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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邯鄲秦團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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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軍官約莫二十七八歲,膚色微黑,面帶笑意,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看起來樂呵呵的模樣,臂章之中繡著一個虎頭加一對刀劍,竟然是一位五品校尉官。驛長忙叉手道:“回軍爺的話,不知說的可是小人身邊這位韓老爺?”

  那校尉這才轉頭瞧見一身緋袍的韓煦,便笑道:“哎呦,穿緋袍的官兒,這個必定就是了。卑職燕州軍團練秦義坤,見過韓憲使。”

  “不敢,”韓煦也叉手道,“不知這位秦團練急來,可是找本官有事?”

  秦義坤大步進來,瞧瞧桌子旁兩個好奇地望著他的小娃娃,笑道:“在吃粉皮?好不好吃呀?”

  韓鈺點頭:“好吃。”韓昳小心地問他:“你也要吃嗎?可是我快給吃完了呀。”

  秦義坤大笑:“不會搶你的,這個我自小就吃到現在,不稀罕了。”說著這才向韓煦解釋道,“咱們中軍周點檢到了邯鄲,說是韓憲使估摸著就這幾日便會趕來燕州,是以吩咐卑職領兵南來相迎,若是此處未曾見著憲使,卑職還得往南入中州去尋找呢。如今河南那邊形勢不好,盜匪甚多,咱們也擔心憲使路上安危。”

  “多謝眾位掛念,”韓煦有些感動,但還是忍不住解釋道,“盜匪甚多,這個其實都是謠傳。本官此番北來,雖見村落凋零,卻是一路平安,并無什么強人。”

  “如此就好。”秦義坤便轉頭問驛長,“有沒有晚飯?咱們幾個也餓得狠了。”

  “有,有餅有飯有菜,”驛長笑道,“只是無肉。”

  “有吃的就行,哪里有那么多講究。”秦義坤笑道,“憲使先請罷。”

  “就請同去。”韓煦示意他一道,那秦義坤卻轉頭吩咐軍士們:“小的們,都來吃飯!”

  領頭的伍長笑道:“正等著團練吩咐呢。咱們先將馬牽去馬廄,這就過來。”

  “好,先去那邊等你們。”秦義坤便陪著韓煦至膳房坐下,不一會軍士們都進來,坐了另一桌,秦義坤便叫他們分了一半飯菜過去。又起身去正廳,一手一個,牽起韓鈺、韓昳,叫上陳良一道過來,又招呼李驛長:“你也過來一起吃!”

  那李驛長笑道:“眾位只管先吃,俺們先去喂馬,回頭再吃不遲。”

  “好嘞,那就不等你們了啊。”秦義坤將兩個小娃娃放在椅子上,韓昳往他腿上爬,他便把小女娃拎在自己大腿上做好,“想吃什么,我給你夾?”陸婉兒忙過去將女兒抱過來:“不可胡鬧,坐阿母這邊來。”

  韓煦大覺訝異:“秦校尉,本官瞧你極是熱心腸,這等性子,甚是少見。”秦義坤大口咬著蒸餅,含糊應道:“教憲使見笑了,卑職軍中粗魯慣了的人,不大懂得禮數,還請不要見怪。”

  “哪里會見怪,”韓煦也笑了,“秦校尉這般直爽,足見是一個好漢子,本官很是欽佩。”

  “行伍之中,都是粗人,也不計較甚么尊卑。”秦義坤又轉頭給陳良夾菜,“俺們郭統領頒下新軍法,又道是官兵一體,不分尊卑高下,甚合我意。”

  韓煦也很感興趣:“如何是新軍法?”

  “這個卻簡單,只是三訓五不可。”秦義坤便背給韓煦聽,又說道,“如今的規矩,官兵同灶吃飯,一起操練。卑職自覺兵還算是帶得不錯,孰料周點檢到此,便連連搖頭,說是稀松平常。卑職倒想去燕都瞧瞧,他們中軍究竟是怎么個厲害法。”

  連陸婉兒都被他的話語吸引住,出神地聽著,懷中的韓昳夾不著菜,便手撐著桌子拎著豆芽吃,陸婉兒回過神來,忙取手帕給她擦了,又小聲責備。韓煦卻贊賞道:“制將軍頒下這等軍法,足見才智氣魄,非比尋常,本官如今愈發想要見一見他了。卻不知常山之戰,燕州軍是如何打的勝仗?”

  秦義坤搖頭道:“這個卻不大清楚,卑職等鎮守邯鄲,未曾參戰。回頭憲使可以問一問周點檢,便知詳細。”

  “好,此地距邯鄲不過八十余里路,咱們明日加快行程,趕至邯鄲去。”韓煦心情迫切。

  秦義坤卻問道:“夫人與兩位小公子恐怕受不住罷?”陸婉兒笑道:“不妨事,我與夫君一道騎馬,教孩兒與家仆坐馬車便是。”

  于是次日眾人大清早便起身,辭別了李驛長,韓煦夫婦各騎了一匹驛馬,陳良與兩個小娃坐車,由騎兵們護衛著,一路加速北行,穿行過磁縣,于下午時分便到了邯鄲府城。

  邯鄲名城,方長十六里,一條南北大街從南門直通至北門。因為城池的東門偏南,西門偏北,是以東西大街并不相連,街道將城區分成了五個部分。府衙和文廟等都在東北區,城內還有城隍廟、泰山廟、馬神廟、觀音閣等建筑,著名的叢臺位于西北區,并與城墻連接起來,軍營則設在叢臺附近。

  得知新任巡查使已至,邯鄲刺史趙廣年忙至城門相迎,并將韓煦延至叢臺驛館安頓。韓煦婉拒了趙刺史邀請他一道登叢臺賞景吊古的建議,問道:“聞說燕都來的周點檢如今在軍營之中?”

  趙廣年正要答話,就有驛夫來報,說是周點檢、燕州后軍甲師點檢葛祿云等軍官來拜訪,趙廣年苦笑道:“這位周點檢,年紀雖輕,卻是十分嚴苛精細的一個人,韓憲使見了便知。”

  韓煦心下奇怪,便叫趕緊請進來。

  不一會,周恒、葛祿云和秦義坤、賀廷玉四員武將同時進來,向韓煦和趙廣年抱拳見禮。韓煦打量那周恒,見他身形壯實,膚色微黑,雙目有神,只是年紀甚輕,瞧來只是二十一二歲模樣,心下暗自稱奇,便吩咐眾人坐下說話。

  他請周恒詳述那常山之戰的情形,聽過之后不禁贊道:“夫戰者,以正和,以奇勝,郭統領和周點檢,可謂深諳兵法之要也。”

  周恒點頭道:“兵無常勢,要在料敵機先,臨陣處變。總之,此戰大捷,燕州便可安定,咱們可以潛心整頓,休養生息,為百姓們再多做些事情。”

  韓煦見他面色沉穩,全無驕矜之色,心下愈發驚奇:“周將軍少年英雄,談吐不凡,卻是如此從容,想來必是將門之后?”

  周恒終于笑了起來:“哪里是什么將門,末將乃是寒門子弟,家父不過是一名木匠,原籍汝南。龐信兵亂之時,流落至燕州地界,無力再供末將讀書,是以咬牙投了邊軍。”

  韓煦不禁嘆息道:“原來如此。可見英雄不問出身,本官也是出自貧寒之家,十年苦讀,一朝得中,幸得今日與眾位做了同僚。”

  周恒又解釋道“末將投軍之前,雖也讀了點書,于行軍打仗卻是一無所知。這些本領,都是跟著郭統領和霍真人學的。”

  賀廷玉便插嘴笑道:“郭統領、霍真人,那都是天縱之才,憲使若與他們相見,必定彼此投緣。”

  “不錯,”周恒也點頭道,“當日統領力薦憲使往燕州來,可見他對憲使大才,甚為看重。料想你們彼此見了,定然投機,許多事情,也可以商議著辦下去。”

  韓煦見這賀廷玉雖然身形瘦小,卻也是一副精明強干模樣,不禁贊道:“燕州軍中,果然臥虎藏龍,多有俊杰。”周恒便笑道:“諸君皆是勁卒?”韓煦大笑道:“豈敢如此!”

  周恒見他已經放下心防,于是說道:“既如此,卑職明日就遣人,護送憲使往長蘆去與統領匯合,然后一道回燕都。”那一直默不作聲的葛祿云忙插言道:“憲使既欲北往,則老夫便交了印信,與憲使同行,一道返回燕都,周點檢以為如何?”

  韓煦心下奇怪,葛祿云身為三品護將軍,節制一師兵馬,如何還要向周恒交出兵權?

  卻見周恒沉吟道:“葛點檢的心意,想必是教秦團練接管后軍甲師?”

  那秦義坤也是面露意外之色,連連擺手道:“不成不成,小的如何有這本事,萬萬不敢接任這點檢之位!”

  韓煦按捺不住心中疑惑:“敢問列位,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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