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一處小攤后面,少女數著手心里的幾十個銅板,眼睛彎的像個月牙,雙手上的銅板傳來沉甸甸的分量,那個分量讓他覺得踏實,那個觸感讓她感到幸福,看到了生活的奔頭。
“只要每個月下個三四場雨,每次都有這些收入,那家里的房子就能翻修一次,那爺爺以后就頓頓都有酒喝有肉吃了,他就再也不用半夜瞇著眼睛給人磨刀了,嘿嘿。”小草自言自語道。
小草邊數邊笑,那些銅板被翻來覆去的折騰著發出金屬撞擊的響聲,讓小草陶醉的忘乎所以,完全沒有去注意身邊站了一個穿著圓領袍服,面色蒼白的中年人。
中年人陰翁猥瑣的目光一直緊緊盯著數著銅板的小草,眼睛里透著火熱,看著小草數了許久突然問道:“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小草聽到有人和自己說話,連忙將那幾十枚銅錢揣到懷里,抬頭看著那名中年男子,因為剛才數錢數的實在太過認真,根本沒有聽到那中年人問了什么,以為對方是來買傘的顧客,緊忙抓起攤位上剩下的唯一一把雨傘說道:“這位公子,是要買傘嗎,我這雨傘扎的結實,用十年八年都不會壞,不過我這就只剩下了一把您沒法挑了,我就便宜點賣你,原價二十文現價十文錢您看怎么樣?”
趙括聽到此話向著身后遞過一個眼神,一個家丁立馬從懷里掏出一兩銀子遞給了小草,小草長這么大第一次碰到銀子,眼睛都有些發直的呆呆看著遞到眼前的那一兩銀子,反應了一會才道:“公子,我這雨傘不值這些錢,十文錢就可以了。”
“一把可不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到我府上去扎些新的。”
“要多少?”
“按二十文一個的話,這些錢能扎五十個,不過我只需要十把就夠,剩下的當做賞給你的。”
小草眼睛一亮道:“真的,那我立馬回家去取材料。”小草說完,才接過了那銀光閃閃的一兩銀子。
“不必了,現在就跟我走吧,十把想來扎不了太久。”
“那怎么行,我得先回家和爺爺說一聲才好,不然爺爺會擔心的。”小草嘴上雖然這么說著,心里卻是希望能把自己賺的錢給爺爺送回去,也讓他高興高興。
趙括眉頭微皺,有些不快,想了一會說道:“我在這里等你,希望你快些。”
“當然。”小草說完就一陣風似得向著家里跑去。
張老漢見到氣喘吁吁的小草,剛想過去問問為什么跑這么急,小草就伸出小手將一兩銀子和一把銅板都遞到了他面前,老漢眼睛也是一亮,接過錢后有些驚訝的說道:“你那一把紙傘賣的那么貴嗎?”
“還沒賣完呢,有個大戶,讓我去府上扎紙傘,十把就賣了一兩呢,我得馬上過去干活了,估計天黑前就能回來。”
老漢聽到如此也有些贊嘆居然有人出手如此闊綽,緊忙道:“這么急?那吃了飯再去吧。”
“不了,好容易碰到個大戶,不能讓人等太久。”
“哎,誰家啊?”
聽爺爺問完小草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問那位公子是誰家的府上的,隨即擺擺手道:“我也不知道,管他誰家的,有錢賺就行。”
“早點回來。”張老漢看著小草的背影喊完,嘆了聲:“唉,這孩子。”
趙括一行人見到小草回來,便將其帶上了馬車一路向著城角駛去。
張老漢知道自己的孫女懂事,說晚上回來就一定會回來,老漢低頭看著張老漢看著那些銅錢銀兩,想起了昨天吃的醬肉和藏了半年的老酒,嘴角流涎,一回想起那半瓶老酒他就有些心疼,如果昨天管住自己的嘴,本來能剩下不少,現在倒好那壇子里一滴都沒剩下,老頭嘖了嘖嘴隨即起身向著最近的酒肆走去。
“今天小草賺的不少,我買點好菜犒勞犒勞這孩子,順便買點酒應該不會怪我吧,對,只是順便,我少買些。”張老漢路上邊走邊想要買什么菜喝什么酒。
張老漢買菜回家不一會,那矮房的煙囪就冒出了帶著火星的黑煙,黑煙被風吹向天空,像是呢喃了什么不好的兆頭。
灶邊的張老漢忙的滿頭是汗,一邊忙著添火一邊忙著炒菜,雖然忙碌,但臉上卻高興的皺紋都多了幾道,還哼著許久沒唱過的小曲。
等菜擺在桌上,老漢才擦了擦手,推窗看著窗外天上的星星有些擔憂,“天都這么晚了,這孩子怎么還沒回來。”
老漢回身坐在凳上,看著桌上的四個菜發呆,四個菜三葷一素,倆人今年過年才只有倆盤菜還都是素的,今天算是搬到這里最奢侈的一回,老漢揉了揉肚子,咽了咽口水,還是沒舍得動筷。
老漢回屋躺倒炕上歇了一會,年齡大了加上忙叨了一個下午,躺在炕上不一會就睡著了,等他再次醒來,卻是眼帶淚花。
小草在夢里不停的囑咐自己要注意身體,不要總偷偷喝酒,不要沒日沒夜的干活,不要擔心自己,說有人會來繼續照顧自己,說她要走了,不能再陪著自己了,如果有下輩子還給自己當孫女,多苦都愿意……小草說完漸漸消失在老漢的視野里,任憑他怎么喊叫都沒有人回應。
老漢因夢驚醒,坐起了身,揉了揉覆蓋著花白頭發的太陽穴,“人老了就愛胡思亂想。”
起身看了看天空,一道流星劃過,猶如一道銀線。
他來到早就涼透了的酒桌旁,倒了一杯清酒緩緩的喝進了肚子,看著一桌子的菜肴本想夾上一筷,可邊上少了一個人便覺得索然無味,便放下筷子繼續等著孫女回來。
上郡城幽暗的某處別院里,趙括從床上起身喘著粗氣,擦了擦頭上的汗珠,淫邪陰翁的臉上帶著一絲潮紅,眼袋也深了一些。
趙括看了看床上躺著的少女,少女渾身的燙傷和勒痕,嘴角眼角鮮血溢出,身上不少剮蹭的破皮的現象,那是經過拼命掙扎才會有的傷痕。
“來人。”
屋內四個黑衣人齊現,恭敬的拱手道:“老爺!”
“處理了。”趙括指了指床上沒了生機的少女,穿上衣服頭也不回的向著門外走去。
趙括離開別院后,登上馬車坐在車內木椅上,雙手緊緊的握住扶手,后背卻不肯貼著椅子,因為后背已經被冷汗濕透,從屋內到門外這僅僅幾步的距離不可能讓一個中年人出這么多汗,他的雙眼正不可置信瞪著面前的一塊木板。
剛才的現象使得趙括冷汗直流,就在剛才床上那少女快沒有呼吸的一刻,他見到了之前被他害死的臉,那張妖魅的臉他仍有些印象,因為那是他命令下人打扮出來的,他還記得那個被害死的少女的名字,因為發生還不過倆天的時間,他還說過那名字不錯。
聞桑。
今天他本應該看到的是一張掙扎,痛苦,猙獰的臉,最后卻看到一張妖魅透著詭異還帶有一絲不屑的臉,那不屑眼神像是在嘲諷,嘲諷自己是個廢物,撐不過三秒的廢物。
趙括雙拳握緊,使勁的錘了一下車身咆哮道:“該死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