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養的大街上,行人眾多,百姓們忙著秋收,臉上都洋溢著一絲喜悅。
李材治理孟養的幾年間,孟養經濟發展迅速,他雖然自己謊報軍功,克扣軍餉,但是對于民間百姓來說,卻沒有什么實際的影響。
現在他雖然去職,但是蘇酂依然按部就班的管理孟養,孟養城中秩序井然,百姓安居樂業。
孟璐已經有段時間沒踏上過這塊土地了,她進得城來,多少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上一次被明軍俘虜抓來此地的時候,她落得個賤民的身份,在孟養城中成了一個打雜的丫頭,為了一口飯吃,沒少干了粗活。
時過境遷,雖然她依舊是個賤民,但是已經開始將命運握在自己手中了。
她走進城里,來到集市上,買了一些食物,補充了一些水分,又順便打聽了一下孟養這一陣的消息。
從街頭巷尾的傳言中她得知,孟養原來的按察使李材已經被調走了,現在按察使一職由原來的按察副史陳嚴之代理,而總體事物,則是由蘇酂把持,而關于劉天傣的消息,傳言卻甚是稀少,甚至可以說是沒有。
孟璐多少有些難以理解,之前奚弘來孟養便是為了扳倒劉天傣替他的奴隸兄弟們報仇,雖然不知道為何他會在阿瓦現身,還陰差陽錯的弄走了莽應賢,但是他此前應該在孟養待過一段時間。
懶得多想,她收拾了一下,便準備離開這里了,孟養畢竟是明朝外野的政府駐地,她在這里多少感覺有一絲壓抑。
現在已經是農歷九月末了,天氣漸涼,孟璐此時雖然有之前從莽應賢身上弄來的銀子,但是畢竟不多,剛剛夠她吃喝用的,幸虧這是云南,放在東北,怕是還得擠出些銀兩買寒衣。
孟璐走在大街上,她頭上帶了一個斗笠,將自己的面容多少遮蓋住一些,畢竟這個樣子,太容易引人注目了。
經過孟養衙門的時候,孟璐往里看了看,這時正好趕上一個軍官從里面走了出來。
這軍官孟璐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正是千總李朝。
李朝走出衙門,左右觀望了一下,然后行色匆匆的走了。
憑借著自身在各股勢力間游走多年的直覺,她感覺這個李朝有些不大對勁。
李朝在前面走著,孟璐悄悄尾隨其后,不多時,李朝到了曾經劉天傣的府邸。
因為對劉天傣的宣判屬于高度機密,為了防止東吁打探到這個消息,知情人士都必須守口如瓶,當時在場的除了蘇酂,便只剩下旁聽的陳嚴之和李朝,還有大獄里的孟云。
因而孟璐此刻也根本不知道劉天傣已經判了死刑。
她見李朝到了劉天傣府上,心中有些不解,看李朝的樣子,不像是要去向上級匯報工作啊。
就在孟璐準備離去之時,李朝又從劉天傣府上走了出來,只是這一次,他牽了一匹馬兒出來,孟璐趕忙藏在道路一旁偷偷觀察,但這一看不要緊,他發現這個“李朝”似乎有些心虛,使勁低著頭,左右張望了一下,便急忙翻身上馬,奔馳而去。
孟璐這才轉過身來,他望著已經走遠的“李朝”,心里有些疑惑,而容不得她多想,又一隊人馬突然從另一個方向跑了過來,孟璐再次閃身躲到一旁。
眾人進了劉天傣的府中,搜索了片刻,見找不到李朝,又走了出來,為首的官吏來到孟璐身邊,問道“這位姑娘,你可曾見到一個軍官從府中出來,那軍官正常個子,短胡子,穿著一身黑衣。”
孟璐點了點頭,指了指前方。
那軍官于是開口喊道“兄弟們,我們走!”
緊接著,大隊人馬又朝著孟璐所指的方向追了過去。
等眾人都從她身旁經過,她趁沒人注意到她,借著身后的一顆樹木,爬到了院墻之上,偷偷觀察起劉天傣宅院里的情況。
不出她所料,沒過多久,真的李朝才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他賊眉鼠眼的觀察了一陣,見周圍確實沒有人了,才帶著個斗笠,稍微改扮了一下,走出府來,然后一溜煙朝著城門口跑了。
孟璐翻身從城墻上下來,她小心的在劉天傣的庭院中搜查了一番,發現這里根本沒有劉天傣的蹤跡,甚至偌大的宅院里,也沒有多少仆從。
心里雖然滿是疑惑,但是留在這里也沒有什么用處,于是她又從墻上翻了出去,隨著之前李朝的蹤跡,追了上去。
她料定李朝一定是要出城去,于是便徑直趕到了孟養城的北門,果然在這里遇見了正要出城的李朝。
不出意外,守城的官兵并沒有難為李朝,只是象征性的檢查了他一下,便放他出城了,孟璐便也趕緊跟上,守城官兵只查男性,不管女性,她也很快就跟了出去。
李朝壓低斗笠,悄悄出了城去,他也不走大路,專挑小路而去,孟璐偷偷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出了好久,此刻已經到了荒郊野嶺,路上已經沒什么行人了,在這種情況下,再跟著他的話,很容易被發現。
孟璐于是停下腳步,她朝著前面張望了一下,這條小路蜿蜒曲折,通向東邊,多半便是去往蠻莫的道路。
“這個李朝,放著好好的將軍不當,偷偷跑去蠻莫干什么?難道是劉天傣派他去的?但是劉天傣又不在府上……難道說,劉天傣已經被黑狗扳倒了?這樣就可以解釋的通為什么大街上沒有關于他的傳聞了,這不過是欲蓋彌彰而已。”想到這里,她轉而又道“是了,這個李朝當時行色匆匆的從衙門出來,現在孟養衙門由之前的按察副史陳嚴之坐鎮,他想必是奉了陳嚴之的命令吧。”
“這樣一來,便都能解釋通了,這李朝明明是劉天傣的手下,陳嚴之一個從云南府過來的官員,怎么能使喚的動他呢?而后來來追捕他的士兵,想必是蘇酂的手下,劉天傣倒臺,孟養的兵權落到蘇酂的手上便也實屬正常了。”
孟璐仔細的思索了片刻,她去阿瓦的這些日子里,孟養到底都發生了什么,她無奈的搖了搖頭,見李朝已經走遠了,忙又跟了上去。
“看來這一切,只能等見到黑狗之后才能徹底理清楚了,黑狗啊黑狗,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