測自己是被人帶到了河邊,且周遭必定煙稀少,而接下來等待著她的是什么,她心里亦隱隱有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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