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皆驚。
唯恐怠慢皇上的圣旨。
“那你今兒咋說了。”
怎的,這是看出同意來啦?
陸畔望著宋福生:
這還用問嗎?當然了。
其一,您同意了。
話說回來,如若眼下,您要是仍不同意,他照樣接著求親。壓住圣旨這事兒,誰來也不好使,已經與皇上提前說好了,非把這程序走全乎。
要不然,心里不舒服。
憑什么連百姓女兒家都有的,男方會求一求,茯苓沒有?
其二,選擇今日說,在您已同意的前提下,是因為柳夫人忽然被柳將軍叫回府,沒來吃飯。
陸畔懷疑,應是皇上派人來送納彩禮,(皇家初定禮),不日后就到,讓這面準備迎接。
而黃龍這里,除他岳父官職高,還有柳將軍。
柳將軍和柳夫人應該就是被皇上委任的贊禮官。
還吃啥飯、喝啥酒呀,心咋那么大。
宋福生和錢佩英領著陸畔就去了書房。
馬老太也跟在后面來了。
她不會在三兒問話時插嘴的,別誤會,不是給三兒面子,是她不著急問話,她相信珉瑞一定會安排的妥妥當當。
她只是著急聽。
這回,宋福生有細問,從請旨開始,皇上的反應,到圣旨上都寫什么。
錢佩英也趁機向陸畔打聽,皇家初定禮都給什么啊?我們女方要不要回禮,初定就是過聘禮嗎?
天,日子還沒定,直接過聘禮,皇家辦事怎么這么趕。
她們家可什么準備也沒有。
錢佩英覺得自己太難了。
作為沒有古代記憶的當家夫人,好不容易研究明白老百姓的成親陪送些什么。宋福生做官后,又好不容易留心記下,大家閨秀出嫁流程。
結果,全用不上。
她閨女要嫁的是王爺。
這方面,之前她可不敢想,一直沒有涉獵啊,毫無準備。
陸畔答:小定,皇家在指婚圣旨頒布時,只籌備一小部分送到女方家。大定,才是過聘禮。
錢佩英明白了。
皇家要面子,皇家多能擺譜吶。
總不能干巴巴的讀完指婚圣旨啥表示也沒有,對不對?不好看,順手送些東西。
但凡是皇家給的,還要重視。
這不嘛,陸畔才憋著憋著,憋不住和他們說了,讓她和老宋有所準備。
而陸畔在回答完岳母的問題后,打蛇打在七寸上。
他沒有看宋福生。
只和馬老太和錢佩英說話。
立馬告知:
他這次出門,祖母本想一起來黃龍,但由于傷風就沒來。
祖母在他出門前囑咐,兩家一定要見見面的。
見面和大定,能否都定在奉天。
屆時,不止祖母,祖父如若辭官順利,可能也會回奉天,在京的幾位姐姐也會回去。
宋福生心想:大定可就是真正的過聘禮了。你給我等會兒,日子都沒定呢。
卻插不上話。
他那個傻娘、傻媳婦,居然被陸畔帶跑偏。
一個問:
你祖母沒事吧,你來這里有給寫信問問沒?
你這孩子,來這里著啥急,給俺們送個信說你平安下戰場就得了,我們心踏實了,咱們什么時候見面不行?你就該在京陪你祖母養好病一起來。
另一個問:啊?你祖父要辭官?
那可是干到宰相了,咋就那么視官身于糞土呢。
關于陸丞相辭官這事兒,換一個人問,就是換成宋福生問,陸畔都不會這么回答。
但錢佩英問,陸畔就答的非常接地氣。
“恩,不想干了,祖父二次提交辭呈,辭呈被皇上給撕了。”
又回答馬老太:“祖母也是為這事兒才沒有強求來這里,要不然她很想來的。而我留京,剛被封王,宴席不少,國公府不能閉門,會影響到祖母養病。”
明白了,馬老太點頭。
可不是?得風寒就該多睡覺。誰去,都要給老壽星行禮,那真會被影響。
宋福生忽然出聲道:“你王府在京城哪里。”
又將話題給拐了回來。
其實,陸丞相辭官這事兒,在宋福生心里掀起的漣漪更大,這關系到太多了。
但陸家的事兒,陸家人都有考量,無需他多嘴。
宋福生認為,陸丞相恐怕也是覺得陸畔封王,出于保護的目的,陸家太過扎眼,這才辭到掌控太多實權的官身,免被猜疑。
可實際上,這回,宋福生還真猜得不太對。
源于,他不了解陸家人。
也可能是源于,他此時還沒到那個高度,沒有那份自信。
灑脫,敢于放下一切,敢于從零開始,有時就是自信的最高境界。
而陸家人,性情里就有不輸于現代人的灑脫。
所以說,辭官,陸丞相少部分為孫兒,大部分是為自己,甚至百分之九十為自己。
大半輩子過去了,陸丞相回首過去,日日禪精竭慮。
政務、戰爭,稅收、民生,將自己能給予這個皇朝的都給了。
認為自己能力有限,短板:過于保守,也再給予不出什么。
是時候該讓后來人接任,讓年輕人,在國治方面大展拳腳。
他也是時候該去讀那些沒看完的書。
是時候,不怕人猜忌,想去給兒子的墓拔拔草就去拔拔,想和哪個大臣好友喝酒就喝酒,而不是壓抑著,甭管做什么都擔心外人猜測:相爺這是什么意思呢。
相爺沒什么意思。
相爺也是人,也想過人的日子,而不是政務機器。
更是,是時候去陪一陪,常年只快入睡時才能見到他的老妻。
“奉天見面,就是今年年底,你啥意思?我說沒說,前面堂姐二丫,表哥虎子還都沒有成親。”
陸畔心里急了。
他很希望奉天見面就定下。
叔又提二丫。
那二丫,你到底什么時候定下。
陸畔不和宋福生對話,“奶,嬸兒,那今年能不能早點兒回奉天?”最好不要等岳父停筆休沐再啟程,你們先啟程。
“提早回,干啥呀。”
“我這有幾個人選,給二丫、姐,您放心,我一定會調查清楚人品家世。奶和嬸兒先回,也能仔細看看。”
馬老太一聽,“你瞅瞅這事兒整的,讓你一個王爺操心。啥樣的?”
宋福生:“……”
又跑題了,又跑了。
與此同時。
宋茯苓正在追問大郎,“我準嫂子長的帶勁不?你不會沒看著吧?我說,大哥,你也太……”
愣給大小伙子問的滿臉害臊。
虎子在旁邊笑,笑著笑著也沒能幸免。
“虎子哥,你就沒有相中的?”
“沒有,我們那地方都沒有女的。”
“你出去走啊,天天蹲在衙門里,去哪見女的。你凡是初一十五去廟里上香,廟里指定能偶遇幾個。再放出話,讓人多介紹幾個。我和你說,虎子哥,你越是聽天由命越慢,你渾身散發著我要找媳婦的氣息,自然就有了,這叫心誠則靈。”
虎子:妹兒啊,我不信佛。
宋金寶和米壽、寶子、蒜苗子他們來了。
宋金寶都知曉黃龍商業街哪家姑娘好看,他人不大,還笑話哥哥們。
米壽是給出主意:“其實,哥哥們可以坐在咱家點心店里守株待兔。越是過年過節,姑娘家越隨娘親出來買糕點。”
蒜苗子補充:“十五,這回,今年上元節我們回去,虎子哥還可以讓米壽幫你猜燈謎。姑娘們那一日全出來了。”
猜燈謎就能行?
那哪能。
米壽說,這是有技巧的。
不才,他有幫同窗的經驗,說出來,可以讓哥哥們借鑒一二。
比方說,你在上元節那日相中哪個了,你就默默跟著,先相看好了。
然后在姑娘家對不上燈謎還很想要那個燈時,虎子哥,你才能出現。
或直接對上,耳語商家,將燈送與姑娘。
或從旁提醒,姑娘得了燈,定會對公子感謝。
給宋茯苓笑壞了。
就在宋茯苓笑的里倒歪斜時,桃花大著肚子進來激動道:“胖丫,你還不知道你被指婚了吧?”
“嗝,啥?”聽打那飽嗝就知吃多了。
“指婚,王爺是帶圣旨來的。但為你,聽那意思,他想先求親,所以才沒有直接拿出圣旨命令三叔同意。”
宋茯苓有些意外,聽完心里美滋滋的。
是嗎?
呵呵,啊哈哈哈……
等等,不能咧嘴笑,丟范兒。
宋茯苓被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大眼瞪小眼看著。
先用小手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然后才對激動的桃花淡定的一點頭:“噢,那不是他應當應分的。”
今兒,家人們終于在人前發現,曾經的小將軍確實稀罕他們老宋家胖丫后,飯局一散,啥都不聊啦,就聊這倆人。
按理,家里來了這么多親屬,可說的話題很多很多。
但發現啥話題都不如這事兒,攝人心魂。
朱氏去了三進院。
二丫扒窗戶一瞅,趕緊問大丫:“姐,王爺沒走呢吧?”
“沒,被三叔叫去聊圣旨的事兒了。”
二丫撫了撫心口窩,那就好,王爺沒走,娘就是嫌棄她、想罵她,都會小聲。
那就不怕娘了。
果然,朱氏進屋就開始數落二丫:“你看看人家胖丫,你再看看你,你倆明明是堂姐妹。”
“娘,就是親姐妹也差很多好不好。再者說,你咋不看看人家長啥樣。”
“長啥樣?你長的也不差。”
二丫心想:如果我沒有這個趴趴鼻子,確實長的不差。我這趴趴鼻子,不是隨你嗎?還和胖丫比,我連大丫姐都比不起。
因為大丫沒隨娘的鼻子,她隨了。
朱氏這面還在繼續數落:“人家能被王爺相中,再看看你。你到年紀你不出嫁,我還要為你,被你爹罵。我舔著臉想讓王爺給你介紹個好的,我為誰啊,你卻是頭一個不領情的。”
大丫沖二丫使眼色,讓不準頂撞。
二丫這才道:“娘,我不是不領情,我只是覺得您……”要瘋,娘她心態不穩。
總一山望著一山高。
她現在就怕王爺真干出給她介紹對象的事,然后提一個,娘就否一個,還會不知深淺的說出官小或是其他話,那才叫真惹人笑話。比被妹夫介紹對象還丟磕磣。
咋就不想想,任何人到王爺跟前都官小,求娘不要在天上飄好不好。
“娘,你別總拿我和胖丫比,你不要覺得我倆都姓宋、住一起,就有可比性。我妹論相貌、才情,別說我比不了,就是外面那些大家閨秀有幾個比得起的,累不累啊,我有啥呀?”
二丫說完,還嘀咕句:“再者說,羨慕就說羨慕的話,你總埋汰我干啥呀。”
愣給大丫聽笑了。
對不起啊,二妹。
這在以前,朱氏罵人,大丫是不可能笑出來的,只會害怕那股火燒到自己身上。
出嫁后,心態完全不一樣。
而二進院落的何氏父母,也正在對女兒何氏唏噓:
“我和你爹,這一路是跟王爺來了。
你是不知道,途徑那么多城,甭管到哪,不提那些做官的做派,就說我們見到的官員家女眷,甭管大姑娘小媳婦還是老婦孺,那見了王爺都得彎腰。
丫鬟小廝更是一排一排的跪。
可你那小侄女?”
何母想說,那也太不當回事了,恁是連行禮都不行,回頭就答話。
吃飯那功夫,都給她嚇著了,沒敢吱聲。
“妮兒,那她不怕給王爺惹生氣了,人家王爺回頭不要她了。你做大伯母,要不要提醒提醒你弟妹,孩子歲數小,不能依著性子,囑咐囑咐。我可是見到那些女的見到王爺的陣仗了。”
是好心。
可是,何氏也頭一回意識到,恐怕這就是三弟開會時常提起的“高度”問題。沒到那個高度,看事兒窄。
不過,此時何氏也有問題。
她的問題,在于姿態擺的太高,自信心爆棚。
“娘,我小叔子是天子門生,你當那是假的?那和皇上關系最近的。
你也不要被王爺陣仗嚇到,就忘記我小叔子是大知府,我小叔子出門是萬民跪。
你當像是普通人家想休就休呢,還得捧著哄著,不需要。
王爺他不敢欺負我小叔子的女兒,那是大知府的女兒,知道不?
當然了,王爺也不是那樣的人。
哎呀,你不要操心了,你不知道這里面的事兒。”
有些話不能說,還救過陸畔命呢。
當晚,天都黑了,陸畔才出來。
宋家重要代表都來送了。
陸畔看一眼宋福生臉色,發現還行,這才在上車前,當著大家面對茯苓道:“我明后日和岳父都有些忙。我觀過天象,有雨,出門別忘記帶雨具,別走遠。”
有未婚妻了,要報備一下行程。
陸畔是不想和宋福生去忙的。
但剛才岳父說的對。
趁著皇上派來的小定禮和圣旨沒公開,還尚算方便時,黃龍封地稅收,他必須出門列席會議聽一聽農耕和商稅方面的事,于公于私都該配合岳父,不能讓知府岳父為難。也要正式和黃龍官員見見面,宴請。
宋茯苓對陸畔一點頭,好。
瞧她倆多可憐,眾目睽睽之下,只能說這么兩句話。陸畔還不敢爬墻了。
就這,宋福生聽的也直在心里撇嘴。
尋尋摸摸找機會說話。
不說兩句,就像鬧心似的。
“走吧。”
岳父大人一擺手,轟走了陸珉瑞。
兩日后,黃龍再次迎來一批特殊的隊伍。
京城內務府來人了。
柳將軍作為贊禮官員,換上了一身紅。
太恭人馬老太,恭人錢佩英,穿四品誥命服。
帶著盛裝打扮,目前暫時沒有品階是小白人身份的宋茯苓,趕到前衙。
前衙紅毯鋪地,黃龍所有官員和百姓都要跪迎觀禮。
紅毯的一端,宋福生和陸畔早早的等在那里。
陸畔一身親王服侍,俊朗無雙,回眸看向正朝他走來的未婚妻。
“奉天承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