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巴圖磕頭給他們請罪求饒狗命,烏恩和巴音才回過神來。
他們本是草原王公貴族之子,頗有權勢,他們的父親是千戶長,他們的祖父是萬戶長。
要知道,在之前,草原只有可汗,沒有王。
還是后來受大楚國和周邊國家的影響,加上又定下了王都,建了偌大的宮殿。
可汗和王公貴族們,也就都在王都定居下來,不再跟以前一樣,居無定所了。
以前有什么事情,都是可汗和幾個心腹嫡系萬戶長商量也就完事了。
自從現任的草原王,去大楚國一趟后,不僅拐騙了個楚國女子,也就是阿闌王后回來,連楚國的朝廷設置,他也依葫蘆畫瓢,也設立了一個草原朝廷。
不過到底草原跟大楚國不一樣,因此也就除了萬戶長外,增加了幾個文臣職位,什么太保啊,什么丞相啊之類的。
倒是有一些人,大多是那些衰敗貴族人家的子弟,在草原沒有了家族再繁盛起來的希望,干脆狠心,花費了不少心思,跟著草原的使團到大楚那邊,想謀一條生路。
這些人到了大楚后,就說仰慕大楚的文化,留了下來。
因為代表了草原,倒是在國子監里學了大楚這邊的文字,在京城也見識過大楚朝廷和官員的行事。
后來草原王子帶著齊樂私奔事發,大楚國一怒之下,將所有的草原人都驅除出境。
這些人回到草原后,開始日子自然不好過。
不過,他們倒是聰明,見齊樂得草原王子寵愛,她本是大楚國人,干脆就想法子聚集在你齊樂的身邊,倒是成了齊樂在草原的助力,站穩了腳跟。
等齊樂站穩腳跟,成為阿闌王后后,他們這些人又影響著草原王選擇了一處草豐水滿的地方為王都,定居了下來。
再接下來草原朝廷建立后,這些人順理成章的就成了和萬戶長這些武官對立的文官集團。
這么些年來,這些文官集團已經掌控了朝廷上大部分的喉舌,如今萬戶長這些武官集團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
一方面,原來的武官集團,老王公貴族們,要保持以前的地位,心里自然對文官集團,和文官集團背后的阿闌王后什么的憎惡。
可要不是阿闌王后如今膝下無子,草原王的幾位年紀大些的王子都是第二王后和第三王后所出,加上草原王十分信賴和依賴阿闌王后,給了她不少權利,讓他們忌憚的話,早就動手了。
如今這草原王都,倒是有一種微妙的平衡,第二和第三王后屬于武官集團,老牌的貴族。
而第四王后這是新貴文官集團的代表,她膝下也有一子,乃是草原王的幼子,頗受草原王寵愛。
那些老牌的王公貴族掌權一輩,對阿闌王后齊樂是又恨又忌憚。
倒是他們的子孫,在宴會上見過齊樂后,就心心念念都是她,年輕人么,氣盛又自以為是。
在他們眼里,阿闌王后雖然貴為王后,可膝下無子,草原的規矩,兄弟父親死后,他的妻妾,都可以有子侄兄弟接受。
若是他們能博得王后的青眼,等現任的草原王駕崩后,未嘗不能做個阿闌王后的裙下之臣,將這草原最皎潔的一輪明月,天上的神女一般的人物攬入懷中不是?
再者,最近十年來,文官集團勢大,武官集團被壓制,他們本該地位尊貴的,如今卻要位居那些文官集團的后代下面,自然心里不痛快。
有野心的他們,就琢磨著,干脆投靠到王后這邊,若是能哄得王后開心,重用他們武官集團,豈不是更好?
有這樣想法的武官集團的后代不少,烏恩和巴音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多方的努力,終于在王后面前掛上了號,這次交給他們這樣重要的事情去做,他們也是想著辦得漂漂亮亮的,能為草原這邊爭取最大的利益,好在王后面前露臉。
可沒想到,這出師不利,倒是在王后面前露臉了,就是后果嚴重點,這臉露得命都要沒了。
先前那點子綺麗的念頭,立刻煙消云散。
兩人戰戰兢兢的,身上那點子年輕人的意氣風發,驕傲自矜全都拋下,只伏在王座下,瑟瑟發抖。
齊樂批示完了手里的最后一摞公文,這才有閑心抬起來頭來,朝著下面看了一眼。
“本可敦又不吃人,嚇成這樣?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語氣又變得輕柔愉快起來,似乎還帶著一點笑意。
尤其是最后的一點尾音,帶著鉤子一般,勾得人心里直癢癢的。
烏恩和巴音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來,忍不住就抬起頭來。
正好對上齊樂笑盈盈的眼神,頓時兩人目眩神迷,一時間,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了齊樂的那一雙眼睛。
好半日,才回過神來,還如墜云霧中,摸不清狀況。
只聽到王后在輕聲的吩咐:“到底還是年輕人,犯錯是難免的。看在他們祖輩往日的功勛上,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吧!”
然后又是一聲輕笑:“你們可得好好辦差,若是再辦砸了,那就是你們祖父親來,也沒用的!可記得了?”
兩人迷迷糊糊的,只答應了一聲是,就被人給請了出去。
出來,站在院子里,太陽一曬,風一吹,兩人才清醒了點。
互相看了看,既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又油生出了無上的野心和渴望來。
回頭看那宮殿,殿中高坐的那位,更是有了勢在必得之心。
宮殿里,當著巴圖的面,齊樂的神色比起方才冷凝了好幾分,可巴圖卻知道,這才是齊樂更真實一些的面容。
齊樂聽巴圖細細的將那日的情形說了一遍,倒是忍不住輕笑一聲:“不愧是……”后面的話音太輕,卻無人能聽清。
巴圖卻不敢問,都匯報完了,只低著頭等齊樂吩咐。
齊樂手指頭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似笑非笑的道:“如今你們可是知道了輕敵的后果了?當年那一戰,咱們也不過是趁著大楚沒有防備才得手。等大楚反應過來后,不是很快就奪回去了么?”
“這次開通商道一事,大楚除了咱們草原,還有別的選擇,可你們就是不信,總是以為大楚非咱們不可。一個個自鳴得意,以為掐住了大楚的喉嚨,肯定能刮下大楚一層皮來!我當初就說小心行事,你們還不信,懷疑因為我是大楚人,所以為大楚說話,如今可是踢到鐵板了?”
這話說得十分誅心,在場的,除了巴圖,還有好幾個文臣集團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都齊刷刷的給齊樂跪了下來,口稱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