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吳掌柜和王永珠說些閑話,說些七里墩山貨,打獵的閑篇。
歷九少雖然一直板著臉,可好歹沒出過聲。
富貴染坊在縣城的東南邊,離鋪子并不太遠,位置有些偏僻,附近沒有太多的人。
這大半年了,因為田老板關門大吉,染坊的伙計們都早早的另謀生路去了。
唯有留下來一個啞巴,實在無地方可去。
嚴中人看著他可憐,想著這染坊也正好要個人看守著,特意跟王永珠提過,一個月給幾百錢,讓這個啞巴守著,也免得屋子壞了。
王永珠自然沒意見,當初田老板那染壞的幾千匹布還在染坊的倉庫里。
就是沒有這個啞巴,她都要找人看守著才行,如此正好。
了解到這啞巴雖然不會說話,可有一把子好力氣,以前就是富貴染坊抗布和看守院子的。
倒是真合適不過,因此爽快的讓嚴中人每個月給啞巴月錢。
如今看到有馬車到門口,啞巴立刻從大門里面跑出來,手里拿著掃帚,警惕的看著。
吳掌柜先下車,然后歷九少也跳下車,站在車下,猶豫了一會,伸出手去,想讓王永珠扶著他的胳膊下車。
王永珠這等身手,下馬車哪里用扶著人,干脆利落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穩穩當當的站在了。
啞巴姓楊,人家都叫他楊啞巴。
嚴中人已經帶王永珠來見過他,他自然知道這才是自己的東家,手里的掃帚也放下了,臉上也流出笑容來,啊啊的比劃了一下手腳。
王永珠點點頭:“我帶人來看看,里面的東西都還在吧?”
楊啞巴不是天生啞巴,好像是誤吃了什么東西,才說不出話來。他們家為他傾家蕩產,爹娘都去了,也沒治好。
只留得他一個人,倒是也沒個牽掛。
聽到王永珠的問話,比了個放心的手勢,一面將大門打開了,進去。
染坊里面,半年過去了,還是干干凈凈的,磚石瓦縫里也沒有長雜草。
王永珠心里先滿意了,這楊啞巴果然不是個偷懶的人。
上次嚴中人帶她來,染坊也是這個樣子,前幾天她到了縣城,過來檢查一下染坊的情況和布料的情況,也是這么干凈。
這染坊已經賣給歷家,倒是楊啞巴這個人她得帶走。
心里下定了決心,臉上卻看不出來。
只跟楊啞巴說了兩句,讓他帶著自己這三個人,將染坊參觀了一遍。
當初田老板兵敗如山倒,無人敢接受,這染坊的大部分東西都留下來了。
又因為楊啞巴維護保養的精心,只要稍微規制一下,就能馬上啟用了。
倉庫里的布料,也保存得十分好,地上灑著石灰,屋子里干燥通風。
這下不僅王永珠滿意,就連吳掌柜和歷九少都高看了楊啞巴一眼。
看完染坊的情況,雙方都很滿意。
就等吳掌柜那邊的人來了接手就行了。
王永珠一邊往外面走,一邊就問楊啞巴:“楊叔,這染坊我賣給他們了,等他們的人來,你領他們熟悉熟悉環境,就交接給他們。”
楊啞巴一愣,不過立刻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吳掌柜忙道:“交接做什么?倒不如就留在這里做事,我就喜歡這樣勤快肯干的伙計!一個月給五百錢,包吃住!一年四季衣裳,年底還給紅包!只要你好好干,不會虧待你的!”
富貴染坊出事大半年,還能保持的這么完好,這楊啞巴可是個人才,雖然不會說話。
可對于他們生意人來說,不會說話不是缺陷,反而是優點!因此極力想將楊啞巴給留下來。
王永珠簡直要氣樂了,這是當著自己這個前雇主挖墻角啊!
按理說,這條件很是優厚了,包吃住,吃穿不愁,每個月還有五百錢,年底還給紅包,說出去多少人要搶這個工作了。
可楊啞巴卻先是看向了王永珠,啊啊的比劃了兩下,指了指王永珠,又指了指自己。
王永珠本以為楊啞巴會被吳掌柜的條件所打動,沒想到楊啞巴居然表示想繼續跟著自己?
頓時大喜:“楊叔,你要是不嫌棄,我還有個鋪子,就是以前田老板的那個鋪子,你知道吧?后面有個小院子,也能住人。你先搬到鋪子里去住,幫我看著鋪子,我如今還沒想好這鋪子做啥,等將來想好了,也還請楊叔給我看鋪子!月錢照舊,也是一年四季衣裳,年底也有紅包。吃飯,每個月再給您兩百個大錢。”
楊啞巴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吳掌柜一笑:“倒是個忠仆!”也就算了。
雖然心中可惜,可是這種忠心的人,心思正,卻是不能為利益所收買的,所以也不強求。
倒是歷九少對楊啞巴露出幾分感興趣來,他手下雖然人多,可這種人是越多越好。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得不到的東西,無非是價碼不夠而已。
只可惜,這楊啞巴是王永珠的人,他倒不好下手了。
因此怏怏然的別過頭去,想了想,又覺得不甘心,瞪一眼王永珠。
王永珠正在交代楊啞巴事情,感覺到背后一道不容忽略的視線,回頭看去,對上歷九少倉皇別開的頭,心中有些疑惑,不過沒有感受到惡意,倒是沒怎么放在心上。
倒是正對著歷九少的楊啞巴將歷九少的那一眼看在你眼里,記在了心里。
安排好楊啞巴的去處,三人又上了馬車往回走。
此刻已經是快晌午了,按理來說,今天談得看到的都很滿意,怎么著也要請王永珠吃飯才是。
吳掌柜話都到嘴邊了,一看旁邊端坐著的自家九公子,就將話又給吞了回去。
歷九少瞪了好幾眼吳掌柜,真是沒眼色,這個時候了,還不留人吃頓飯?怎么跟人談生意的?
吳掌柜裝沒看到。
歷九少忍不住了,正要開口,王永珠就先出聲了:“到前面就把我放下。”
外面車夫一聽,手上一使勁,那馬車就慢了下來。
還沒停穩,王永珠就掀開車簾,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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