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矜持片刻,才張口詢問:“姑娘要求我做什么?”
魏青霞嫣然一笑:“我決不會為難大伯的,只是希望您的作品里不能僅僅描寫曉婉一個人,還要描寫更多有大愛的醫護人員,比如松沐了。”
老者眼神里露出一副安詳的笑容:“你來的目的原來是讓我描寫松沐的事跡呀!”
魏青霞淡然點點頭:“是的,因為他每天都能給我帶來很多的感動。我好想把自己的感受寫出來。但我又不懂寫作,所以想拜托您來幫忙。其實,他一個病區的主任居然能給我一個身患絕癥的女人無私的愛,恐怕已經超越愛情的本身了。我如果不讓外人知道這件事,就是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老者一聽,渾身便有一種血脈噴張的豪情:“好的,那就請你說說他是怎么對你呵護的,我一定把這段故事插進我的作品里。”
魏青霞首先把自己跟秦家父女相處時感受,以及他們父女倆對自己的感情都飽含深情地描述了出來。
老者一邊認真地聆聽,一邊揮筆在一個小本子記錄著主要的框架東西。
魏青霞把跟秦松沐這段時間相處的過程講述完了,才松了一口氣:“大伯,我之前跟您講述過我的個人經歷,那些都是不堪回首的記憶。如今,當我就快到了燈枯油盡的時候,才突然感受到人世間最可貴的真情。您說說看,我能不想把這樣的感動分享給后來人嗎?”
老者眼睛濕潤了,不由動情道:“姑娘,何止是你?我老頭子幾乎坎坷了一輩子了,就在晚年的時候,才遇到了我最親的親人,我為了她,都不想這么快甘心離開這個世界了。其實,我已經在這里住一年多了,如果換做的別人,恐怕不止死過多少回了。但我卻能創作生命的奇跡,除了曉婉煥發了我的激情和促進我生命價值的探索之外,那就是她給予我親生女兒般的溫暖。我雖然沒有親生子女,但現在我能自豪地講,我老頭子并不比任何有孩子的老人活得差。所以,我更想把這份感動通過我的作品向世人去詮釋。”
魏青霞含淚點點頭:“大伯,那您就加油吧。”
“嗯,我雖然預感到自己的時間不長了。但我會跟時間去賽跑,爭取在走到生命的盡頭前,完成一部飽含你我感動的故事。”
老者等送走魏青霞之后,不由自言自語:“我其實早把松沐寫進作品里了,那是因為曉婉的緣故。如今,對于松沐的描寫應該從另一個角度去詮釋了。”
再說秦松沐把女兒和方曉婉接回家后,發現方曉婉眉宇間沒有一點興奮之情,相反卻是秀眉緊蹙,大大的眼睛里流露著淡淡的憂傷。他的心情同樣不好受,等到家里后,立即吩咐女兒:“朵朵,多陪陪你的曉婉姐。爸爸去給你倆做好吃的。”
秦朵朵也看出了方曉婉被爸爸深深傷害了,但當著老爸的面不好安慰,這時有機會了,便欣然道:“好滴,您要多做一點曉婉姐喜歡吃的菜。”
“我知道了。”
秦松沐心里也是這樣打算的,于是鉆進廚房后,立即把大冰箱里的所有食材都挑選了一遍,根據自己了解方曉婉的口味,規劃好該做的菜。
秦朵朵這時陪方曉婉并肩坐在沙發上,并趁機摟住了她的肩頭,就像哄自己的小妹妹一樣的口吻:“曉婉姐乖,咱們不生氣了好不好?”
方曉婉一副凄切的樣子:“朵朵你是一個聰明的女孩,怎么甘心讓你爸爸當槍使呢?”
秦朵朵聽到她的埋怨,不由詫異道:“曉婉姐,你怎么會這樣想呢?爸爸是世間最好的爸爸,怎么會利用自己的女兒呢?”
“哼,她就是在利用你。因為通過讓你住進那個‘死亡病區’,來達到把我掃地出門的目的。”
秦朵朵遲疑了一會,才誠懇地表示:“曉婉姐請放心,不管爸爸怎么想,我秦朵朵已經把你當作我的親媽了。如果爸爸不要你,那我就離開他,跟你一起過日子。”
方曉婉不由苦笑道:“朵朵真會安慰人。可你現在把感情都投到魏阿姨身上了。”
秦朵朵眼睛泛紅了:“我現在已經把她視作媽媽了,以后就叫她‘魏媽媽’了。”
方曉婉一愣:“難道你對她的感情是真的,并不僅僅是安慰她嗎?”
秦朵朵淡然搖搖頭:“所謂的‘安慰’,只是口頭上的,那會摻雜太多的虛假東西。我只有把她視作親生媽媽那樣,才能把自己內心最真摯的感情投給她。所以,我愿意讓她做我的媽媽。再比如莉莉,她跟其他的孩子相比,顯得多么不幸?她除了母愛,也需要一個親姐姐一樣的人去關愛她。所以,我同樣把她視作了親妹妹一樣。曉婉姐,請你想想看,我如果自己的親媽和親妹妹都因為身患絕癥住院了,難道我只有白天陪一陪就夠了嗎?所以,爸爸勸我在那里住宿是對的。既然無法把她們請回家里住,那我就應該搬過去陪她倆住一段時間。”
方曉婉聽到這里,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只不過,她這次流出的感動的淚水,而不是之前心酸和委屈。
秦松沐在做飯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因為方曉婉和女兒都在家,便沒有把手機放在客廳里,而是貼身放在了褲兜里,目的是不言而喻的。
當手機鈴聲一響,他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匆忙地擦擦手,便迫不及待地掏出了手機。
手機屏幕的來電顯示正是她思念的女神——陳麗娟。如今,他跟陳麗娟幾日不見,真可謂用‘如隔三秋’來形容了。
“麗娟,你不忙了嗎?”當他接通電話后,就首先問道。
手機里傳來了他最殷切的溫柔女聲:“我剛做好飯,東東正吃著呢。我趁機返回廚房給你打個電話。”
“哈哈,我也在廚房呢。不過,我還沒做好飯呢。”
“哦,你既然在廚房做飯,難道還帶著手機嗎?”
“哦,朵朵在家呢,正在客廳看電視。我擔心你的電話會被她看到。”
“唉,你既然是自由之身了,難道朵朵還在意你交女朋友嗎?”
秦松沐不敢對自己的女神講出方曉婉利用女兒對自己的糾纏,而是苦笑道:“她雖然不會干涉我的生活,但她知道你是她的李伯伯的妻子呀。在你和老李的關系沒有結束前,她如果知道咱們就暗中···這讓她怎么看待我?再說,這個孩子知道我正在安撫那個身患絕癥的青霞,也愿意做她的女兒呢。”
陳麗娟沉默一會,才黯然的口氣:“看樣子咱倆公開戀愛還真不是時候,我這里有東東爸,你那里有那位可憐的女患者。恐怕只有等到他倆都壽終正寢的時候,咱倆才能名正言順在一起,并轟轟烈烈地大愛一場。”
秦松沐心里一震:“老李目前的情況怎么樣?”
“他還那樣,估計是蘇醒不過來了。我倒是想讓他醒過來,并堂堂正正地跟他辦理離婚手續,但現實卻是無情的。”
“可是···他就是醒不過來,也未必會‘離開’呀。”
陳麗娟不由哀怨道:“他好端端的時候,就拿我當猴耍了,難道他就是倒下了,也要把我拖死不成?”
秦松沐眉頭一皺:“麗娟,你想怎么樣?”
陳麗娟又沉默一會,才試探問道:“松沐,我如果把他的生死權交給你了。那你會怎么選擇?”
秦松沐愣住了:“我怎么會決定他的生死呢?”
陳麗娟淡淡地表示:“你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現在東東在餐廳叫我了。我先掛了。”
秦松沐被陳麗娟的話給弄糊涂了,還想追問幾句,但對方已經掛斷電話了,便無奈地搖搖頭。
不過,他隨即想到,難道麗娟正想辦法把自己調換第一人民醫院嗎?這樣,自己真的可以決定李建兵的生死了。
他又經過仔細思量,覺得完全有可能。陳麗娟目前知道自己正在跟身患絕癥的魏青霞‘談戀愛’,雖然口頭上表示理解和支持。但她就算再大量,也畢竟是個女人,心里會感覺不別扭嗎?
秦松沐想到這里,不禁有些為難了。他不是不想回到原來醫院的腦外科,但在這里同樣有他難以割舍的東西啊。
當他把晚餐準備好了,便喊客廳里的女兒和方曉婉來餐廳吃飯。
方曉婉在秦朵朵的拖拽下,有些扭扭捏捏地走進來。她本來賭氣不想吃飯的,但經過秦朵朵做了大量工作后,內心的怨氣終于平復了一些,但還是不愿正臉去面對秦松沐。
“哈哈,兩位姑娘不餓嗎?就連吃飯都不情愿來。”
秦松沐因為她倆姍姍來遲,不由風趣地調侃。
秦朵朵因為拖拽方曉婉才耽誤了一點時間,一聽老爸的調侃,再一看餐桌上還算豐盛的美味,也不禁吐槽:“爸爸,您做得這樣豐盛,難道是為了給曉婉姐賠罪嗎?”
秦松沐一愣,剛才開口辯解,但卻遭到女兒向他狠狠砸過來的眼神,便只好緘默不言。
“呵呵,您不說話,就等于默認了。這些菜還真是附和曉婉姐的口味。”
秦朵朵一邊笑著調侃,一邊把方曉婉按在了一把椅子上,并鄭重地表示:“爸爸,您必須要敬曉婉姐一杯酒賠罪。”
秦松沐一聽,頓時耳根子發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