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霞的這一舉動令秦松沐特別發囧,一是因為方曉婉的感受——他此時不知是怎么回事,特別怕刺激到方曉婉了,雖然方曉婉目前的失態就是來源于自己的刺激,可是,他實在不忍心看她如此痛苦下去;二是因為自己在魏青霞有失風度——自己是男人,又是健康人,怎么能讓對方關照自己呢?
秦朵朵正好坐在魏青霞和方曉婉之間,知道老爸處于很尷尬的地步,于是在沒吃之前,分別為魏青霞和方曉婉夾了一口菜。
魏青霞則向她投遞一個和藹的眼神,也為她夾了一口菜。
方曉婉其實已經被空腹這三杯酒打倒了。她的酒量本來就很小,又在情緒特別低落的情況下,所以,她醉酒的速度來得特別快,感覺眼前一切景物都像電光火石一樣變幻著,已經沒有任何靜止的東西了。但她的頭腦還保留著一絲清醒,在別人發出嗶嘰地咀嚼的聲音時,自己卻一口都咽不下去。
“魏姐姐···既然咱們點的菜如此雷同···那咱們再干三杯如何···”
正在品味的魏青霞一看方曉婉又要拼酒,眉頭頓時一皺,便壓低聲音對秦松沐附耳:“看樣子曉婉的精神很不正常了。難受失戀讓她變得如此情緒如此失常嗎?”
秦松沐雖然咀嚼著菜肴,但眼看方曉婉處于如此痛苦掙扎中,內心亦是充滿了煎熬。他希望這頓飯局盡快結束,可惜才剛開始不久,小芹還在向上端菜。
他來不及回復魏青霞,而是交待小芹:“今天的情況有變化。我們后面點的菜就不要了,請你給我們退掉吧。”
小芹瞥了一眼失態的方曉婉,又看看快擺滿的餐桌的菜盤子,頓時理解地表示:“好的,我馬上讓后廚把下面的菜停下來。”
方曉婉一看魏青霞沒有反應,便起身伸手去觸摸立在餐桌上的酒瓶子,但她的身體的重心不穩,‘噗通’跌坐下來。
坐在她身體另一側的秦瑩瑩見狀,便趕緊把住了她的肩膀:“曉婉你要干什么?快消停吃飯吧。”
“你···別管我···我要給魏姐姐倒酒···”
“曉婉你已經醉了,就別再逞能了···”
“我醉了無所謂···只要魏姐姐醉了···能有人照顧就行···”
秦瑩瑩一看方曉婉這副樣子,這是她認識對方這么久,還第一次發現她如此失態,不由頓時憐憫。
她一邊板住方曉婉的肩頭,一邊向秦松沐請示:“哥,曉婉已經醉了。我還是送她走吧?”
秦松沐已經看不下去了,但苦于自己當著魏青霞的面,不能過分地關心方曉婉,目前就只能依靠秦瑩瑩了,于是趁機講道:“那辛苦你了,立即送曉婉回家吧。”
秦瑩瑩一時蒙住了:“回家?回哪個家?”
秦松沐很快隨機應變:“曉婉平時住宿舍。可她目前這個樣子怎么能照顧自己呢?你還是把她領到你家去過夜吧,可以好好照顧她。”
秦瑩瑩為了幫助秦松沐排憂解難,當然毫無異議,立即把方曉婉從座位上攙扶起來:“曉婉,我帶你回家。”
方曉婉此時的身心徹底崩潰了,頭腦里唯一的意識就是要跟魏青霞在喝酒上進行‘決戰’。
她趕緊一搖肩膀,試圖擺脫秦瑩瑩:“你···別管我···我要跟魏姐姐喝酒···一醉方休···”
秦瑩瑩并沒有放手,并嗔怪道:“你已經醉了,還談什么‘一醉方休’?”
“是嗎···可魏姐姐好像沒醉呀···”
魏青霞見狀,臉色頓時沉下去了,感覺這頓晚宴就快被方曉婉給攪了。
秦瑩瑩這時提醒方曉婉:“你是醫生,她是患者,難道你想把她也弄醉不成嗎?”
方曉婉一聽,逐漸醒悟過來,隨即沒了脾氣,并順從地被秦瑩瑩架著往外走——
秦松沐一看秦瑩瑩一個人架方曉婉很吃力,于是在女兒沒離開座位幫忙之前,突然鼓起了勇氣:“朵朵你別動,就在這里陪魏阿姨吃飯。我親自去送她倆回家。”
魏青霞一見他要離開,不由蹙眉道:“難道非得你去嗎?”
秦松沐一指秦瑩瑩攙扶方曉婉的背影:“青霞你看,瑩瑩根本弄不了她。如今天快黑了,她倆這樣出去也不安全呀。我現在必須把她倆送到家才放心。”
魏青霞自然明白秦松沐的話中道理,只是不情愿在這個時刻秦松沐要離開自己。
秦松沐一看她的神態還在糾結,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跟朵朵在這吃著,我爭取盡快回來。”
秦朵朵這時也勸道:“魏阿姨,朵朵先陪您一會不好嗎?就讓我爸爸先送走她倆吧。”
魏青霞不好再有異議,只好點點頭:“松沐,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秦松沐點點頭:“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等得太久的。”
魏青霞望著秦松沐快步離開的背影,臉色一片黯然。
秦朵朵這時要全力應酬魏青霞,一邊往她碗里夾菜一邊勸道:“魏阿姨,這個菜味道不錯。您多吃一點。”
魏青霞全無胃口,輕輕地搖頭:“我不想先吃,要等你爸爸回來一起吃。”
再說秦松沐幾個箭步穿出去,便追上了秦瑩瑩攙扶下的方曉婉。他不由分說架起方曉婉的另一只胳膊,幾乎把她架空了向自己停車方向走去。
方曉婉此時正是頭重腳輕,被秦松沐這樣用力托著往前走,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騰空了一樣,腳步完全被動地向前倒步。
秦瑩瑩一看秦松沐親自出來幫忙了,不由問道:“哥,你要送我們走嗎?”
秦松沐點點頭:“是呀。我怎么能放心你倆這個樣子回家呢?”
“那青霞姐怎么辦?”
“她由朵朵陪著就好。我送你倆回家后,再回來照顧她。”
他倆說話間,已經到了秦松沐的汽車跟前。
秦松沐用一只開后車門后,就協助秦瑩瑩往車里塞方曉婉。
方曉婉此時就像做夢一樣,思維時而清晰時而糊涂。當她感覺秦松沐要送自己走時,不由動情道:“松沐···我難受···快送我回家···好好照顧我···”
秦松沐心里一酸,勉強控制住自己的眼淚,當把方曉婉的身體放好后,就關閉了后車門,然后打開了前面駕駛室的車門,并鉆了進去。
他等秦瑩瑩從另一側的后車門進入汽車后,就迅速啟動了汽車。
秦瑩瑩在后座位上一邊扶著神志恍惚的方曉婉,一邊指揮著秦松沐開車。因為秦松沐還不知道她家的地址。
秦松沐一邊開車,一邊不時留意后面的方曉婉,內心泛起了漣漪同時,又充滿了矛盾。方曉婉這一路不好受,他的內心同樣是無比的煎熬。
終于到了秦瑩瑩的家。當到他按照秦瑩瑩的指點停下車時,發現方曉婉已經徹底消停下來了。
秦松沐下車后打開后車門一看,方曉婉已經靠在秦瑩瑩的懷里睡著了。
秦松沐見狀,不敢提醒她,就怕節外生枝,于是把雙臂探進了車內。
秦瑩瑩一看他要把方曉婉抱出去,心里略感詫異,但還是協助他做到了這一點。
秦松沐一邊抱著人事不省的方曉婉,一邊提醒秦瑩瑩:“你快在前面帶路。我要把她直接送進你的家。”
秦瑩瑩清楚一個男人抱著一個成年女子蹬樓梯會是什么滋味,便不敢怠慢,急匆匆地在前面帶路。
秦松沐等把方曉婉輕輕放在秦瑩瑩家的床上后,立即叮囑秦瑩瑩:“你要好好照顧曉婉,如果發生意外情況,就趕緊給我打電話。”
秦瑩瑩點點頭:“嗯,你難道不坐一會嗎?”
秦松沐環視一眼這個陌生的家,隨即搖頭:“現在時間來不及了。我不能讓青霞在飯店久等。”
秦瑩瑩把他送到門口時,不禁低聲提醒:“曉婉今晚肯定是為了你才這樣。你一定要做好她的思想工作。我也會跟她把道理講清楚的。”
秦松沐知道她還不清楚自己跟陳麗娟的事情,不由苦笑地搖搖頭,便一聲不吭地下樓了。
秦瑩瑩呆呆望著他下樓的背影,感覺他的舉止有些反常,但也無暇思考這件事了。
當她關好房門,悄然回到臥室時,俯視著躺在床上昏睡的方曉婉,不禁輕聲埋怨:“曉婉你咋這么不懂事呢?我已經看出你是非常愛松沐了。可是你看不出他是為了安撫魏青霞,才處處關照她嗎?你的心眼真是太小了,怎么能跟一個快離開世界的女人爭寵呢?”
方曉婉仰臥在床上一動不動,這這次并不是希望秦松沐抱自己而裝睡,因為那三杯酒徹底麻醉了她的神智。
當秦松沐開車返回惠眾飯店時,發現女兒和魏青霞正呆呆地坐著,餐桌上的菜好像沒有再被動過。
“喂,你倆咋不吃飯?”
秦朵朵一看老爸很快回來了,不由松了一口氣,隨即解釋:“魏阿姨一定要等您回來一起吃。”
秦松沐望了一眼魏青霞那種期盼的眼神,又掃了一眼餐桌上已經不冒熱氣的菜,便無奈地搖搖頭:“你們也真是的。”
魏青霞向他投去深邃的目光:“松沐,我覺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才能有滋有味。”
秦松沐心里一震,不禁感慨道:“你說的是,可是現實中很多真正夫妻卻不經常一起吃飯,也體會不到這個道理呀!”
魏青霞不由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咱們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唄。”
秦松沐一呆,隨即意識到自己的有感而發而暴露了自己敷衍的態度,便趕緊解釋:“你想多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朵朵也趕緊解圍:“咱們在一起,我又體會到了有爸有媽的日子了。這種感覺真令我幸福。”
魏青霞嫣然一笑:“朵朵真會說話。我剛才只不過對你爸爸吐槽一下而已。”
秦松沐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同樣向魏青霞回以一個深邃的眼神:“青霞,我希望咱們以后多一些共同吃飯的機會。”
魏青霞心里一熱,立即移開了自己濕潤的眼神,同時操起了筷子:“如今沒有外人了,咱們一家人可以安心吃一頓家宴了。”
秦松沐和女兒對視一眼,便同時操起了筷子。
在用餐過程中,秦松沐試探問道:“青霞,你沒有感覺身體不適嗎?”
魏青霞一邊吃飯一邊回答:“你是指我那三杯酒是不是影響到我的身體吧?我實話告訴你,就算再讓我連喝三杯,也絲毫沒有問題。”
秦朵朵趕緊奉承:“魏阿姨真是海量。曉婉姐跟您比,真是差遠了。”
魏青霞并沒有得意,而是充滿了憐惜:“那個丫頭沒有酒量是一個原因,但讓她瞬間就醉倒的因素恐怕是她心理方面問題。”
秦松沐心里一動:“青霞,你能體會到她的感受嗎?”
魏青霞點點頭:“松沐,你永遠不清楚一個失戀女人內心的痛苦,有時候就感覺自己的世界坍塌一樣。唉,曉婉是多好的個姑娘,那個狠心的男人咋這么不懂珍惜她呢?這對曉婉實在不公平。”
秦松沐偷偷瞥了一眼對面的女兒,神情凝重地垂下了頭。
秦朵朵趕緊打破這樣沉悶的氣氛:“我們不要談論她了。她既然是一個好女人,將來一定會幸福的。咱們還是享受自己的晚餐吧,要爭取把桌上這些菜都消滅掉。”
魏青霞低頭看了一眼,不由苦笑道:“假如要把這桌菜徹底殲滅掉,除非我們打包。”
秦朵朵頓時表示:“那也行。這些菜都是我和爸爸愛吃的東西。就算打包拿回去,也不能浪費掉。”
秦松沐一邊慢慢品味著,一邊低頭看著一對對重復的菜。當想到其中一份是方曉婉點的菜,心里頓時有些發堵。
當他們最終回到秦松沐的家時,魏青霞本來有些疲憊的神情突然又煥發出光彩。原來,她雖然之前來過這里了,但想到自己今晚就要住宿在這了,心里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
“松沐,這里才讓我感覺是家,要比枯燥的病房里強多了。”
秦松沐一聽她這樣的表示,便只能“哦”一聲,擔心她會借故要求長期居住,便沒有接話。
魏青霞這時推開衛生間的房門,突然回頭向秦松沐講道:“我想洗個澡,把在醫院里的霉氣都沖洗掉。”
秦松沐欣然應諾:“當然可以。”
“可是我希望有個人幫我搓澡。”
秦松沐覺得她這個要求并不過分,本來她就是一名患者,在洗澡時最好身邊有人伺候。于是,他便向剛走進臥室的女兒喊道:“朵朵,快出來幫魏阿姨洗澡。”
不料,魏青霞突然羞澀道:“請你不要叫她了···我···我想讓你幫我搓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