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點上一支煙,想起曾經的日子說:“因為歌里不是這樣唱的嗎,陌生的人請給我一支煙。那個歌叫個什么來著,哦對對對,一說起這個歌名字我就會想起你了,哈哈哈哈。
陳淵知道自己就是喝多了又開始扯了,他就是放不下小嘻。他記憶最深處的,被他稱作他這一聲最美好的時刻,就是在那個城市的時候,他和小嘻面對面坐在渡船上的桌子旁。小嘻手中拿著他第一次送出的玫瑰花。在那個城市被夜風包圍,被黃河波濤輕涌的夜里,一壺三泡臺,兩個人有說不盡的悄悄話。陳淵對他說:行了,喝酒吧。
陳淵拎著他們去玩時常用的行李箱回來了,順便還帶著小嘻身上的味道和曾經思念小嘻的所有重量。還記得他回來以后就坐電腦前玩起了我們七八年前紅極一時的槍戰游戲。
陳淵問他:“你怎么突然對打游戲感興趣了,你以前可從來不打游戲啊。”
他沒說話,對陳淵笑了笑,接著又轉回到他自己的戰場里。在陳淵的印象里,他就算是陪人打游戲也從來都是不說話的。可從陳淵家離開的時候卻聽他一直再喊著:“對面的,你敢不敢在牛點,有本事在我頭上來打啊。”
那天陳淵去找他,一進門看見他躺在床上,陳淵問到:“吃了沒”
“沒,不想動”
“你不是還要學做飯呢嘛”
“算了吧,都不知道她現在在哪。”
“你自暴自棄沒什么用,走了就是走了”
“我愛了她這么久,為她做了這么多,她就說走就走了。不是說好要帶我一起,想去哪都要帶著我嘛,啥愛情,啥誓言啊。”
“好了,去喝酒吧別說了”
這是他回來的第四天了,那晚上,兩個還沒進入社會就已經感嘆自己已經奔三的自稱自己是孩子,在冬天街邊的小店里喝的個爛醉。
“你說我要是對她好點,她是不是就不會走了”
“緣分是天定的,你和她都左右不了,好了,別說了,喝酒吧”
那天晚上,兩個走路都成S型的人,在路上大聲的唱著——錯愛讓人悲哀,這世上,命運不能更改。而那接近嘶吼的聲音,在寂靜的馬路上又像極了哭聲。
大雪下著,陳淵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努力讓黑色的雨傘遮住他。陳淵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狼狽。可陳淵卻不在乎這些了。陳淵就那樣呆呆的跪在那里,面對著他們愛情的墓碑,面對著他親手埋葬的青春和一切。陳淵拍拍他的肩膀,他把手上的戒指摘下,在那片土地上用兩支手指輕輕一撥,戒指轉了起來,一會兒就搖搖晃晃,終于失去了動力而停了下來。陳淵把戒指撿起來,帶到了自己左手的食指上。陳淵知道,這對他來說是一場神圣的儀式。陳淵知道,他和小嘻把曾經的戒指帶在了左手的無名指上,雖然小嘻只帶過一次。
一生中,總會遇到那個像小布丁一樣的甜甜的,心中可以產生對其極度渴望的人;總會遇到那個像五角錢一小根,山藥豆穿起來的冰糖葫蘆一樣讓你魂牽夢縈的人。她就像是秋雨連綿后一次陽光普照,就像一次炎熱以后的一陣山風清涼。而那個城市,是永遠都在等你的地方。
后來,他離開了。陳淵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帶走了他的行李箱,扔下了他的方框眼鏡。陳淵知道總有一天他還會離開那個城市,就算獨自一人。畢竟,陳淵不是一個會永遠活在這里的人,不過,他一定是那個永遠愛著小嘻,愿意當她身旁的人。
后來,他去了哪里呢?陳淵的日子,還在繼續著。
“他的世界挺混亂得,怎么感覺都是記憶碎片呢?”莫離思索著。
程陽笑著說道:“就是記憶碎片,不過都是混亂的。”
那個男人坐在那,已經很久了。回到那個城市有一段時間后,不像以前喜歡在自己的屋子里宅著。最后幾天經常和老文光顧的,就是這家開在街角的咖啡店。
之所以總是來這里而不是選擇去大廈樓下的咖啡廳,是因為這家咖啡店開的地方更加特別。它沒有很大的閃爍著霓虹的招牌,僅僅是在街口的樓牌處寫了自己咖啡店的名字,就像是店員助理胸口的銘牌,很小的一塊兒牌子,卻已經足夠告訴想要找到它的人,它在哪里,它是做什么的。
三樓,電梯的另一面的門開了。黑衣的男人還坐在靠窗的皮沙發上,右手的食指上,一枚閃著金色和銀色混合著光芒的顏色的戒指。男人的發絲整潔,前額的發白了一些,有一種不符合他年齡的蒼老。男人的褲腳沒有灰塵,一雙馬丁靴被那個城市的塵土蒙上了一層暗黃的顏色,顯得古樸而莊重。男人的眉頭簇著,呆呆的望著眼前的摩卡。心形的拉花,好像讓他想起了什么,他的嘴角在微微抽動,這,仿佛只有無聊的和老文才能發覺。指甲的前端已經發黃,是煙燃燒后留下的痕跡吧。他,來到那個城市,不知道多久了。
“姑娘姑娘,你有沒有聽今天的城市的廣播啊,今天分享的詩都是我喜歡的”
“哦?看來我今天錯過了有意思的一期啊,快跟我說說”
“其實,今天的節目我很想讓你聽到,因為,那句我最愛的詩,我想分享給你”
“是什么?”
“姑娘,我喜歡你”
半年后,他來到了那個城市,為了那句詩,為了那個人。他走遍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大街小巷,只為遇到她,曾讓他肖得容顏憔悴的姑娘。他還記得,最后一封信中,僅有的那一句: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信中的家屬樓,他去過很多次,可就是沒有找到那個姑娘,他掛念的姑娘。
決定離開那個城市的這一天,他又一次來到了心中的家屬樓。家屬樓不是很高的高層,看起來應該是很多年前就已經建好了,家屬樓的樓前有一片小花園,一張長椅,長椅旁是一株剛剛長成的銀杏樹。陽光很好,銀杏樹的樹蔭剛剛好能夠把長椅包個完滿。男人最后一次坐在了長椅上,耳邊是姑娘的話:在樓下種了一棵小小的銀杏樹,等它長大了,希望能和你一起坐在樹下的長椅上,在樹蔭下等銀杏葉一點點的變黃,飄落在我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