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六零年的坎之后,六一年其實就要稍微好過些了,因為政策上已經出現了一些變化,氣候也不會顯得特別糟糕,所以自然好過些。
大家該種田的種田,該上學的上學,該上工的上工,原先因為饑荒原因導致的各種秩序混亂,也在六一年年初的時候逐漸恢復,當然了,也只是逐漸恢復,并沒有說恢復如初,因為饑荒造成的傷痛,造成的親人家眷死亡還是的的確確存在的,這些傷痛都不是短時間就能磨平的,需要長時間慢慢的修補。
喬木自從上次投完稿后,就再也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了,依舊還是悠閑的過著日子,有思路就寫幾千個字,每過個把星期,湊滿一兩篇文章就到縣城寄出去,每個月大抵能拿到五六十塊錢的稿費,別看數量看著不多,但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高工資了,畢竟這時候很多普通工人每個月只能拿二三十塊錢。
錢到手,喬木也沒攢著,每次去縣城寄稿子拿稿費的時候,順帶著也會買點比較罕見的郵票,去黑市里面跟別人換點古玩首飾。
至于被騙,這完全不用擔心。
學古玩珠寶鑒定,最怕的就是紙上談兵,這一行,沒有足夠的見識,沒有接觸過足夠多的真古玩和真珠寶是很難學出什么成就的,喬木會缺真古玩和真珠寶嗎,不說以前那些世界她的經歷,就說上個世界,她做太皇太后的那幾十年,什么古玩奇珍沒見過,一個東西是真是假,她只要上手一摸就知道。
很少出錯。
就算出錯,那肯定也都是些青銅器之類她以前不怎么接觸過的古玩,可是這一類古玩,喬木也從來不買呀,或者說,在這個小縣城當中也根本買不到,所以自然不會買到假貨,都是絕對保真的玩意。
喬木把這些東西買下來也不是想帶走,只是想留點東西給后輩。
為子孫計也是原身的愿望。
接下來的幾年里,喬木,或者說整個喬家村過的都很安穩,大家一如既往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直到六八年春,壞分子改造和知識青年下鄉的風聲正式吹到他們這個小縣城的時候,喬家村這邊的平靜才被打破,被分過來的兩家壞分子以及四個知識青年打破。
知識青年來的比較晚,他們還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而且他們也不是被壓著下鄉,所以,中間還是可以緩一段時間的,但是壞分子改造就刻不容緩了,幾乎是定下來的那一天,他們就要被立刻馬不停蹄的送到他們該分到的地方。
壞分子被押送過來的當天,喬木就不由感覺有些心悸,眼眶甚至都不由自主的滲出些淚水,這還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原身這么濃烈的情緒波動,這一瞬間,喬木就知道這次來的壞分子肯定有問題,說不得跟原身還有極其緊密的聯系。
所以,一改往常窩在家里幾乎不動彈的習慣,早上六點多鐘就已經坐在了村門口石墩上等著了。
一直等到了下午三點,等到遠遠看到過來的七八個人,特別是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頭發花白的男人的時候,喬木不由泣不成聲,這時候,她的腦海深處又迸出了一股新記憶,一股原身死后的記憶。
原來,原身死后因為對小兒子的執念過深,靈魂一直沒散,一直都停留在喬家村這邊,一直見到了她的小兒子被流放到這邊改造。
當時,她小兒子剛剛被流放到這的時候,沒有人認出來,所以倒也過了幾個月的安生日子,雖然日子艱難,但是村里人都還和善,并沒怎么為難喬禮,更沒有時常教育批斗什么的,可是,有一次他露出了胳膊上的胎記,被人認出了身份之后,日子就開始艱難起來了。
不是村里人的態度變了,而是他那兩個哥哥的態度變了,先是折騰著說要跟喬禮斷絕兄弟關系,接著又說喬禮出自他們喬家村,有損他們喬家村的名聲,要把他除族。
最后,更是要求大隊長把村里最累最苦的活都安排給喬禮,還說什么這些壞分子就不能給他們好日子過,不能給他們吃飽之類的,總之明里暗里的在折磨喬禮,就是想要喬禮死,原身那一世,喬禮也的確是死了,饑寒交迫下死了。
而那時,他才來喬家村不到半年,出生在這里,又死在了這里。
死在了親兄弟手里。
也就是因為這,才會刺激的原身不惜奉獻自己過去,以及未來的功德,也要請人救下小兒子。
“喬太婆,你哭什么?”
老村長看看喬木大早上就站在村口這邊,也不知道等什么,勸她回去也不回去,出于擔心,就把他家十歲的小孫子叫到了那邊,給了他點糖讓他坐在邊上盯著喬木,有什么事及時跑回去告訴他。
現在就是那孩子擔心的問著。
“擁軍,喬三他回來了!
回來了!嗚嗚嗚……”
這時候原身的記憶感情濃烈的不要不要的,喬木雖然能夠強行把這股情感壓抑下去,但是這時候她并不想壓抑,所以,就徑直順著情感發泄了出來,大哭了起來。
把原身這些年的壓抑,這幾十年對兒子的擔憂都哭了出來。
不過,等到那些人走的更近些的時候,喬木也立刻反應過來,反應過來自己這時候不應該傷心,甚至于就不應該有什么情緒波動,所以趕緊把原身的復雜情感給壓抑了下去,抹了抹眼角,將淚水全部抹去,裝作不認識的直接站起來,小步走上前去迎接那些壞分子。
因為,這次過來的人除了兩家壞分子之外,同時也包括了兩個負責押送的押送人員,喬木擔心自己要是直接上叫喬禮小兒子的話,說不定會讓那兩個押送人員改變原先的計劃,把喬禮往其他地方送。
所以,喬木暫時還不能表露出自己認出了喬禮,更不能表現出激動或者其他情緒,必須得等那兩個押送人員走了后,再提認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