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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燕州講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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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啟明心中已是勃然大怒,神色卻依然平靜:“想必王團練吃醉了酒,已經忘了督府早有露布,燕州境內,廢止賤籍。這幾位樂班琴師、舞姬等,非是奴仆,乃是督府所聘的客卿。你相中了哪位女子,須得自家去分說,若是人家愿意,自然是美事一樁。道爺我可是不能替她們做主的。”

  他話音才落,王忠恕已經跳了起來,沖至兒子面前,揪住他的衣衫,伸手便是兩個巴掌:“孽子混賬!多灌得幾口黃湯便不知自己什么身份了么,竟然說出這樣蠢話來,當真是不知死活!這是服侍統領和天師之人,也是你能妄想的?”

  霍啟明冷眼瞧著,并不出聲阻止。那王元相吃了兩個耳光,登時清醒了大半,真是又羞又愧:“是,小人多喝了幾杯,迷糊了心竅。方才說些什么,便是自己也不記得了。還請天師大人大量,萬勿與小人一般見識。”

  霍啟明淡淡說道:“既是多喝了酒,那就早些回去歇息罷。王團練明日還得趕往海津,可別因為喝酒,耽誤了軍情,如今軍法嚴峻,王團練切勿以身試之也。”

  王元相忙道“是,卑職決計不敢。”于是便和父親一起告辭出來。謝文謙見二人離去。不禁搖頭道:“元相比之其父,實在差得太遠了。”

  霍啟明便問道:“與王元相同赴前軍的團監是誰?”

  “乃是丘振之丘提尉。”

  霍啟明點頭道:“既如此,無妨。”他說著走出議事廳,樂班諸人都恭敬起身,崔乾明向他叉手行禮道:“筵席既罷,老爺若沒有別的吩咐,小人等就先回督府去了。”

  “好,膳堂那邊給你們備下了飯食,我教耿沖領著諸位過去用了飯再走。”霍啟明說著瞧向金芙蓉、季云錦兩個女孩兒,見她們兩雙大眼睛都默默地注視著自己,心下既覺無奈,又有些得意,想了想嘆了口氣,“耿沖,帶大伙去膳房,不要耽擱太久了。”

  于是樂班眾人再次向他行禮,告辭而去。謝文謙走到霍啟明身邊笑道:“啟明兄弟,我瞧這兩個孩兒看你的眼神,或許有些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教人來將這里都收拾了罷。”霍啟明有些意興闌珊,“我也要去歇息了。”

  那王氏父子離了軍營往自己宅院去時,王元相不禁抱怨道:“阿爹這兩巴掌,打得也太結實了。”

  “我便是今日將你打死了,也無人覺得可惜!”王忠恕猶自惱怒道,“想你久在南苑不知厲害,郭統領是何等英雄了得,這位霍真人又是什么人物,你竟連這點眼力也無?這個就是西伯昌之太公望,劉玄德之諸葛孔明!他若要取你性命,不知有多少手段,你著實不知天高地厚,還去討要督府中女孩兒。今日真人瞧在老夫面皮上不曾發作,你須得自家警醒,往后再這般生事,為父也難救你。”

  王元相不服氣道:“說起來,阿爹還是他兩個的上官,如今這般小心謹慎,不免教人笑話。”王忠恕聞言,不禁大怒,一鞭子抽過去道:“郭家大郎初到邊關,便在獨石廟大破圖韃,你有這等本事?從那之后,左軍上下,有哪一個敢小覷他?這位霍真人,在宣化之時,多少神妙手段,你也須聽說過。若今后再這般出言不遜,休怪老夫不顧及你面皮!”

  兩人回到宅中,王元相的妻子劉氏見到丈夫臉上通紅兩個巴掌印,不禁奇道:“官人不是去吃酒么,如何竟這般模樣?”王元相囁嚅未答,他父親已經怒喝道:“便是你這丈夫做下好事!竟然瞧中了統領宅中侍奉的女孩兒,可見是色令智昏,今后須得給我將他看好了!”

  劉氏聞言,不禁大怒,氣得差點滴下淚來。王元相心虛且愧,忙道:“我先去洗漱。”說著一溜煙跑了。

  翌日清晨,王忠恕早早起來,也不去理會兒子,直往西苑軍營去與霍啟明等匯合。相見之后他又向霍啟明為昨日之事謝罪,霍啟明擺手笑道:“小事一樁,不必再提了。”

  于是一道祭拜了武廟。然后自肅清門出了燕都城,往西至距離燕都城四十余里的香山腳下,這里原有一處早已棄置的皇家離宮別院,被稍加修葺,便成為燕州講武堂的所在。

  霍啟明、王忠恕、謝文謙等,領著騎兵沿著官道向西急行,不過半個多時辰便趕到了此處,已經有四十余名學生在此等候。眾將官到后,王忠恕一聲令下,學生們一齊動手,將一塊寫有“燕州講武學堂”六個大字的牌匾掛在了大門之上。

  這些學生之中,有近一半是接到軍令從左軍兩師趕來入學的低級軍官,協尉、副尉等。還有一些是已經役滿回鄉的老卒,這些人都略識得些字,在軍隊之時也曾做過伍長哨長之類。第三類則是武將世家子弟,還有幾個投筆從軍,試圖以軍功博個出身的讀書人。學生們在武學教授江碩的帶領之下,先正衣冠,然后唱名領回屬于自己的軍袍、皮靴等,這些軍袍之上都沒有臂章,與士卒的軍袍幾無差別。那江碩頭發灰白,乃是一位已經致仕的巡檢,他一聲喝令,學生們領了自己的衣物之后便在校場列隊,等著聆聽訓誡。

  霍啟明走進講堂,瞧瞧天空的烈日,笑著對學生們道:“都到這邊來,坐好了,先聽道爺給你們說故事。諸位將來都是要做軍官的人,身為軍官,最要緊的是什么?”

  一個老卒說道:“這個自然是好刀法、好箭術了。”

  霍啟明斜乜著他:“瞧你曾是在軍中效力過的?報上名來。”

  “是。小的是叫常大振,曾在軍中做了十年的伍卒,役滿回鄉之時,小的已是一名哨長。”

  霍啟明點點頭:“原來是位十年老卒,失敬失敬。不過你吃了十年軍糧,就這點見識?”他一拍醒木,怒道,“你方才所言,錯,而且是大錯特錯!還有,往后說話,得先舉手!這便是學堂的第一個規矩,都記住了沒?”

  “是,記住了。”

  霍啟明再將醒木用力一拍:“都沒有用早飯嗎!還是你們嗓子都被捏住了?道爺我不曾聽見你們說什么,與我再說一遍!”

  “是!我等記住了!”

  霍啟明滿意地點點頭:“這回不錯。今日是入學第一日,我先給大家說個故事,叫做吳宮教戰。眾位聽過之后,有什么見識,就舉手說與大家知道。”

  王元相在宅中,一直睡到巳初時才起來,他慌忙洗漱,在妻子指桑罵槐的抱怨聲中,匆匆出了宅門,恰好見到預備與自己同行的新任前軍乙師團監丘振之打馬過來。

  丘振之已經年近四旬,這又是一個從前軍甲師乙旅調出來的軍官,見到王元相,他便催促道:“王團練果然還在家中,這都巳時了,咱們加緊趕路罷。”

  兩個軍官在食鋪各自吃了一碗面,然后策馬從東直門出了燕都,向東往海津方向而去。路上丘振之笑道:“王兄弟昨夜里做下好大事情,竟然敢跟真人討要那兩個小娘,到底是王護軍之子,膽色便是與人不同。”

  “這么快你們就知道了?”王元相有些尷尬,“著實是酒喝得多了。只是,那也不過就是兩個倡女罷了,如何擔得起膽色二字。”

  “雖說是倡女不假,可是霍天師對這兩個小娘,卻是格外不同。不然,又怎會親自領著她倆去打那場官司?可見天師是已經瞧中了她們的。所以說王兄弟果然是有膽色的好漢子,敢與天師搶女人。這個咱們都是佩服的。”

  “領著她們打官司?”王元相驚奇道,“這個是怎么回事,丘兄何妨說與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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