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到家僅僅三公里,凡住在附近的小孩子都不必家長接送,包括羅青羽。
她一向獨來獨往,其他小朋友都是成群結隊的走,時不時回頭指指點點,討論她的斗雞眼忽然正常的原因,甚至有幾名三年級的男女生索性在路上堵她:
“哎,雞眼妹,你的雞眼怎么治好的?你.媽嗎?哈哈哈……”
羅青羽:“……”哈你.妹啊哈,小小年紀性格就這么惡劣。
她一直以為校園暴力會出現在初中階段以上,前世的時候讀初中,男女同桌,她的同桌是班里最高大、成績最差還長得特丑的一名男生。
同是特高生,互相看不順眼。
他當時不讓她坐,被她掀翻長凳,然后兩人各拿一張板凳在教室大打出手。可她有老爸指導的格斗技巧,將對方打得鬼哭狼嚎,最后雙方被請了家長。
班主任將兩人重新編座位,讓他倆天各一方,從此他對她向來是繞道走。直到中考結束兩人才惺惺相惜,一笑泯恩仇,也是蠻搞笑的。
但現在咋辦?一群腦髓未長實的小家伙,受得起她一拳么?
想繞道走,這些小家伙竟然囂張地擋住她的去路。特么的,老紙除了成年的人販子,還沒怕過誰呢。
“我的眼睛一直很正常,沒有斗雞,裝成那樣只有一個目的……”她垂著眼眸說,表情淡淡的。
果然,小家伙們上當了,追問:“什么目的?”
羅青羽一撩額前烏黑的柔細的齊劉海,眨著那雙卡姿蘭大眼睛唿唿地看著他們幾個,唔,命挺長的嘛,活到三十乃至六十歲的都有。
“因為我能看見鬼,比如你,身后跟著一位老奶奶。你的肩窩靠著一個長頭發的女人……長得好恐怖喔!你們怕不怕?你脖子上騎著一個缺腿的小男孩哦。”
她的一番話嚇得他們幾個寒毛直豎,尤其是為首那個,被她的話嚇退兩步,因驚恐嚇得五官扭曲沖她高嚷一句:
“你胡說!”
對呀,她是胡說。
“愛信不信,我不靠近你們是為了你們好,別不知好歹。”
放下齊劉海,原本長相清秀的小姑娘,瞬間成為孩子們眼中鬼氣森森的小魔女。尤其她那雙黑亮黑亮的大眼睛,仿佛兩個黑洞,里邊藏著無數幽冥鬼魅。
這回無人敢攔她了,昂首挺胸地從他們中間走過,其他小盆友紛紛站在路邊一臉驚恐地瞪著她,紅蘋果般的臉蛋被嚇成煮熟的雞蛋,白得無半點血色。
嗯,相信日后更加沒人敢跟她做朋友了,完美。
可惜,走到半路,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前頭。定眼細瞧,原來是笑瞇瞇的小姨谷婉婷。
“小姨?”
世上哪有這么多巧合?如果有,八定是故意的。羅青羽皺皺小眉頭,一絲不祥的預感掠過心頭。
上輩子,小姨和谷媽一直是最談得的親姐妹,除了羅爸堅決反對她嫁姓徐的鬧得不太愉快,其他時候都很好。
她對羅氏小兄妹也很好,每次過來各給他倆一個大紅包。等羅萱長大找工作時,她到處托關系試圖幫外甥女在深市的大單位找一份好工作。
奈何現實很殘酷,人家大單位要臉要尊嚴的,不是什么人都肯收。
盡管不成功,她的一番苦心,羅萱銘記于心。
但是,前世的恩義,不代表她今生必須以命相償,她是一個莫得感情的人,將來要長命百歲的。
“怎么這副表情?不想看到小姨嗎?”谷婉婷被外甥女的表情取悅了,笑罵道。
羅青羽訕笑兩下,悻悻地問:“小姨怎么來了?我媽呢?”八成被醫院叫走鳥~。
“你媽回醫院了,小姨特地過來接你回家哦。”簡直天助她也,老姐不愧是單位里的骨干,除非請長假,否則短假通常都很短,“青青,想不想吃雪糕?”
“不想,”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只想快點回家,“次(吃)了會胖。”
“你才多大,胖點才好看。”谷婉婷不容分說地拉她走到路邊的一間士多,幫她買了一根X羊甜筒,“吃吧,你最愛的朱古力味。”
羅青羽背負雙手,死活不肯拿。
“小姨,該說的我已經說過,”可憐當初的她年幼無知,以為說出來無所謂,“我現在什么都不敢說,因為說多了我要遭殃的,你懂嗎?”
沒想到她會說這些話,谷婉婷拿著甜筒發愣,直到外甥女背著小書包使勁往家里跑才醒過神來。
“青青,等等我……”她連忙追上去。
她當然追不上羅青羽的一雙小短腿,人家可是從小養成的長跑小能手。像谷婉婷這種長期呆在流水線上的運動廢材,跑兩步已經氣喘吁吁,望而興嘆。
扶著自己的老腰緩氣,望著外甥女的小背影呆了好久。片刻之后,她撕開甜筒表面的那層紙,慢慢品嘗那股兒時最愛的冰爽奶香味道。
誰知,一股濃濃的苦澀味嗆入口中,難以下咽……
等到晚上,孩子睡著了,客廳氣氛凝重,谷氏姐妹面對面坐著。羅宇生出去應酬朋友,給姐倆騰地方說說女人之間的事。
“阿婷,我是你二姐,”谷寧率先開口,“有什么話不能直接問我?要問一個六歲大的孩子?”
千防萬防,妹子還是讓她失望了。閨女之前告誡過她,她不僅不聽,現在竟要引誘孩子再犯一次禁……不錯,她是她二姐,更是一個母親。
沒有誰能比她的孩子更重要。
谷婉婷本想解釋,當接觸到二姐了然的目光,她不由感到心虛心累,別開了眼睛。
“你說,你是不是跟那姓徐的好上了?”谷寧見她這樣,不禁內心充滿絕望。
“姐,這事不能怪我,”既已說穿,谷婉婷愁眉苦臉,語氣艱澀,“他聽我跟旁人說不與姓徐的交往,所以用了假名……”
對方在深市另一個開發區的外資廠管理部門工作,有一次陪朋友來她這邊的廠區找人,因此認識。
據說他對她一見鐘情,卻從旁人嘴里得知她不與姓徐的交往,便用了假名,還讓朋友的朋友拉紅線,配合他撒謊。
等谷婉婷發現的時候,已經對他情根深種,無力自拔。
聽得谷寧渾身直哆嗦,想起女兒之前提醒過的那些人的下場,不由心驚肉跳。
“他騙你,你還對他情根深種?!”生怕驚醒女兒,驚怒交加的谷寧努力壓下音量,“求你了,清醒一點行嗎?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趕緊分,別再回去了。”
“不行啊姐,”可能被戳中痛點,谷婉婷忽然淚流滿面,捂著臉哽咽說,“我有了……”
她這番話猶如晴天霹靂,把谷寧整個人劈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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