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太穿著蓑衣,指揮老姐妹們先將一盆盆熱水端到田喜發家。
她給陸畔安排到這了。
然后笑著對陸畔說:
“這可真是夏日天,小娃臉,說變天就變天。那啥,陸公子,你放心在這里擦洗,沒人能進來,放心,哈?我一會兒再來。”
馬老太出門時,指揮田婆子在門口把守。
然后匆匆去了三兒家,要給小將軍找換洗衣服的。
別人的衣裳不好給陸畔換,只有她三兒那里能拿出幾身體面的。
拽門沒拽開,“胖丫呀?是奶,開門。”
門被打開條縫隙。
馬老太擠進屋就嘖嘖出聲,這孩子,要上轎哇?竟大洗特洗上了。光著肩膀頭子,正在洗頭發。
你說家里來人了,就不能簡單擦擦嗎?一堆活,倒是幫奶張羅張羅啊。
剛才就給她忙活的不行,幫丫頭們搶收大列巴,雨水打斜下,有棚子也不行啊。丫頭們還倒不出手,屋里正烤著呢。院子里菜、肉松和臘肉也是,都在外面呢。
老大老二他們又上山幫著種地去了,從老三走,就一直在忙著伺候辣椒,肉松和臘肉都做的少了。
家里院子又堆著不少半成品木工活,之前正在晾干膠,也要收起吧?
再加上這些個地窖,雨一來,要趕緊封上口,別給窖里面淹嘍。
外面傳來雷聲響,和葛二妞組織跑回的孩子們消停待在會議室,“等著,我給你們煮湯。”
馬老太說:“你快著些吧,等人走了的,你再愿意咋洗就咋洗,下河我都不管你。抓緊去河對面買幾塊豆腐,雞蛋,反正看著買吧,有啥拿啥。俺們實在倒不出手了,牛棚子還漏了雨。”
“奶,我娘呢。”
“你娘去山上送信了,讓你太爺爺他們回來。瞧著吧,也得被澆的夠嗆。”
馬老太一邊說,一邊爬上炕翻找三兒的衣裳。
她三兒春秋和冬天,都有體面的,就這夏天,三兒受不得熱,也就沒做長衫,全是短打。
那也比別人的強,至少干凈的,也沒補丁。
挑了一套最好的,又問宋茯苓:“你爹的鞋呢。”
宋茯苓正在搓頭上的沫子,瞇著眼回話:“給找雙草鞋得了。”
“讓那樣的人穿草鞋?你咋不讓他下田幫咱干活呢,”馬老太吐槽完小孫女,收拾出個包袱,在炕柜子里翻出了兒子的一雙新布鞋。
爬下炕正要走,又站住腳。
馬老太回眸瞅了眼小孫女一頭沫子,腦中忽然想到,陸畔也要洗臉洗頭呀,“將你這些玩意,都給我點兒。”
“啥呀?沫子呀。”
氣的馬老太給了宋茯苓后背一下:“給人家用你使過的沫子?當是你奶我呢,能撿你用剩的。眼下這年月,咱沒被征上兵,還能在這年月掙到銀錢,全仗又小將軍知道不,別摳門,給他用點。”
“奶,不是我摳門,是我……噯?您別全拿走啊。”
宋茯苓捂住頭發想追出去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看著她奶不僅將裝有洗發水、洗面奶的小盒子拿走,裝有祖瑪瓏沐浴露的小盒子抄走,而且一帶一路還扯走她家最白凈的一塊帕子。
多虧她都是用古代的面油盒子裝的。
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奶,那帕子是她的擦腳巾呀。
馬老太特意沒拿孫女擦臉的巾子,一是,艾瑪,金貴,小孫女那東西,誰都不能用,誰也不行碰,大伙都曉得,要不該生氣啦。
二嘛,她又不傻。
雖然孫女的擦臉帕子是最軟和的,但是抹臉貼身已經用過的,那哪能給外男用。
和洗頭洗臉的,兩碼事,摳出來一點用用怕啥的。
這么多帕子搭在繩上,她就以為除了孫女正用的那條,手里這條是三兒和米壽用來擦臉的呢。
錢氏那條,她以前還在這里住時用過,認識。
“陸公子,我將這沐發洗臉換洗衣裳放在灶臺上,你放心出來取。”
光著上身的陸畔,正在看手里的畫,聞言應道:“好。”
過了好一會兒,盆里的水已經不怎么熱了,他才重新卷好畫,出了田喜發家的大屋,來到灶房取衣裳。
陸畔不知道哪個是洗面奶、哪個是洗發水,哪個是沐浴露。
但當他擰開沐浴露的盒蓋,只輕輕地嗅了下就知道這是宋茯苓用的。
因為這味道他熟,一種說不出的清新。
將盒子湊近鼻息處,又使勁地聞了聞,另兩個盒子里的就沒用。
陸畔只挑出來沐浴露揉在自己頭上、臉上、胳膊肩膀上:“呵。”
當他全身散發祖瑪瓏鼠尾草與海鹽味道時,換了一身干衣服的米壽才敲門:“哥哥,我能進來嗎?”
“進。”
米壽進來就伸出小手,指著陸畔正用來擦臉的帕子。
“怎么了?”
“那是擦腳的。”
米壽很懂事,急忙轉身要往外走:“哥哥,我讓奶奶端水,你重洗下吧,那是我姐姐擦腳的帕子。”
“站住,誰的?”
米壽回眸:“我姐的啊。”
陸畔看著米壽:“不用重洗,也別告訴任何人。”
米壽仔仔細細觀察陸畔的表情,重新撿起老手藝:“……”
心想:是他有敏感了嗎?怎么感覺提起姐姐,哥哥會哪里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