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東西，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冬天這個時間，已經很晚了。
哪怕繁華如海市，在冬天的這個時間，街上也沒什么人，何況還下著小雨。
“我回去了。”姜晉安說。
云喬沖他一笑，“很晚了，要不要留下過夜？”
“想什么呢，客房。”
“不用了。”姜晉安忍不住輕輕地擁抱了云喬一下，“影響不好。哪怕沒人看到……也不行。我答應秦哥了。”
云喬愣了一下，“你什么時候跟我哥見過面？我還說等他忙完這段，回來了一起吃個飯，正好介紹你們呢。”
姜晉安嘆了口氣，“前好些天了，大概是你剛告訴他我們確定關系之后，他就去找我了。”
云喬也不算太驚訝，“這挺像是我哥能干出來的事兒，不過你們倆倒是能瞞，都不跟我透個氣兒。”
“好了，你進屋吧，我走了。”
“OK，到家給我發信息。”
“嗯。”
外面的涼意，沖走了他身上的溫暖，但卻沖不走他心底的滾燙。
元旦到了。
這一天對云喬來說，還是很特殊的。
她就是去年元旦的那天，引爆了蓬萊的自毀系統，徹底毀掉蓬萊島，也殺死她自己的。
如今竟然又一個元旦到來。
她卻已經變成了云喬。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但對她來說一切都不一樣了。
上午，云喬剛睡醒就接到了云蕤的電話。
“今天能不能……一起見個面？”云蕤的聲音明顯有些忐忑，“媽也想見見你，另外，奶奶的情況進一步惡化，我們要……放棄治療了。”
“這些跟我無關。”云喬淡淡地說，無悲無喜。
云蕤沉默了一會兒，“那，能見媽一面嗎？她知道了，很想見你。當年的事情，她也是受害者。”
“見我做什么呢？”云喬說，“只是想看到我的話，網絡上有很多照片和視頻。至于我本人，不見也罷。”
“喬喬！”云蕤有些著急，“喬喬，媽是真的想見你，她知道這些年你吃了大苦頭，很是心疼，但現在我們也沒有能力補償你，媽只是想看看你……”
“我掛了。”
云喬直接掛電話。
出租屋內，云蕤握著手機，臉色十分難看。
云太太焦急又渴盼地看著兒子：“喬喬怎么說？她會不會來見我們？”
“不會。”云蕤嘆氣，“媽，你別想那么多了，喬喬……只要知道她好就行了，她不希望我們去打擾她，那就別打擾她了吧。”
云太太不斷地抹淚：“她連見我這個親媽一面都不肯，她肯定恨我的。如果生她的時候小心一點，也就不至于被替換，她也不至于受了這么多年苦了。”
云太太哭得格外傷心。
就在這時，云蕤輕咳一聲，“媽，這些事情就別說了。小葭回來了，在學校怎么樣，別太在意同學們說什么，以后考大學的時候，考到別的省份就會好點。”
然而云葭卻陰沉著臉，“能好嗎？我云葭難道不是已經全國人盡皆知了？只要還留在熊貓國，我就好不了！”
“你叫什么！”云太太正在傷心呢，聽到云葭這些帶著怨恨的話，她立刻說道，“不愿意聽我們的安排就滾，反正你也不是我們家的女兒，這么多年云家給你錦衣玉食，讓你無憂無慮享了十幾年的福還不夠？你親媽是怎么對待我女兒的！而那些才是你本該承受的！你本來就應該跟你親媽一樣生活在骯臟的下流人堆里！你們母女倆都是賤人，把我親閨女害得好慘！害她吃了這么多年的哭！你還有臉在這兒叫囂。”
云葭的表情一瞬間就扭曲起來。
云蕤連忙說道：“媽，別說這些了，這些跟小葭沒關系，她……畢竟也是受害者，被掉包也不是她愿意的。”
“不是她愿意的？但享福的是不是她？楊麗榮那個黑心肝的賤人，把她生的小賤人送來享福，竟然還不好好對我們喬喬！害得我們喬喬吃了那么多苦，心眼已經狠毒到極點！”云太太氣得咬牙切齒。
云葭眼中的怨恨之色越發濃重。
云太太盯著云葭：“你還賴在這兒干什么？滾啊！為什么不滾！滾去找你那個黑心爛場子的媽啊！你滾啊！你滾啊！你們母女倆害得我跟喬喬分離十幾年不說，現在喬喬連見都不愿意見我，這些都是你們母女倆做的孽！滾啊！”
云太太發瘋一樣抓著手邊的東西就往云葭身上砸。
云葭站立不動，目不轉睛地盯著云太太。
云蕤疲憊不堪地抓住云太太，“媽，別鬧了好嗎？你砸了這些東西，我都沒有錢再買……媽，你消停點星嗎？”
云太太立刻蹲了下來，痛哭不止：“我的喬喬本來才應該是豪門千金，應該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小姐，可喬喬被楊麗榮那個賤人虐待成什么樣子啊，天底下怎么會有那樣的毒婦，還有她，這個小賤人，就跟她媽一樣沒良心，心眼兒毒到了極點！讓她滾，我不想看見她！我看見她就想到我喬喬吃的哭，她在天堂享福，我的喬喬卻在地獄受苦，我受不了啊……”
云蕤嘆了口氣，他完全能夠理解母親的想法。
事實上，他也一樣。
在知道云喬才是他的親妹妹之后，他后悔到了極點。
想到網絡上公開的云喬從小到大的經歷，更讓云蕤痛恨死楊麗榮了，那個毒婦，怎么能對一個小女孩下那樣重的手！
就算……就算喬喬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可云家在幫楊麗榮養女兒，楊麗榮但凡有一點兒良知，都不會那么磋磨云喬！
好恨啊！
可恨有什么辦法？恨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況且，云葭也的確是不知情，畢竟被交換的時候云葭也才剛出生……
云蕤在想，還是讓云葭避開吧，別再刺激媽媽了，媽媽血壓高，再這樣刺激下去，恐怕要出事。
云葭竟然緩緩地笑了起來，她盯著云太太：“媽，我最后一次叫你.媽。我親媽跟我都是賤人，那你呢？你不是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