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小草離開后,鎧揉了揉臉上的五指印,回身繼續叮叮當當的敲打著手里的農具鐮刀,抹了抹頭上的汗珠,眼角撇到大門那又出現一道身影,以為是小草又回來了。剛想說話,卻聽見了一道撕破喉嚨的喊聲。
“拖布成精啦!我滴媽……”
顯然那聲音不可能是小草發出的,聲音的源頭并不像小草那般稚嫩,聽起來像是一個成年女性,鎧順著聲源看去卻只見到一個穿著青色唐裙的背影向西跑去,莫名其妙的撓了撓頭繼續干活。
鐵匠鋪的西院,二層閨閣,一個打扮成熟的婦人正坐在窗口看著窗外發呆,而那急匆匆的腳步卻將他驚的回神。
“元月,你做什么這么著急?”
婦人對著一個穿著青色衣裙的姑娘問道,那青色的姑娘叫做元月,今年二十有四尚未婚嫁,是婦人的貼身丫鬟。
“夫人,不好了,那王大錘院里的拖布成精了!”元月說完就進了廚房,開始胡亂的翻騰。
“什么拖布成精了,你大白天的亂說什么呢?”
“額,就是,我看見王大錘的那院子里面有個拖布居然長了手腳,正在鍛鐵。”元月張牙舞爪的形容了下鐵匠院子里的怪物。
“什么?拖布成精了去鍛鐵!拖布精不應該拖地嗎?你確定看的是拖布精而不是錘子精?”婦人疑惑道。
元月將一串大蒜套在脖子上,聽到主子這么一說也是一愣:“夫人,你說能不能那鐵榆木鐵匠天天就知道捶捶打打的,家里的物件成精了也和他一樣,就知道打鐵?”
“胡說,你去了沒見到鐵匠嗎?咱們回來好歹和人打聲招呼,畢竟鄰居住著。”
“沒看見,估計是被那拖布精給吃了,你等下,我去收了那妖孽。說不定能把王大錘救回來。”元月說完找了張黃紙,拿了個毛筆占了點自己的腮紅,胡亂的在黃紙上亂畫了一通,“夫人,要是我回不來,就趕緊跑吧。”說完又噔噔噔下樓,跑去了鐵匠處。
“一天就能胡鬧。”夫人嗔了一句,推開了側面的窗口,正好看見鎧在那里叮叮當當的敲打著什么,夫人也被鎧滿腦袋的毛發驚了一下,看了幾眼便回過了神,“這應該就是元月說的那個‘拖布精’了吧,怎么留那么長頭發,不熱嗎?”
那婦人剛自言自語完,元月就出現在了鐵匠家的門口,此刻后者脖子上掛著一吊大蒜,手里不知哪里弄的木劍,劍身上插著剛剛用腮紅寫的黃紙符,另一只手上掛了一串佛珠,正慢吞吞的在大門上往里面爬。
正在干活的鎧見到大門上的元月這身扮相有些呆愣,看著那姑娘像個樹懶一樣慢慢往院子里攀爬,等她快要爬進來時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連忙跑回了屋里,元月見鎧跑回了屋里嘴角微微上挑,晃了晃手里的木劍,“哼,妖孽!怕了吧,待會看老娘不杵死你。”
當元月終于將整個身體爬進了大門時,一轉身見到了不知道何時出現在身后的鎧,驚的哇哇亂叫,手中的木劍混亂的向前刺去,卻始終夠不到一臉嚴肅的鎧,另一只手則不停的將脖子上的大蒜薅下來朝著對方扔。
鎧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姑娘揮舞了許久,將脖子里面的大蒜掏了出來扔到一邊,面無表情的道:“仙人,我們窮苦人家不算命的,你要是餓了,我這還有個滿頭給你,你走吧。”鎧說完遞給元月一個硬的能砸釘子的饅頭。
元月揮舞了半天,聽到對方說話,便停了動作,等鎧伸出手給東西的時候,她下意識的伸了雙手去接,然后看到一個又黃又硬的饅頭出現在手里,嘴張的老大說不出話來。
鎧見對方不動并沒有離開的意思,想起了鐵匠之前教給他的說辭。
“生逢亂世,命算不算都一樣,況且我們這窮苦人家實在沒什么可算的,大師請回吧。”鎧說罷,將大門橫拉了開,見到元月不動,生拉硬拽的把元月弄了出去,鎧把元月弄出門去之后,回到鐵砧邊繼續干活,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而站在門口的元月此刻左手握著一個木劍,右手掛著一個珠串,雙手中間夾著一個能砸死人的饅頭,脖子上掛著一串大蒜,杵在門口嘴張的老大,因為楞的時間太長,嘴角的口水都從下巴流了下來。
邊上恰巧一對母子經過,被母親牽著手的男孩抹了抹鼻涕,看到了因為嘴張的時間太長留著口水的元月,再仰頭看著自己的母親用手指著元月道:“娘,你看,那有個傻子。”
“噓,不許胡說。”那母親聽到孩子說完也注意到了元月,看到元月身上的‘武器’后蹙了蹙眉,隨后便以元月為中心,繞了個大弧走了過去,好像生怕元月竄出來咬人一樣。
元月見那母子經過,這才從愣神中反應了過來,轉頭沖著院里把木劍一指,喊道:“呔,妖怪,你什么意思?”
鎧低頭打鐵沒有出聲,心里默道:“哼,神棍,王大哥說過凡是拿著木劍過來的都是騙錢的,那饅頭就是給這幫神棍準備的,非把你們的門牙硌掉不可。”
“說你呢,拖布精,給老娘說話!別以為拿個錘子我就怕你。”
“你過來,看我不杵死你!”
“#@…%…*&@!”
“&@…¥#@*……”
“你特么給老娘出來,把我的王大錘給我吐出來!”
元月在門口叫了半天,鎧被擾的有些心煩,剛想攆人卻看到屋里的鐵匠走了出來,鐵匠雙眼微紅,看到門口的元月也是一滯,隨即生氣的吼道:“元月,你要干啥?你那扮相是去祭天嗎?”
元月見到鐵匠出來也是一愣,立馬止了聲音,想把身上的大蒜木劍藏起卻找不到地方卻只能拎在手里,手忙腳亂的樣子有些滑稽,驚慌失措的看著鐵匠弱弱的道:“王大哥在家啊?”
鐵匠此刻正有些自責傷心,哪里注意到元月的這般變化,直愣愣的問道:“你要干啥?”
“哦哦,沒事沒事哈,那個王大哥,你看沒看到你右手邊那個錘子被一個妖怪輪著?”元月看著鐵匠,手指頭像賊一樣指著鎧道。
“妖怪?什么妖怪?那是我請來的幫手,他叫鎧。”
“活……活人?”
“廢話。”
“……”
見那姑娘又一次張大了嘴,鎧這才明白原來兩人認識,門口的姑娘可能是剛才逃跑的青衣姑娘,估計是把自己當了妖怪,回家帶了這身破爛來降自己,想到這再看看那扮相的元月有些哭笑不得。
元月紅著臉站在門口,手里搓著衣角用余光瞄了瞄鐵匠有些扭捏的嘟囔了一句:“哪有人留那么一腦袋頭發的……”
鎧摸了摸蓋住臉的頭發想起了小草的話,張師傅下午都在家,或許真應該去一趟,想到這鎧又揉了揉被扇了一巴掌的臉。
等送走了元月,鐵匠回頭對著鎧道:“是那隔壁的鄰居,半年前搬到這里的,家里就兩個女子,不必在意。”鐵匠說完就回了屋里繼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