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咚咚!”
一臺銀白色的老舊休眠艙里,傳來了劇烈的撞擊聲。
龜裂的玻璃體里飄滿了濃郁的白煙,一雙枯瘦的拳頭,正在瘋狂敲打防護罩。
忽然,兩只怒目般的血眼像兩只暗紅色的燈籠,從白煙里冒出來,死死的盯著玻璃罩!
他雙手更加用力!就好像被人勒住脖子,拼命掙扎的死人。
“砰!”
玻璃破碎,煙從破口的休眠艙里飄散出來,漸漸的消失在空氣中。
白色的煙塵里,鉆出一個16歲左右的男孩,他不顧劃傷的手臂,用盡力氣從休眠倉里滾出來,最后疲憊的摔倒在綠色的碎布地毯上。
他叫滿天,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他眼前是一個白的發黃的頂棚,老舊的不成樣子。有點像火車的車頂。
“我在列車里?”
他強烈的喘息,兩只眼珠左右轉動,退卻后的血眼緊張的觀望四周。
左右不足五米的空間,左邊有一個鋼鐵焊接的儲物格,上面放滿了雜物和書籍,右邊被破舊的休眠倉擋住了,只能看到遠處擺放著幾個簡單的炊具,往下撇是被破布遮擋的車窗,破布大多都是黑色僵直的,大概是放了很久的樣子。
“該死,我在一節破車廂里?我為什么會在這里?”他一邊強烈的喘息,一邊拼命思考。
足足過去十分鐘,他心跳終于平和,就好像中考狂奔了1500米的中學生,經歷了艱難的喘息后,終于不用扶著墻壁,可以輕松的站起來。
他緩緩起身,率先奔著身后最大的窗戶走去,半圓形窗戶,是用風焊割成的,窗門是左右對折的兩扇木板。
他伸出流血的雙手,抓住兩扇木板上的窗把手,用力朝里面拉。
手臂和手指還在流血,可是他必須要把窗戶打開。在他的意識出現在休眠艙里的時候,他就聞到了。休眠艙里全都是煤氣味。他預感到危險以后,整張臉嚇得慘白!要不是他28年的人生閱歷,他真的就要被嚇哭了。
“這身體的前主人,簡直就是有病!放煤氣陪自己睡覺,你咋那么仙兒呢!”他想。
“該死!拉不開。”
“開,開呀!”
身處于陌生環境的他,又遇到這么危險的事情,繃緊的神經讓他幾欲崩潰!他像一頭發瘋的獅子,拼命朝木窗咆哮。
力量爆發之下,兩個鐵質窗把手被他硬生生薅掉下來。
兩扇木窗反彈似的朝外打開……
“……”
他強制自己穩住呼吸,窗子外的空氣和里面的煤氣混搭在一起,漸漸“吃掉”煤氣的部分,
他終于長呼一口氣,將之前緊張的恐懼感強行壓下。
他得承認自己穿越了,在一個不熟悉的地方,甚至是不知道有沒有人類的地方。
心緒漸漸回歸平靜,
可當他抬頭,從窗子眺望時,整個人又愣住了。
外面竟然是一望無際的荒漠。
寥寥無幾的矮房子里,破舊不堪,遠處似乎還有幾道掠過的人影,只是黑點一般的人影,根本看不清楚服裝和特點。
“我究竟,究竟到了什么地方……撒哈拉沙漠?塔克拉瑪干?東非?中東?”
“糟糕!我該不會已經不是男人了吧!”
他驚恐的低下頭,雙手緊張兮兮的抓了抓襠部……隨后,他仰天長出一口氣,一股前所未有的輕松感襲遍全身。
還行,他還算是個男的。
“先包扎一下傷口吧。”
他開始在車廂里翻找繃帶一類的東西,這才清楚房間的構造。
整個大房子由兩節車廂構成。一節車廂隔成三個房間,另一節車廂則用做倉庫。休眠倉所在的屋子,在隔斷最中間的位置,藥箱就在格子柜下面。
他一邊為右手纏繞繃帶,一邊打量四周。他從鋼鐵焊接的格子里拿出所有書籍,放到窗下的棕木桌子上,書籍很少有完整的,大多都是薄薄的幾頁泛黃的老紙,被身體前主人用透明帶封裝好。
這里唯一一本健全的書,前后兩邊緋色的硬紙殼都已經掉了色,上面的字都磨沒了。他打開書的硬殼,上面印著的黑字讓他一愣,隨即又緊張起來——現代漢語詞典第七版!
他打開泛黃色書頁,心里踹踹不安。
“不應該呀,我記得,送給我弟的詞典,也是第七版。它應該是到2019年為止最新的版本。可為什么這本感覺好像出版了好久,就好像風化了似的,碰一下就會碎……”
他翻動著泛黃的書頁,上面的墨色早已經不夠清晰,好像被人翻看了很多遍。
他開始翻越其他殘頁,每一張紙上能看清楚的,都只是寥寥無幾的幾個字,但是卻越看越震驚,他額頭上開始冒冷汗,脊背越來越涼,渾身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寒顫。
三個小時后,
滿天已經離開了兩節車廂,他想親眼看看,外面是不是那些殘頁古卷上說的那樣……如此的不堪。
漸漸的,他接受了現實。
距離他居所兩公里外的地方,一排排坍塌的房屋不規則的建立在沙土之上,多數人疲憊的靠在,陽光照不到的陰涼地,或爬或靠的蜷縮在那里,眼神空洞無光。
離他最近的矮房子外,他看到,有一個10歲不到的女孩,正被肚滿腸肥的漢子用力抽打。
女孩蜷縮著躺在地上,一邊痛苦的哀嚎,一邊流淚。男人打累了,進了屋子。
滿天看著女孩忍痛坐起來,沉默著從她面前經過,他知道的,世界比他眼前看到的還殘酷。這只不過是,世界的一角。
“唉,我到底來了一個什么樣的世界呀。”他雙手插進破衣服的口袋,盡量目視前方,不去看渾身傷口的可憐女孩。
“嗯?”
他詫異的愣在原地,左手從口袋里拿出一顆七色彩紙包裹的糖果,他不禁搖頭苦笑道:
“糖不離身,身體的前主人到底還是個小屁孩。”
他有些好奇的剝開糖紙,眼底帶著笑意,他特別想知道萬年以后的糖果,會是什么味道。
翠綠色的圓形糖塊,有點像擺放在柜臺里的圓形綠寶石,濃濃的果味,順著糖果上的糖衣飄出來,他能聞到絲絲酸甜。
就在他想把糖放入嘴里的一刻,他感覺身后有目光注視自己,他隨意瞥了一下。小女孩正站在離他兩米不到的地方,仰著腦袋,拼命地吞咽口水。
“你看我也沒有,世界很殘酷的,你看我也不給你。”滿天白了她一眼。
小家伙又悄悄地走近了他幾步。
“唉,我就不該拆開糖果。”他把糖果重新包起來,走了。
十步以后,他又嘆息的回過身,來到了怯懦懦的小女孩面前,蹲下凝望著滿臉血痂的女孩。
他伸出手,將七彩的糖果攤在手心。
“那。”