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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學堂有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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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完東西出來,女孩們手里都拎著紙質的購物袋,上面印著燕都大百貨的字樣。郭繼恩便問許云蘿:“還買了什么?”

  “牙膏牙刷呀,胭脂粉黛呀,”泉婧插嘴說道,“云蘿妹妹竟然從未用過這些脂粉之物,往后奴婢得好好教教她才成。”

  “你隨扈公主之時,難道她沒有這些玩意?”

  “殿下的東西,婢子怎么能去碰。”許云蘿搖頭。

  郭繼恩微微皺眉,這時泉婧又笑道:“云蘿妹妹身上一個銅錢也沒有,全是婢子付的錢,回頭老爺可得補給婢子才成。”

  郭繼恩示意程山虎掏錢出來分給三個女孩:“現在去成衣鋪,要煩請你們為她置辦衣衫,里里外外都要備齊,要最好的。”

  “好呀,那咱們就去顧家鋪子。”泉婧興致很高,“前些時日婢子陪著河文瑜去過那里,衣裳當真好看,式樣又多,就是太貴。如今咱們也有了銀子,正該好好挑選一回。”

  許云蘿瞅著手里的銀幣,默不作聲地聽著,小聲說道:“不用太貴的衣裳,能穿就行了。”

  “你瞧瞧這四周,滿街綺羅,這里不是西京東都,沒有那么多的規矩。只要你買得起,想穿什么都成。”郭繼恩擺手道,“就去那個顧家鋪子——當然,釵鈿禮衣就免了,那個就算你有錢,也無處買去。”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甚少說話的陳巧韻聽見釵鈿禮衣四字,忍不住又偷偷打量許云蘿。

  顧家鋪子是一處精致小巧的院落,店主顧蘅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婉約少婦,她含笑聽著女孩們小聲說話,然后招手將三妹顧蓓叫至跟前,小聲告訴她:“郭將軍如今正在院門之外,想不想去瞧瞧?”顧蓓驚喜地捂住嘴連連點頭,顧蘅便笑著挽住她一道出來。

  三個女孩買好衣裳出來之時,顧氏姊妹還在與郭繼恩等人閑話。見到許云蘿,郭繼恩漫不經心的神色立即消失不見,催促著女孩們上了馬車,接著往別的鋪子而去。

  顧蘅轉頭瞧著妹妹,見她眼中猶有傾慕之色,不禁打趣道:“人都已經走啦,你還傻站著呢?你也瞧見了,人家三位美妾,是一個賽一個地好看,莫非你也想加入其中么?”顧蓓羞紅了臉,扭頭便走。

  翌日清晨,許云蘿從圍子床上起來,聽著屋外清脆的鳥鳴,房間里明亮清爽,家具被褥等都是全新,雖然陳設樸素,較之奢麗的皇宮卻更令人心安。她起床穿衣照鏡,挽起發髻出了屋子,往院落西南角的沖水廁房而去。

  后罩房的外廊下有盥洗池和水龍頭,許云蘿洗漱之時不禁想著,住在這樣的地方,也未免太舒服了。

  見隔壁兩個房間的女孩還未起身,她想了想拿起短劍出了院門。

  許云蘿一路穿行至西節堂院落,郭繼恩已經起身在院中練習刀術。她便與程山虎兩個都在廊下瞧著。

  郭繼恩瞥見許云蘿,上身青碧色織花窄袖襦衫,下著霜色長裙,更襯得她身形窈窕修長。只是這身衣裳顏色也未免太素了些。也虧得她底子極好,穿什么都掩不住清麗姿色。

  他煞住身形笑問許云蘿:“要不要對練一回?”

  “好啊。”許云蘿想了想拔出短劍,跳入院中刷地就是一劍刺去。

  叮叮叮叮,連綿十余聲瞬間響過,許云蘿隨即后退一步。程山虎不禁張大了嘴巴,駭然瞧著她。郭繼恩則微微皺眉,身影如電,提刀搶攻,又是接連數十聲叮叮響過,兩人身隨步走,刀劍互擊,一連拆了二十余招。

  郭繼恩跳開收刀,詫異問道:“今日比試,你出手全無殺氣,是怎么回事?”

  許云蘿也有些困惑,她收劍入鞘:“婢子也不知道為何如此。”

  郭繼恩心下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笑了笑:“稍等我一會,一塊去吃早飯。”

  用過早飯之后,郭繼恩便帶著許云蘿往鳴玉坊中燕都大學堂而去。他們進了大門,先至西面講堂,康瑞正在此處給學生們授課。今日所講的是《會真記》。

  兩人在最后一排座位坐下,郭繼恩小聲問許云蘿:“知道這個故事么?”

  許云蘿輕輕搖頭。郭繼恩還要再說,坐在他左邊一個年約五旬的矮胖文士嘖道:“講堂之內,不可喧嘩,安心聽講。”

  郭繼恩只好抱拳一笑,轉頭專注聽著康瑞授課。

  講課結束之際,康瑞顯然有些意猶未盡,他沉吟著說道:“康某亦有女兒,雖然她年紀尚小,但是也讀詩書,向為師問些道理。身為人父,康某其實感慨良多。情愛之事,必以真意動人,張生初見鶯鶯之心動,固為真情,然終不免抱布貿絲之欺狡,非比鶯鶯之誠摯專篤。正所謂骨化形銷,丹誠不泯,因風委露,猶托清塵。今日讀之,依然令人動容。諸位賢俊,當記知者不為,為之者不惑之語。則讀此文章,定有所得矣。”

  坐在郭繼恩身邊的矮胖文士不禁拊掌叫好,學生們也都起身向老師致謝。康瑞便含笑吩咐大家回去用心研讀,然后散課。郭繼恩轉頭問許云蘿:“你覺得如何?”

  “這位先生講課極好,”許云蘿輕輕抹去眼淚,卻又說道,“難怪師父有語,天下男子,皆為負心薄幸之輩。”

  “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郭繼恩惱火道,“尾生抱柱的故事被你吃了?”

  許云蘿瞧著他不說話,這時那矮胖文士輕拍郭繼恩肩膀道:“這位想必是燕鎮郭制軍?”

  “正是,”郭繼恩轉身問道,“敢問先生姓名?”

  “在下華亭葉廷安。”

  “竟然是葉先生。”郭繼恩很是驚喜,忙抱拳道,“不意先生已至燕都,失迎失迎。”

  康瑞也走了過來:“廷安先生是康某致書相邀至此,如今暫與在下住在一處。若統領署委廷安先生以學堂職事——”

  “求之不得。”郭繼恩笑道,“廷安先生所著之詩話,郭某早已拜讀,十分喜愛,先生既來燕都,本地書局亦當為先生重印書稿刊行。”

  葉廷安拱手道謝,卻又說道:“葉某北來之時,見碭山、豐縣等處,魏王屯兵甚重,一直遣人催促徐智玄兄弟等,令其將益王和公主二位殿下給交出來。”

  “二位殿下不是已來燕都么?”康瑞有些詫異。

  “不管魏王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他都一定會催促徐氏父子交出人來。”郭繼恩思忖道,“徐州富有煤鐵,地形沖要,兵家必爭之地,雙方會在此處展開一場決戰。”

  “既如此,趁如今兩軍尚未正式交兵,將軍可否設法,將徐州刺史盧弘義搭救出來?”

  郭繼恩沒有接話,康瑞便解釋道:“盧公翰林出身,曾為監察御史、侍御史,累官至中書侍郎。其人剛正不阿,于是被魏王設計,遣出西京擔任州官之職。眼見徐州即成殺戮之場,總不能教他白白地陷于死地也。”

  “那就煩請二位,立即修書,咱們托人送至徐州交與盧公便是。”郭繼恩做出決斷,又對葉廷安說道,“回頭咱們便在一處吃酒用飯,再聆先生高妙之論。”

  “好,”葉廷安也不客氣,“葉某還有幾個女弟子,回頭便聚坐一處,權當授課也。”

  “是,不過還請康先生陪著廷安先生少坐,郭某得先去瞧瞧幾位殿下。”

  北講堂之內,是任之久在授地理課,郭繼恩只略聽一會,便又帶著許云蘿出來。他們一直尋至師道軒旁的小講堂,終于瞧見正在此處安心聽奉沖和講經義的景云公主與新盧世子,卻不見益王殿下。

  郭繼恩皺眉,小聲詢問跟隨公主前來的小黃門,得知益王已在學畫,他有些驚訝:“這么快就為殿下備好師傅了么?”

  藏書樓東面的敞軒,面臨著小湖,何有訓、王羽振兩位畫師,正在彼此譏諷。

  “何兄畫作,精雕細琢,可是處處透露著兩個字,匠氣!”

  郭繼恩走近前來,正見何有訓不甘示弱,指著王羽振帶來給益王觀摩的那幅青山翠松圖冷笑道:“這等技法,某也只有二字評語——油滑!”

  益王只瞧著湖中景色,持筆沉吟,預備安心作畫,對兩位畫師的爭吵恍若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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