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美婦人。
一個氣質很好的美婦人。
云喬對電梯中的人，也就這么一個印象。
她跟對方對視的時候，對方沖她禮貌地笑了一下，云喬也扯了下嘴角，回應了一個笑容，而后就快步走進電梯，按下樓層。
她在前，美婦人在后。
兩人就這么站著。
到達一樓，電梯門打開。
云喬率先走出電梯。
可她才剛走出去，身后就聽到了噗通一聲。
她下意識地回頭，就看到美婦人好像腿腳有些不舒服，差點兒摔跤，撲在了墻上。
云喬連忙轉身回去，扶起對方，“沒事吧？”
美婦人搖搖頭，“腿腳不太好。”
看不出來呀。
云喬是有些驚訝的，因為她真沒看出來美婦人的腿腳有什么不靈便的地方，站得筆直，怎么就……
“麻煩你扶我到那邊坐一下好嗎？謝謝。”
“好的。”云喬小心地扶著美婦人過去一樓大廳的沙發上坐，“你，沒有家人跟著嗎？”
“有的，她很快就會過來。”美婦人說。
云喬點點頭，想了一下，“那我稍等一下吧，等你家人過來。”
“其實沒關系的。”美婦人笑了笑。
云喬也笑了一下，沒有多說什么，但她沒走，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你還在上學吧？”美婦人問。
云喬點頭，“明天高考。”
“高考呀。”美婦人笑著點點頭，“真好。幾歲了？”
“剛過完17歲生日。”
“好巧，我女兒也剛過完17歲生日。”美婦人的笑容中帶著些許哀傷，“她跟你一樣，也是剛過完的17歲生日。”
云喬禮貌地笑了笑，不以為意。
雖然眼前這個美婦人給她一種很舒服很恬靜的感覺，但她不是那種會跟人拉家常的人，也沒那么多的話要說。
“我女兒生日在六月一日，你呢？”美婦人又問。
云喬覺得，這位美婦人的身份絕對不低，一點兒都不像是那種喜歡跟人閑話家常的人啊，但她為什么……這么熱情呢？
熱情得有些過分了。
而且，要不要這么巧？
美婦人的女兒也是17歲，且生日還跟她一樣！
有個云葭跟她同樣生日就已經夠糟心的了，又來一個一樣的，未免也太奇怪了點，好像世界真的很小，全天下同樣出生日期的人都湊在一起了一樣。
“我也是六一。”
云喬看著美婦人，她甚至都有些懷疑，這個美婦人是不是高段位的詐騙犯？在獲取到她的個人信息之后，故意來接近她套近乎。
但她的個人信息其實很好獲取的，她在網絡上已經是透明人了，想要拿到她的個人信息非常容易，想要騙她？
對方恐怕是想自取滅亡吧。
最無語的是，她從這位美婦人的身上是真的沒有感受到侵略性和惡意，好像……好像這位美婦人就真的只是跟她投緣，跟她閑話家常一樣。
云喬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聽到云喬說她也是六一的生日，美婦人的鳳眸微微瞪大，凝神看著云喬，“這么巧？”
“嗯。”
美婦人盯著云喬看，像是在透過云喬看別人一樣。
片刻之后，她的眼底有一層薄霧，她掩飾般地笑了一下，低下了頭，又重新抬頭起來的時候，她的眼眸已經完全恢復了清澈：“我真沒想到會這么巧，真的……我都不知道說什么了，不好意思失態了，我只是想起了我女兒……對不起，我真的失態了。”
美婦人整個人都被濃濃的哀傷所籠罩。
她個人情緒的感染力實在是太強了，只是看她一眼，云喬就有些心酸，心口發堵。
“沒關系，您女兒……”云喬不想問的，但不由自主地就說出口。
“我女兒……”
“太太。”
美婦人還沒說完，旁邊一個冷靜嚴肅卻又不失恭敬的聲音響起。
有些熟。
云喬轉頭一看，來人居然是剛才在樓上給她解圍，讓云瑤都不得不吃個悶虧的黑西裝女人，鳳姨。
再看此刻鳳姨對眼前這位美婦人的態度，云喬不由得重新判斷這位美婦人的身份。
能讓云瑤不得不憋屈低頭的鳳姨，對眼前這位美婦人如此恭敬。
再聯想一下，剛才云瑤跟這位鳳姨說話的時候，提到過一個問題，鳳姨為什么沒跟著伯娘……
顯然，鳳姨的主人，是云瑤的伯娘。
云瑤的大伯娘是誰？
云瑤的父親云巖是三房，大房已經沒人，還有二房，執掌云家的也正是二房云崇，云崇是云瑤的伯父，那云崇的妻子，不就是云瑤的伯娘？
云喬微微擰眉。
眼前的這個美婦人，就是帝都云家的主母，云崇的夫人云夫人？
云喬有些不解。
這樣身份的人，怎么會孤身一人，她身邊應該是隨時隨地都有人在跟著，哪怕貼身的鳳姨偶爾要離開，也絕對不會放任這位身體有恙的云家主母孤身一人。
“既然你的人也來了，我就先走了。再見。”云喬說著就直接離開，走了幾步之后，她又停住腳步，回頭看向云夫人，“哪里不舒服的話，今早去看，不要拖著。”
她說完就走了。
云夫人還在盯著她看。
鳳姨就站在一邊，垂手肅立。
“阿鳳，這姑娘跟我們霄兒同樣大，她們還是同一天的生日呢。”云夫人小聲說道，“真的好巧啊，我看到這姑娘，就忍不住想起我們霄兒。”
鳳姨點頭，“是，我剛看到她，也有些恍惚。”
“嗯？”
“我覺得，仿佛看到了小姐您年輕時的樣子。”鳳姨說道，“灑脫恣意，溫暖強大。”
“看到我？”云夫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對了，你在哪兒看到她的？”
“剛才在樓上。”
鳳姨把她所看到的云喬和云瑤之間的爭執，尤其是云瑤帶著一群保鏢強勢阻止云喬離開的情況，都跟云夫人說了。
“瑤瑤太任性了。”云夫人秀眉微皺。
鳳姨淡淡地道：“三房一向如此。”
云夫人抿唇。
的確，這點是不用說的，三房縱容云瑤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云瑤先天不足，三房為了這個女兒，簡直……無法形容。
“那女孩沒受傷吧？”云夫人問。
“應該沒有。”鳳姨道。
云夫人揉了揉眉心，“這就是三房不擇手段護下的女兒。”
鳳姨低聲道，“夫人，三房著實太不像話了，這段時間山海研究院很不太平……”
云喬沒把遇見美婦人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就要參加高考了。
不緊張，反而很興奮，這就是云喬此刻的心情。
很多家長送孩子來參加高考。
云喬這邊，秦渡也來了。
“我自己能行的，送什么啊。”云喬有些哭笑不得。
秦渡摸了摸她的腦袋，“別人有的，你也應該有。”
“那好吧，謝謝哥哥。”云喬笑瞇瞇地沖秦渡揮手，“那我進去了。”
“嗯。”
秦渡笑著送妹妹進考場。
云喬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向秦渡，余光又看向了擁擠的家長群，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看這一眼。
掃了一圈，她的目光忽然停住了，又轉回來。
她剛才，好像看見顧庭爵了。
可是再看過去，仔細看，卻又不見了蹤影，好像她剛才出現了幻覺一般。
顧庭爵……
顧庭爵。
云喬抿唇，好些天沒有看到他了。
就在學校對面的大路上，路邊停著一輛車，被擁擠的人群給擋住了。
車內，一個英俊卓絕的男人，正透過單向玻璃看向外面。
“爵爺。”前排的司機低聲叫了一句，“我們必須要出發了，否則無法在三十分鐘內趕到公司。”
后排的男人一言不發，依舊盯著窗外看。
司機不敢再催。
一分鐘后，男人收回視線：“出發。”
“是。”
車子緩緩駛離。
兩天的高考，一轉眼就過了。
云喬依舊穩得一批。
語文就不說了，數學英語考試出來，直接就有認識的考生跟云喬對答案，直接拿云喬的答案當成標準答案來比對。
“今年的數學也太難了。”不少同學都在哀嚎。
“我聽分到16中考場的人說，數學考試完，有同學當場就哭了。”
“哭算什么？還有個直接棄考了呢。”
“干嘛棄考，難是大家都難，好歹交卷也能有幾分啊，考不上就復讀唄，棄考是不是太蠢了點。”
“已經高壓學習了一整年，可能心理上承受不了這種打擊吧，太痛苦了，做數學題做得我懷疑人生。喬皇，你覺得今年這數學難度是不是太變態了？”
云喬，“……是吧？”
她有些不確定。
反正難度1級和2級在她眼中，都沒有什么區別，她很難分清楚一級和二級難度的題。
“你們問喬皇的是有多自信？”旁邊的同學無力吐槽，“在喬皇眼中，那些題難度都一樣，全都是沒有難度的。”
“好了你們都考完試了，能不能別再說分數了，反正再怎么說，考試都已經考完了，還能怎么地？想想去哪兒玩吧！”
“考好了才能玩啊，考不好早早地就要復讀了。一想到可能還要再經歷一年的牢籠生活，我就崩潰。”
考完試，洛檸檬溫卿他們立刻就來找云喬，晚上要一起好好吃一頓，好好玩個通宵。
大夏天吹著空調吃火鍋，相當爽。
“咱們也都聚齊了，哎，唯一缺了老姜。”溫卿喝了點啤酒，話有些多。
云喬正在吃毛肚，涮得恰到好處的毛肚，非常好吃。
洛檸檬瞪了溫情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人家姜神現在已經在國外享受大學生活了。”
溫卿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我跟你們說，無論如何我都不相信老姜會不喜歡喬皇！至于說他為啥不跟喬皇在一起……”
“溫卿你腦子有坑。”
洛檸檬拽著溫卿的胳膊，把人給拽出去，還一邊說道，“我帶他去醒醒酒，你們先吃。”
云喬挑了挑眉，盯著洛檸檬和溫卿，若有所思。
最終，她把目光對準了時嶼，“他倆，什么情況？”
時嶼輕笑，“就你看到的情況。”
“哦——”云喬意味深長，又看向了時嶼，“那你和易染什么情況？”
“……”時嶼輕咳一聲，耳根有些發紅，他含笑看了易染一眼，易染的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咬了咬唇，“喬喬……”
“算了算了，我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云喬嘆了口氣，“你們這暗度陳倉玩兒得真好。”
笑鬧了一通，飯也吃飽了，溫卿喝多了，時嶼幫忙送溫卿回家。
洛檸檬和易染也都跟去了。
云喬獨自一人在街道上慢慢地晃著。
下午下了一場雨，夏日的燥熱一下子就降下去了，這會兒又有微風，溫度還是比較舒服的。
云喬漫無目的地走著。
她其實也喝了一罐啤酒，這會兒因為酒精在血液中奔騰散發，她這會兒有些熱。
走了一段，就覺得實在是腳下打飄，她就找了個椅子坐下來。
靠著長椅，仰頭看萬家燈火，這樣的城市，是看不到星空的。
迷迷糊糊地就閉上了眼睛。
但自身的警醒還在，有人靠近時，她幾乎瞬間就醒轉過來，微微睜眼。
“妹妹一個人啊，怎么睡大馬路上？跟哥哥走，哥哥帶你住酒店啊。”流里流氣的小混混，一群人圍著云喬一個。
云喬打了個哈欠，“你們，不認識我？”
“為什么要認識你？你長得美若天仙？哦不，你太丑了，辣眼睛。”
“妹妹醉了？”
“我沒醉。”云喬打了個嗝，一嘴的酒味，關鍵是她的確有些困，有些想睡。
小混混給幾個同伴使了個眼色。
“妹妹，哥哥帶你回家啊，乖啊。”小混混說著就簇擁上來，想要去拉扯云喬。
“砰！”
誰都沒看清楚過程，小混混已經被直接摔趴在地上，云喬一只腳踩在他臉上，“你說要，帶我回家？”
云喬明顯已經喝醉了，但她的身手一點兒都不弱。
“都他么還愣著干嘛，給我上啊，弄死她！”臉都被踩在地上的小混混，嘴里還在叫囂。
看樣子是她踩得輕了點。
云喬直接用力，地上的混混瞬間就開始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