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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土不求殲敵,只求拖延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奮斗在開元盛世

  汜水關內,關衙。

  本是汜水關守將的衙門,自從謝三郎帶兵來到了這里,汜水關衙就成了天下兵馬副元帥的駐節之地,從職能上講,干脆就變成了“大唐平叛指揮部”……

  汜水關守將,一點脾氣都沒有。

  倒不是汜水關守將因為官職太低,不敢跟謝直爭競,他畢竟是大唐驕兵悍將,在大唐軍中,雖然也講究個令行禁止,但是終歸還是要用資歷、戰績說話,僅僅憑借一個什么天下兵馬副元帥的名頭,在帥賬之中自然能逼得汜水關守將低頭,但是除了帥賬,人家聽令不聽令,那可就是兩回事了……

  而汜水關守將之所以對謝三郎如此恭敬,自然還有其他的緣由。

  汜水關守將,姓謝,名字叫做小智……

  熟悉不?

  謝小智……

  把名字中間的那個“小”字去掉,就是謝智……

  不過,這位汜水關守將,謝小智,干脆就是謝家第一代部曲中,謝智的兒子。

  自從謝家整體搬遷到了揚州,老謝忠年老體衰,要留在汜水縣城為謝家看守祖宅,而其他八大部曲各有分派,大部分人都跟著謝節進入了淮南軍,替在揚州立足未穩的謝三郎去拼殺,而謝智,這位謝家的第一代部曲,卻接替了老謝忠,成為了謝家在揚州城的新管家。

  至于他的兒子,謝小智,被謝老爺子親自點名,派回了汜水關。

  一來,與汜水縣城的老謝忠互為犄角,相互之間有個照應。

  二來,也是為了延續謝家在成皋折沖府之中的各種關系和人脈。

  前文介紹過,虎牢關之所以改名為汜水關,是因為大唐立國,避諱大唐先祖李虎的名諱,其實,虎牢關,或者汜水關,還有一個別稱,就是成皋關,成皋之名是取山嶺高矗瀕臨黃河之義。

  謝老爺子原來供職的成皋折沖府,負責統領汜水關周圍的府兵,具體成皋折沖府衙門的駐地,就在汜水關衙。

  事實上,成皋折沖府的果毅校尉,一直兼任著汜水關的守將。

  所以,謝小智被謝老爺子派回了汜水關,主要是為了讓他接任成皋折沖府的果毅校尉,順便也守衛一下汜水關。

  這本來就是個輕松至極的職位,汜水關本來就在大唐腹地,哪里有什么守衛的必要,要不是為了向來往客商征收稅款,以及以關防名義查閱來往人士的“過所”,估計汜水關的大門常年都不會關閉……這有啥可守衛的?

  誰想到,汜水關竟然成了平叛的第一線!

  幸虧三郎來了,要不然他都不知道如何來應對安祿山的叛軍……

  在這種情況下,謝三郎要接過指揮權,于公于私,謝小智求之不得……

  “三哥,倉庫已經建好了,您看,讓誰過去查驗一番?”

  謝家部曲對謝直的稱呼,層級比較明顯。

  第一代部曲,那都是看著他從小長到的,稱呼的時候,都帶著點長輩的寵溺和家里人才有的親近,直接一個稱呼,三郎。

  第二代部曲,就是謝小智這一輩人,那就跟謝直更加親近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伙伴,年歲大點的,叫三弟,叫三郎,都有,比謝直年歲小的,直接就跟牛佐牛佑一樣,稱呼一聲三哥。

  唯有謝小義,最為狗腿,趁著當初謝直到洛陽參加科舉考試、還聲名未顯的時候,早早投入了三郎的門下,別人叫三哥,他不要臉,直接叫三少爺,等到了揚州,被調到淮南諜報司,直接叫三爺了……

  為了這事兒,一群謝家第二代部曲聚會喝酒的時候,沒少被他們打趣。

  小義不當回事,還信誓旦旦地說呢,現在謝直的身份地位,當得起一聲“爺”,他小義為謝直執掌淮南諜報司,乃是公事,在外人面前,自然要捧著三爺,要不然人家一看,嚯,你們自己家里人都不尊重,他又怎么可能尊重得起來?

  謝小智依舊稱呼謝直為“三哥”,一來他沒有小義那么不要臉,二來他很早就到了汜水關,真說起來,跟謝直也難以算多熟悉了,要不是小時候在一起摸爬滾打,現在面對天下兵馬副元帥,恐怕這么一句“三哥”也都叫不出口了。

  “三哥,您也知道,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汜水關,雖然也使用過咱們淮南的火藥彈,但是終究算不上熟悉……而且數量也少,三五十個練練手而已,從來都沒有儲存過這么大的數量……

  這一次建造儲存的倉庫,我這心里還是沒底啊……

  您最好還是派人過去看看吧,有什么問題,咱們抓緊整治,千萬別耽誤了事兒……”

  謝直點點頭,看向了謝節,他又是謝家部曲的首領,又是如今淮南軍的都指揮使,于公于私都安排給他最合適。

  謝節見謝直的目光甩過來,先安排了具體的人員出去,跟著謝小義去檢查儲藏火藥彈的倉庫,隨后才對謝直半是埋怨地說道:

  “三郎,這仗,有必要這么打么?

  是,咱們炸毀整個汜水縣城,消耗了隨身的火藥彈,不過剩余的數量,足以支撐到淮南將下一批火藥彈送過來……

  為什么不能敞開了使用,還要進行配給,一名戰士隨身還不到半個基數,還得請示之后才能使用……實在不爽利啊……”

  “節叔,守城嘛,料敵從寬,無論是什么物資,都要物盡其用才是,火藥彈自然是守城利器,咱們淮南軍也熟悉,不過,誰敢保證千變萬化的戰場上能夠一帆風順?萬一火藥彈用得差不多了,淮南那邊的運輸跟不上怎么辦?

  再說了,這些火藥彈,我有別的用處,起碼比分發給戰士們使用的效果要好……”

  說到這里,謝直嘿嘿一笑,似笑非笑地看了謝節一眼。

  “節叔,您不是要說守城不爽利吧?怎么,還想出城迎擊?”

  謝節被他一眼就看透了心思,不由得老臉一紅,不過話既然說開了,自然也沒必要遮掩了。

  “三郎,我還是沒想明白。

  何必呢?

  別看安祿山麾下什么十萬大軍,在咱們火藥彈面前,不過土雞瓦狗一般!

  照我說,你都沒必要把火藥彈用在炸毀汜水縣城上,全留下,多好?

  就算沒有那么一批火藥彈,就剩下的,全給我,三千人馬出擊,我一定能沖垮了安祿山的十萬大軍!”

  沒錯,謝直手上還有不少火藥彈,根本不像高尚猜測的那樣所剩無幾,別看小義帶人炸毀了整整一座城池,其實使用的火藥,并沒有多少。

  一來,淮南火藥的威力,要遠遠超過高尚的想象,他以彌勒教曾經接觸過的道門火藥做參考去考慮的話,可謂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二來,多點爆破,本來就是淮南軍中常規的訓練科目之一,小義所帶領的諜報司好手,又都是淮南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手,對這份“手藝”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別的不說,都能用最少的火藥,通過合理的布置,達到最為震撼的效果。

  三來,謝家人,包括指導行動的小義,本就是汜水人,對汜水縣城非常熟悉,叛軍兵馬入城之后,走哪一條路線,在何處停留,最后駐兵在什么地方,小義帶著淮南諜報司的情報官都能分析出來大概,然后再有針對性地進行爆點布置,能用多少火藥?

  要不是行動之前,謝三郎有專門的交代,一定要將汜水縣城的四面城墻都全部炸毀,堅決不能在汜水百姓撤出汜水之后,讓叛軍白得一座防御力不受影響的城池,估計小義的爆破行動,還用不了最后那么多火藥呢。

  事實上,各種因素綜合到了一起,淮南諜報司炸毀整個一座汜水縣城,使用火藥不過區區萬斤而已,沒有超過謝直這一次帶到汜水的數量的半數。

  要不然的話,謝節怎么會一力攛掇謝三郎出城應戰安祿山叛軍呢,就是因為剩下的火藥彈,依然足夠三千淮南鐵騎打一場大規模的戰斗所用。

  謝節有信心,一戰擊潰安祿山麾下的所謂十萬大軍。

  只不過,關于這一點,謝直卻有不同的意見。

  “我等死守汜水,不求殲敵,只求拖延!”

  謝直又強調了一遍之后,看著謝節問道:

  “節叔,我就問你一句話,如果我把現存的所有火藥都給你,你率領三千鐵甲出征,能夠把安祿山的十萬叛軍殺得干干凈凈么?”

  謝節一愣,搖了搖頭。

  以淮南鐵甲的精良,以火器之犀利,謝節自信,擊潰安祿山的叛軍,不難。

  這個時候用不著說什么十萬不十萬的,只要趕對了機會,利用騎兵的機動,一旦以快打快、以硬碰硬,很容易在戰場之上形成“倒卷”之勢,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是他三千鐵騎殺人了,就趕著安祿山叛軍自相殘殺就好。

  不過,要說殺光叛軍?

  不可能!

  淮南鐵騎乃是重騎兵,固然正面沖鋒無敵,但是沖擊距離終究要受到負重的影響,即便形成叛軍倒卷之勢,也不可能從汜水關一路追擊到幽州去,怎么可能殺光數量足足有十萬的安祿山叛軍?

  “還是啊……”

  謝三郎颯然一笑。

  “安祿山麾下大軍十萬,多是輕騎,一旦戰敗,必然四散奔逃。

  三千淮南鐵甲,借助火器的犀利,擊潰不難,擊殺的話……能殺多少,又能俘虜多少,按照最樂觀的估計,至少有三萬輕騎能夠逃出去吧?

  節叔,現在什么情況你大概也知道,只說河北地,城池相繼陷落,如果讓這三萬潰兵進入河北地,該給河北一地造成多少的影響?”

  說著,謝直在帥府大堂之上,向著西方拱了一拱手,那里正是長安方向。

  “三郎受天子拜將,冊封天下兵馬副元帥,專事平滅安祿山叛亂,不單單要考慮如何平滅叛亂,還要考慮如何在平叛之后,迅速恢復河北一地的生計……

  所以,放任潰兵進入河北一地,那是斷然不成的……”

  謝節聽了,只得點頭,他在謝家部曲之中,一直就是負責統領兵馬,即便謝直如今是聲名顯赫的淮南節度使,他也開始執掌淮南軍,不過終歸是個將領,思考的,自然全是戰場上的事情,對于戰場之外的事兒,沒興趣,不想知道……

  不過,謝節從揚州一路趕到汜水關,剛剛見了謝直,就看到了小義爆破了汜水縣城,說實話,這還是第一次聽到謝直提及平叛的主體戰略,他雖然對如何保護河北一地沒興趣,也知道既然是有機會,終究還是要保一保的……默默地想了一想,還是回到了如何平叛一事上。

  “所以……我們等?”

  “不錯,等!”

  謝直重重點頭。

  “八月,揚州艦隊就可以通航了,我已經下令,等到條件允許,令他們帶領陸戰隊全軍北上,到大沽口登陸,奇襲范陽之后,然后跟咱們前后包抄,力爭將安祿山的十萬叛軍一舉包圍,然后無論是擊潰還是擊殺,那就無所謂了……如此一來,便能夠最大程度上對河北一地進行保護……”

  說著,謝直將目光再次轉向謝節。

  “所以,這就要委屈節叔一段時日了,只能守城,最好不要出擊……”

  謝節聽了這話,還能說啥,只能連道不敢。

  謝直一笑。

  “所以,這一戰守衛汜水,不求殲敵數量,只求拖延!

  只要拖延到八月份揚州艦隊北上,咱們就算是成功了……”

  謝節無奈點頭,卻還有一件事沒想明白。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把火藥彈全部收起來?”

  謝直笑了。

  “拖延的精髓,在于分寸。

  咱們的目標,就是要盡量將安祿山叛軍吸引在汜水關這里,讓他沒有機會,也不敢派出兵力去禍害河北一地。

  收起了火藥彈,就是因為怕嚇著安祿山!

  要不然的話,叛軍一攻城,火藥彈如雨下,我是怕安祿山被咱們的火力給嚇跑了……

  與其這樣,不如將火藥彈收起了,咱們完全用傳統方式來守城,給他們造成一種我淮南一方已經用盡了火藥的錯覺,讓他們感覺再加一把勁就能攻破我汜水關……

  如此一來,才能最大程度地把叛軍吸引在汜水關前!”

  謝節聽了,連連點頭,全明白了。

  就在此時,謝小智去而復返。

  “啟稟副帥,叛軍主力十萬,已經抵達汜水關外十里,已然安營下寨。

  安祿山帶著隨從數百,正在關前叫罵,請副帥出去答話。”

  謝直聽了,哈哈一笑。

  卻先對著謝節說了一句。

  “當然,全然示敵以弱也是不成,還要最大程度地保持對叛軍的壓力,最好……激怒安祿山本人!”

  說著,長身而起,對身后一直沒說話的牛佐吩咐了一聲,“按照原計劃,去準備吧……”

  牛佐應諾一聲,昂首就出了帥府正堂。

  最后,謝直才轉向了謝小智。

  “走,咱們去會會這位清君側的東平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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