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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7章 因為……案子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奮斗在開元盛世

  真狠!

  當然狠了!

  安排任老道來敲登聞鼓,狀告王銲,從根本上來說,就是沖著王鉷來的!

  一句“九五之氣”,就替王鉷、王銲兄弟,在天子的心里埋了一根“刺”!

  隨后虛晃一槍,卻讓金殿上的所有人,誤以為謝三郎這么干,是為了破案,真正的目的是劍指邢縡。

  等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這才圖窮匕見!

  借著任海川的嘴,借著韋會身死的這么一個小小的案件,引出來駙馬都尉與王銲、王準叔侄之間的恩怨,徹底引燃了天子的怒火!

  王家親眷如此飛揚跋扈,不就是因為王鉷乃是“天子面前的紅人”嗎?

  永穆公主,賢良淑德,賢名享譽朝野,這樣的公主,在大唐立國百年的公主之中都算排的上號兒,李老三寵愛都還來不及呢,現在眼看著被別人欺負了,能樂意嗎?

  我“信重”你王鉷,難道就是讓你們家人,欺負李老三的親閨女玩的嗎?

  只要天子李老三意識到了這一點,在“九五之氣”這根刺的加成之下,就會完全動搖了王鉷在天子心中的位置!

  沒了這個“位置”,王鉷還算什么“天子面前的紅人”!?

  御史大夫?

  戶部侍郎?

  京兆尹?

  大唐朝還能缺了那玩意兒!?

  誰干不是干!

  說不定別人干起來,要比王鉷干得還好呢!

  也就是說,謝三郎這一連三手,直接打掉了王鉷最大的依仗——天子的信重!

  要不然的話,王鉷也不會滿臉大汗地跪在天子面前,嚇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況且,謝三郎的謀劃,還不僅僅如此。

  他讓任海川任老道狀告“王銲謀反”,是真的!

  原因,就在駙馬都尉王繇和王銲、王準的那場恩怨!

  為啥!?

  這件事和謀反有啥關系,因為韋會嗎?那不過是知道了“九五之氣”而已,人家任老道自己都說,“這是一個旁證”,如何就能直接證明“王銲謀反”是真的?

  因為,佐證雖然是佐證,但是在天子這種特殊的生物心目之中,卻是足以說明一切的證據!

  具體而言,這件事情,看似與“王銲謀反”的案件沒有什么關系,但是恰恰是因為王繇和王銲、王準叔侄的這一場恩怨,讓李老三看出來了——

  王氏親眷,起碼被任海川狀告的王銲,對天家,對皇權,一點敬畏都沒有!

  或者再說得明確一點,王銲,對李老三一點敬畏都沒有!

  既然王銲對李老三這個天子沒有敬畏,那么,人家找個算命的,算算自己能不能當皇上,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這個邏輯,不是破案、辦案的邏輯,而是再直白不過的政治邏輯!

  總之,謝三郎借著任海川的出現,一連三手,不但打掉了王鉷身上“天子面前紅人”的光環,還順帶坐實了“王銲謀反”的嫌疑!

  什么叫狠!?

  一石二鳥,大巧不工!

  這不是狠,還能是什么!?

  楊國忠想到這里,在對謝三郎深深地敬畏之外,不由得暗自慶幸,幸虧自家和王鉷的爭斗之中輸了,真要是讓自己當了這個御史大夫,在明面上壓在謝三郎這個御史中丞的頭上,就以楊家和他謝三郎的恩怨,還不知道謝直會怎么收拾自己呢……

  還真得謝謝王鉷,這是替自己扛雷了……

  一念至此,楊國忠都忍不住對王鉷都有點憐憫了,這哥們,真倒霉,擋了誰的路不好,竟然擋了謝三郎的路……

  現在這狀況,真不是謝三郎要如何對付他了,而是天子將如何發泄自己的怒火……

  果然!

  李老三接過任海川的狀紙,連看都沒看,劈頭蓋臉地就砸在了王鉷的臉上!

  “你不是主動要包圍你兄弟的府邸嗎?

  你不是要把你兄弟看管起來嗎!?

  你不是要親自把邢縡提審到這里嗎!?

  現在就去!

  朕倒是要看看,王銲謀反,是真是假!”

  王鉷被狀紙砸在臉上,哼都沒敢哼一聲,在天子的怒火之中,抱著狀紙,倉皇而去!

  一時之間,金殿之上,落針可聞!

  誰還看不出來,李老三是真急眼了!?

  王鉷,天子面前的紅人,竟然被天子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被噴了一臉吐沫星子!

  別人自問在天子面前,還真沒有王鉷的牌面大,這時候說話,不是給自己找事兒嗎!?

  真以為李老三的怒火僅僅對著王鉷?

  別鬧了!

  沒聽見任海川任老道說嘛,王繇和王銲、王準叔侄兩人的恩怨,“在長安城朝野之中,多有所聞”,也就是說,金殿之上的滿朝文武,有不少人知道這件事情……

  但是,有人告訴李老三嗎?

  嘿,天子,你親閨女一家子,被王鉷家的兄弟、兒子,欺負了一個溜夠,你還不知道呢?

  這句話,可是沒人說。

  還是人家謝三郎,闊別大唐中樞十八年,剛剛回到長安城僅僅半個月的時間,才借著“王銲謀反”由頭,告訴了李老三……

  這讓人家李老三怎么想?

  噢,你們都瞞著我?這要不是“王銲謀反”,我現在還不知道我家閨女被欺負成這樣呢?

  這讓滿朝文武情何以堪?

  所以,現在還是老實點的好,省得給自己招災惹禍!

  滿朝文武,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之中,維持著一種寧靜,金殿之上,唯有李老三的氣喘之聲……

  良久之后,李老三的這口氣才算是勉強喘勻了。

  把堂堂大朝會開成這個德行,自從他登基一來,就從來都沒有過,簡直氣得肝疼!

  但是不繼續還不行,那還跪著一個呢……

  任海川!

  人家畢竟敲響了登聞鼓,要是一般事兒,一句“命有司嚴加勘察”也就應付過去了,但是今天不成啊,既然已經派王鉷去捉拿邢縡、看管王銲了,總歸要等一個結果出來才好……

  哦,對了,金殿之上還跪著一個呢,比任海川跪的時間還長……

  安慶緒!

  這哥們今天上金殿來參加大朝會,本來是以幽州、河東兩鎮節度使府長安留守的名義,替他老爹安祿山,向朝廷請示一下——請朝廷在隴右發兵,合圍契丹王賬,以此來擴大戰果……

  結果剛剛把要求提出來,還沒等他按照老爹在私信之中的指點,利用種種話術打動大唐的滿朝文武呢……

  謝三郎就蹦了出來,這頓懟!

  那簡直是從他老爹安祿山“說開去”,上懟天子,下懟朝臣,中間還沒忘了大唐首相李林甫!

  那強橫,直壓得滿朝文武都啞口無言……

  也就是“天子面前的紅人”王鉷,還能“仗義執言一二”……

  安慶宗以為找到了對付謝三郎的“盟友”,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呢,登聞鼓就響了……

  后續的發展,簡直一言難盡,反正給安慶緒看得一愣一愣的……

  九五之氣,邢縡下落,由韋會身死引出王瑤和王銲、王準叔侄的恩怨……

  還沒等安慶宗反應過來呢,王鉷已經大敗虧輸,就在滿朝文武的注視下,這位“曾經”的“天子面前的紅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金殿,據說,要親手去抓捕自家的兄弟,戶部郎中王銲……

  安慶宗都嚇傻了!

  騎士沖鋒,當面拼殺,安慶宗自問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十多年,還真不怕……

  但是,他什么時候見過這種殺人不見血的路數?

  別說見血了,人家謝三郎連話都沒說幾句,找了個老道敲響登聞鼓,三言兩語就拿下了“天子面前的紅人”……

  太他么嚇人了!

  安慶宗想到自家老爹和謝三郎的恩怨,不由得由衷地佩服自家老爹,得罪了謝三郎,還能從開元二十三年活到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的,也是不易啊……

  且不說安慶緒如何在金殿之上胡思亂想,這哥們反正就那么一直跪在原地。

  這就有點顯眼了……

  李老三剛剛生了一肚子氣,這才剛剛緩和了下來,一眼看見了安慶宗,還挺高興,正好處理處理這事兒,也好讓自己換換腦子……

  “幽州、河東節度使府留守,安慶宗是吧?

  剛才你上報的什么來著?

  安祿山奏請隴右兵出塞,是吧?

  朕來問你,如果隴右兵出塞的話,東平郡王安祿山,能否保證和隴右軍一起配合,一舉覆滅契丹王賬?”

  安慶宗聽了,頓時大喜過望!

  本來以為經過謝直謝三郎這么一攪和,調隴右軍出塞作戰這件事情,肯定黃了,沒想到峰回路轉,天子在經歷了謝三郎的“強橫”之后,竟然有點不想搭理他,卻把話題重新引回了“隴右軍出塞”一事上。

  安慶宗來不及多想,神色激動地朗聲說道:

  “陛下放心,破滅契丹王賬,易耳!

  家父奉令出塞,五天急驅三百里,早就到了契丹王賬的左近,如果僅僅要破滅其王賬,只要全軍出擊,破滅王賬,旦夕之間!

  只不過家父考慮大唐邊疆的長治久安,不但要將契丹王賬一舉破滅,還要給我大唐邊疆打出十年的太平,這才請陛下下令出動隴右軍,好一戰功成……”

  安慶宗也不知道是真對安祿山有信心,還是替他老爹吹牛逼,反正這話說得太硬氣了——

  天子您別擔心,不就覆滅契丹王賬這點小事兒嘛?我爹安祿山現在就能辦!

  也就是他心懷天下,準備一舉給大唐邊疆打出來十年的和平,這才啟奏調用隴右兵。

  說白了,有沒有隴右兵,對于是否能夠覆滅契丹王賬,根本就沒有影響……

  因為,我爹是安祿山,自己就能把這事兒給辦了!

  有了隴右兵,不過效果更好而已……

  李老三一聽,倒是挺高興,今天大朝會,終歸算是有了點好消息……

  剛想說話,卻被人打斷。

  “一派胡言!”

  誰敢搶在天子開口之前呵斥安慶宗?

  當然是謝三郎!

  李老三也算是看出來了,今天的大朝會,他要想痛快點,費勁了……

  自然,他就有點不高興了,不由得開口:

  “三郎有異議?

  難道東平郡王提調五萬唐軍出塞,還不足以擊潰契丹王賬不成?”

  說到這里,可能是李老三也確實被謝直氣得不輕,終究沒忍住,又加了一句不輕不重的言語。

  “三郎,朕知道你和安祿山早有恩怨。

  一來,冤家宜解不宜結……

  二來,也別讓恩遇蒙蔽了你的雙眼啊!”

  謝直仿佛都沒有聽出來這番話之中的揶揄,反而一笑。

  “多謝陛下關懷!

  不過,既然陛下提到了謝某和安祿山之間的恩怨,那么就不妨聊聊……

  也省得說我謝三郎堂堂汜水侯,在金殿之上欺負安祿山家里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說完之后,還特意瞟了一眼安慶宗,看得滿朝文武苦笑不得。

  只聽得謝直繼續開口說道:

  “請問陛下,可曾還記得謝某人當初,是跟安祿山如何結怨的?”

  這話問的……

  李老三聽了,一時半會愣是沒話說!

  不是不知道,而是槽點太多了,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謝三郎和安祿山如何結怨的……你問誰呢!?

  這他娘誰知道去!?

  我就知道你謝三郎死膩歪人家安祿山,人家安祿山也沒招你沒惹你的,你謝三郎就跟瘋了一樣,玩了命地想弄死人家!

  第一次,三堂會審。

  你謝三郎對著三法司一頓懟,硬生生地利用自己在破案、辦案方面“高人一等”,以一個“軍事顧問”的身份,直接搶奪了三堂會審的主導權,你是一點都沒客氣,直接就給安祿山定了一個死罪!

  第二次,金殿之上。

  有人給安祿山求情,走通了內侍牛仙童的關系,你謝三郎聽說之后是怎么干的?頭頂的獬豸冠,當大鐵棍子使,一頭槌就砸在人家牛仙童的臉上了,隨后“第二次炮轟金鑾殿”,一次彈劾,杖八十牛仙童,再次彈劾,將史思明轟出洛陽,三次彈劾,氣得天子拂袖而走,說到底,還是要對安祿山“維持原判”,死刑。

  第三次,白馬之濱。

  安祿山機緣巧合之下被天子特赦,你謝三郎知道消息之后,從長安城八天跑了八百里,一闖洛陽城門,二闖劉家別業,三闖白馬渡口,天子下令,宰相論功,家祖出面……都不好使,讓你謝三郎硬生生地在黃河之中砍了安祿山兩刀!

  這得多大的仇啊!

  現在還有臉問“你和安祿山是如何結怨的”!?

  你別問我,我倒是想聽聽,你們倆到底是如何演變成現在這樣的仇人的!?

  你還別說,經謝直這么一提醒,不但天子不知道,滿朝文武之中愣是一個知道的都沒有……

  他們都知道謝三郎和安祿山之間是生死仇敵,一個個恨不得當場砍死對方,但是,具體到兩人因何結怨,倒是誰都說不清楚了……

  今天謝直自己提出來……

  顯然是想自問自答啊!

  這個好!

  正好聽聽!

  一時之間,金殿之上,上到天子、下到群臣,都把目光投向了謝三郎,目光之中,滿是好奇。

  只見謝直滿臉悵然,輕輕開口,吐出來四個字。

  “因為……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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